第395节
“傅老是故宫博物馆文史馆长。”田婉清回答。
“七爷去北平见的就是傅瑾风!”
我眼睛一亮声音异常肯定,和朱七分别的时候,他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而此人是不准后裔,因此有竹书纪年不为人知的全本。
朱七临行前把残缺的贝壳都交给我们,可见他并没想对我们有所隐瞒,可偏偏在这个人的身份上,朱七却绝口不提,只说是莫逆之交不方便透露,如今想想朱七是在维护傅瑾风的名声。
谁能想到德高望重的历史学泰斗,而且又是故宫博物馆馆长的傅瑾风竟然会有一个探墓的朋友,以朱七在圈里的身份和地位,难免会影响到傅瑾风,毕竟瓜田李下这段友情难以被外人认同和接受。
所以朱七才不肯向我们透露傅瑾风的事,而叶知秋说傅瑾风在先秦史学研究方面是绝对的权威,想必就是因为他传承了不准留下的竹书纪年,上面记载的文史内容让他受益匪浅。
“七叔见傅瑾风一定是得知了什么,所以才会去潘家园买古书,悔元,你好好想想,我们见到七叔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虽然油尽灯枯说不出话,可我感觉他好像很激动。”叶九卿说。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七叔抓着我们手,他一直在用尽,像是打算拼尽全力对我们说什么,我猜想七叔恐怕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应悔元点点头。
“七爷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就是七爷和傅瑾风交谈的内容,看起来,我们得去一次北平见见这个叫傅瑾风的人。”我说。
“事不宜迟,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就动身前往北平。”应悔元说。
其他人都看向我,好像他们潜移默化习惯听我安排和决定。
“应叔,您和田姨年事已高,此行你们二位还是留守关中吧,万一有什么需要,还指望能得到你们的协助。”我郑重其事说。
“对,这事你们听朝歌的,跑腿的事还是交给我。”田鸡居然学机灵,说完就看向我。“我胳膊腿好着呢,你别指望把我丢下。”
“也好,我们老了,跟着你们也是拖累,留在关中有什么事还能照应。”应悔元点头。
“封叔,麻烦您回四方当铺,家里没人撑着不成,有您在大伙心里踏实。”我转头看向封承。“帮我带句话给赵叔,事情结束后我就回去看他,还有,麻烦您去程叔坟头帮我上一炷香,给他说,我一定去他坟头磕头。”
“掌柜不回去?”封承问。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后面的事还要指望掌柜的本事,这一次他跟我们一同前往。”
封承向来是做事比说话多的人,听完后面前的茶都还没喝,站起身问叶九卿:“叶哥,你可还有其他交代和吩咐。”
“当铺的事就辛苦你和赵阎了。”叶九卿起身表情有些不舍。“瞧你这性子,千里迢迢赶过来,一杯茶都没凉就想着回去,多留几天当是休息。”
“不了,赵阎如今看不见东西,当铺还真不能没人盯着,你们放心做事,蜀中有我不会让你们操心。”封承一一向我们告别,走到我面前时也没有多余的话。“这一路注定不安平,自己多加小心,掌柜上岁数了,照顾好他。”
我点点头,也没有挽留封承的意思,他什么性子我和叶九卿都心知肚明,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我送封承到门口,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被我叫住。
我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帮他整理衣衫,我打小在小关庙就没大没小惯了,就连在叶九卿面前都没收敛过,唯独在封承面前一直中规中矩,我不是怕他,我是嫌他烦人。
“等着我回去,还没被您骂够呢,别让我回去的时候,瞧不见您……”这一次是我不苟言笑。
“好。”封承回答的很干脆,他没有一如既往的冰冷,不过他还是不习惯笑,以至于他努力想要笑的让我放心,可是笑容是那样的滑稽和呆板。
“我怕您没事做,一个人闲的无聊,我送一样东西给您。”
“你送什么给……”
还没等封承说完,我的手按在他额头上,我把关于神域的起源以及风土人情的记忆全都灌输到封承的脑海里。
等我把手松开的时候,封承震惊的呆滞在原地,我喜欢看见他这样浑然不知的样子,心里踏实了许多:“上下五千年,您博古通今,没什么让您好念叨的,关于神域对您来说还是未知的,相信够您琢磨研究很久了,我相信这其中有很多让您无法解释和明白的事,您势必会等我回来问清楚,所以我不担心我回去的时候,看不见您!”
第695章 知无不言
我们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北上,到北平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一路舟车劳顿但还是马不停蹄赶到故宫。
这里原来的名字叫紫禁城,位于北平城中心,现称为故宫,意为过去的皇宫,它是明、清两代的皇宫,也是当今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建筑最雄伟、保存最完整的古代宫殿和古建筑群。
“朱棣在夺取帝位后,决定迁都北京,即开始营造紫禁城宫殿,依照星象学说,紫微垣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是以皇帝的居所又称紫禁城。”叶知秋如数家珍给我们当导游。
我们站在午门眺望这威严雄伟的帝王之城,整个紫禁城以中轴线为基础左右分布,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
见到傅瑾风时,他正在博物院办公室中整理文史,老人花白的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乱,他身上有学者的严谨和气度,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推着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茫然。
“听说你们想见我,可我好像不认识各位。”傅瑾风虽然上了岁数,又是史学权威但并没有清高的姿态。
“傅老,我可是您的学生,您曾经给我上过课,这一次专程来拜访您,是想向您请教一些史学方面的事。”能见到傅瑾风多亏了叶知秋,她是搞考古的,和傅瑾风也算是一个圈里的人。
听到是来探讨学术,傅瑾风立马来了兴趣,招呼我们进屋坐下,拖了一把椅子做到我们面前:“学无前后,为者达先,请教两字在我这里不好使,相互探讨我还是很欢迎的。”
傅瑾风看起来很谦逊,点燃一支烟看看叶知秋:“你想问那方面的问题?”
“傅老,我最近在研究先秦时期的文史,其中对于九州鼎很感兴趣,您是这方面的权威,所以想听听您的见解。”叶知秋说。
我看见傅瑾风夹烟的手微微抖动一下,这个细微的举动说明叶知秋问的问题触动了这个人,我更加肯定朱七来北平密会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关于九州鼎的考证,史学家一直各有各词,众说纷纭没有定断,你既然在研究这方面的课题,不如先说说你的见解。”傅瑾风波澜不惊问。
“夏朝初年,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自此九州就成为华夏的代名词,以及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叶知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九州鼎历经传承三个朝代,到战国时,秦、楚皆有兴师到周王城洛邑求鼎之事,最后的传闻周显王时,九鼎没于泗水彭城下。”
“你说这些众所周知,何必专程来问我呢?”傅瑾风抽了一口烟,有些失望的笑了笑。
“九州鼎自大禹铸造完成之后,一直被供奉于太庙,战国时期秦楚都有问鼎轻重试图以代周室之意,可是因为九鼎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即便当时秦楚强盛,但还是不敢有僭越之心,最后传闻,九州鼎被沉入泗水彭城下。”我接过叶知秋的话不慌不忙说。“但这些传闻中一直有一处地方让我疑惑。”
“你疑惑什么?”傅瑾风睿智的目光看向我。
“夏朝的九州鼎,历经三朝的传承,到周室的时候,这九州鼎俨然是天下的象征,秦楚有问鼎轻重之举,可是最终都没见到九鼎,直至最后九鼎下落不明,且不说九州鼎到底失落了多长时间,按照传闻中九鼎沉入河水之中,可在此之前这段时间内,细细思索不管是传闻还是文史,都没有关于谁见过九州鼎的记载。”我目不转睛看着傅瑾风。“所以我一直猜测,九州鼎恐怕不是沉入河水之中,也许早在很久之前,那象征华夏皇权的国之重器就已经下落不明。”
傅瑾风豁然大笑,重新上下打量我:“有意思,关于九州鼎下落的争论由来已久,史学界也众说纷纭,到目前都没有明确的线索和证据证明九州鼎的下落,但是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另辟蹊径的想法。”
傅瑾风显得很高兴,竟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要和我握手:“幸会、幸会,总算能让我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我起身握住傅瑾风手的那刻,傅瑾风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感觉他的手指在我掌心滑动,顷刻间他的笑容荡然无存。
“没瞧出来,看你年纪不大,这墓可没少挖啊。”傅瑾风声音严肃。
我一怔这才意识到,我手掌上有探墓时留下的老茧,向傅瑾风这样经验丰富的史学家当然清楚我手中老茧的来历。
“傅老,不是您想的那样,我……”
“你学考古的应该去保护文物,居然和一群盗墓的狼狈为奸,还大言不惭跑到我这里来请教学术,你简直有辱斯文,别说你是我学生。”傅瑾风勃然大怒打断叶知秋,指着门外大声呵斥。“出去,别脏了我这地。”
傅瑾风情绪激动,叶九卿给我递眼神,估计是看傅瑾风如今在气头上,说什么怕他都听不进去,示意我们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走到门口时,我心有不甘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傅瑾风一眼:“考古的就不能和盗墓的交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傅瑾风声音冰冷。
“她和我在一起,用你的话说是狼狈为奸。”我把叶知秋拉了回来,然后漫不经心问傅瑾风。“那你和朱七在一起有算什么呢?”
这一次傅瑾风手抖的更厉害,烟头直接掉到地上,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重新打量我们,眉头紧皱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了看田鸡,他从身上把九龙程瑞尊拿出来,就摆放在傅瑾风面前的桌上。
“七爷能找到九龙程瑞尊,还有虢国国君墓葬群以及穆天子的皇陵,可都是托你老的福,要不是你从旁点拨指引,七爷压根都不知道有九龙程瑞尊的存在呢。”我云淡风轻注视傅瑾风。
“你们认识七哥?”傅瑾风声音有些缓和。
“在三门峡七爷发现了什么想必他已经告诉过你,当时就是我们陪着他下的墓。”我一边说一边让叶九卿把朱七留下的贝壳一并放在傅瑾风面前。
傅瑾风看见那两扇贝壳时,目光立刻充满了伤感和迟暮,他重新招呼我们进去,自己关上门叹息一声说:“七哥向来谨慎,这块贝壳是朱家先祖所留,七哥一直妥善保管在身边,从来不敢有半点差池,如今七哥不在了,他能把贝壳交给你们,想必对各位极其信任。”
“傅老,您和七爷怎么认识的?”叶知秋问。
“我和七哥识于微时,我一辈子研究文史,可年轻时却穷困潦倒,一度都想放弃,是七哥仗义施以援手我才熬过来,也是七哥一直鼓励鞭策才有我的今天,七哥虽然是盗墓的,但我和七哥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他担心自己身份拖累我名声,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和他的关系。”
“是的,七爷宁可把贝壳交给我们,但是他始终没在我们面前提及过您。”田鸡点头说。
“七爷不是说要去见不准的后人,可您姓傅啊?”薛心柔问。
“我的确是不准的后人,先祖传承一本文献史书,就是众所周知的竹书纪年,但是先祖传承的这本才是真正的全本,里面记载了很多和正统史记出入很大的内容,我曾经怀疑过这本文献史书不过是毫无任何价值的野史。”傅瑾风心平气和对我们说。“是七哥根据文献史书上记载的内容,用他找到的遗迹和古墓像我证明这本书的价值,七哥虽然是盗墓的,可从不觊觎这本书中的记载,他找到的那些遗迹和古墓,只是想打消我的疑惑和顾虑,从未拿走过一件东西。”
“傅老,七爷把您当莫逆之交,他重情重义临死都没有像任何人提及过……”
“什么?!”傅瑾风目瞪口呆看向宫爵。“你,你刚才说什么?”
看起来傅瑾风还不知道朱七已死的事,等宫爵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傅瑾风重重坐到椅子上,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嘴里不断的蠕动:“说好谁先走,一定要去送最后一程,你怎么能瞒着我……”
“七叔一直重情重义,他驾鹤西去,应该知道你一定会前往悼念,他生前在我们面前都瞒着你的身份,又怎么会在死后去拖累你,这个秘密七叔守了一辈子,他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叶九卿叹息一声说。
傅瑾风老泪纵横,痛心疾首说:“我今天的名声和地位都是七哥给的,没有七哥我什么都不是,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什么拖累,是他面面俱到,凡是都先替我想,生前是这样,临死竟然也不肯让我送他最后一程,这名声我根本就没在乎过。”
“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我相信七爷很希望您能去,可毕竟你们身份和立场都不相同,七爷不想走了之后还给您添麻烦,七爷一番心意,傅老您别辜负了。”叶知秋说。
“他,他走时候可安详?”傅瑾风声音哽咽。
“七叔走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他。”叶九卿神情哀伤的摇摇头。“他老人家走的,走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他还有最后一件心事没有了解。”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为七爷完成遗愿,如今能让七爷在九泉之下瞑目的就只有你了。”我说。
“七哥的事就是我傅瑾风的事,你们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傅瑾风点点头。
第696章 颠覆
“七叔千里迢迢从关中到此,他老人家专程来找你,到底是为双什么事?”叶九卿问。
傅瑾风直言不讳,他和朱七是莫逆之交,自己是不准后人的这个秘密,也只有朱七知晓,同时朱七也毫无保留告之他先祖留下的秘密告诉傅瑾风。
最开始的时候朱七并没有意识到不准传承下来的文史抄本和朱家的秘密有什么关系,直到一次朱七把贝壳残片给傅瑾风看的时候,傅瑾风发现上面的玉猪龙图案竟然在文史抄本中出现过。
然后和朱七详细查阅上面记载的内容,这才让朱七得知了先祖秘密和九龙程瑞尊有关。
“两年前七哥突然来找我,约我前往香山一见,他给我看找到的另一块贝壳图案,为了追查朱家先祖留下的秘密,七哥一辈子都耗在上面,说实话我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不想打击七哥,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傅瑾风回忆起两年前的事,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朱七,找到的另一块贝壳让傅瑾风吃惊,可当朱七告之贝壳的来历,以及在三门峡找到的九座黄肠题凑皇陵,以及皇陵主人是周穆王时,傅瑾风这个搞了一辈子文史研究的权威彻底的震惊了。
竹书纪年中广为流传的一篇正是穆天子传,这篇穿插着神话和传说的传记一度让傅瑾风认为竹书纪年的真实性,但上面所有的记载,随着穆天子陵墓被发现,全都被一一证实。
“七爷向您提到过九州鼎吗?”薛心柔问。
“当然,作为史学家还有什么比九州鼎更让人入迷的东西,我一直试图从文史抄本中找到线索,事实上我的确有了一些发现,但是七哥两年前告诉我一些事,彻底推翻了我所有的推测。”
“七爷告诉您什么了?”田鸡问。
“朱家先祖留下一样可以得到天下的宝物,七哥反复推测最终发现,朱家先祖留下的宝物其实就是九州鼎。”傅瑾风提到九州鼎激动不已。“大禹在铸造完成九州鼎之后,就被秘密藏匿在一处青铜宫殿之中,而知道这座宫殿位置和下落的只有朱家先祖,由此可见,大禹铸造九鼎并非是为了象征王权和天下,而是另有更重要的原因和目的。”
“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我把两个贝壳拼凑在一起,隐约能看出一座青铜宫殿的轮廓。“七爷一直在找寻的就是这座青铜宫以及藏匿在里面的九州鼎。”
“当时这个消息让我大感震惊,这意味着流传后世的九鼎一直都是赝品,真正的九州鼎至今下落不明。”
“也不能算是赝品,对于一般人来说,九鼎的意义就是天下王权的象征,根本没有真假之分,唯一的区别就是,藏匿于青铜宫中的九鼎上铭刻的纹路和流传后世的截然不同。”叶九卿说。
“傅老,的确是这样,很难去判断真假,至少从夏朝开始一直传承到东周末年的九州鼎,都是同一件器物,虽然并非是大禹铸造的原物,但上面却藏匿着青铜宫下落的线索。”叶知秋指着最后一块没找到的贝壳。“这部分线索就在九州鼎之中。”
“七哥来找我,也是为此事,他让我翻阅文史抄本,看看里面可有周穆王和九鼎之间的记载。”傅瑾风看看我们,一脸认真问。“当时我看七哥心急如焚,也没有细问原因,既然各位陪同七哥找到穆天子陵墓,七哥为什么要找周穆王和九州鼎之间的记载?”
“傅老,整件事说来话长,我在穆天子陵墓中看见篆刻的金文,根据上面的记载,周穆王在西征之前,首先发动了对东南地区的征伐,是为了讨伐东夷,攻占一处部落时在战利品中发现一枚长有双翅飞龙的玉石,上面的龙形竟然和周朝大军旗帜上黑白相间的龙一样。”叶知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