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声音有些迟疑。
    天兴总裁没说话，只沉默挂了。
    他颓然窝进沙发里，漆黑夜色侵染进来，将他整个人都罩进阴影里，只能在隐约月光里看出写出轮廓，他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哭。
    终于……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纵使多么不愿意，时至今日，他还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但，他绝没有觉得自己失败了。
    绝对没有。
    他、天兴娱乐绝对没有失败。未来的日子还长，沈氏娱乐只是一时占了先机，小人得志罢了，他们天兴娱乐还有的是机会。
    未来未来——
    未来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
    天兴总裁走到门口，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记者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里三圈外三圈地将门口围住，水泄不通。
    他忽然停住脚。
    秘书跟着顿住：“总裁？”
    天兴总裁深深吸口气，片刻后，才道：“走吧。”
    两人走向记者。
    哗——
    天兴总裁一推开门，无数闪光灯立即朝他照过来，恍若白昼，许多话筒几乎捅到他的嘴边，大群大群记者挤着上前，问题向潮水般涌来。
    “天兴总裁，你好。距离上次的法院裁决规定的道歉日期已经过去六七天了。但是你梦天兴娱乐还是没有道歉，请问打算什么时候道歉？”
    “天兴总裁，有人在网上爆料说看见你和这件事的法官一起吃饭，你还送了挺厚的一个红包过去给他。请问有这件事吗？”
    “天兴总裁，沈氏娱乐在报纸上宣布今天是道歉的最后日期。若是今天天兴娱乐不道歉，就要采取措施，对此您有什么回应？”
    ……
    天兴总裁脑袋几乎要爆炸。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塞进他脑里，嗡嗡嗡像无数只蚊子在嗡嗡叫，偏偏还不能讲他们全部赶走，脑里耳里都是这个声音，无法听清这些人具体说了什么。
    他皱眉：“你们——”
    他一句话没说完，记者又立刻蜂拥提问。
    “天兴总裁，你是打算道歉了吗？”
    “你打算怎么道歉？”
    “对于沈氏娱乐的威胁话语，天兴娱乐有什么反应？”
    ……
    天兴总裁脑内无数声音在叫嚣，沸腾，狂躁，血管里所有的学业似乎一瞬间都冲击到头部，让他头疼欲裂，根本没办法思考。
    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吵。
    明明——
    明明之前天兴娱乐得势时，他说话，这些记者从来不敢插半句嘴的。现在，现在，呵，不过是略显颓势，这些记者就要就要把他吃了一样。
    讽刺。
    “闭嘴！”
    天兴总裁捂着耳朵，大吼出声。
    众人被这一声吓住，还有的记者笔都被吓掉了，一瞬间都停下来，茫然看着中间被人群围着，满脸暴怒的天兴总裁。
    “呼呼——”
    天兴总裁呼出两口气，才平静下来：“我希望我说话的时候。你们不要在旁边插嘴。你们问的问题太多太杂了，一个一个来。”
    众人愣愣看他，没反应过来。
    他环视众人，随手指了一个记者：“你先说话。”
    那记者先没反应过来，被摄像捅了一下，才挤到天兴总裁面前，把话筒递到他嘴边，道：“天兴总裁，我刚刚的问题是有人在网上爆料说看见你和这件事的法官一起吃饭，你还送了挺厚的一个红包过去给他。请问有这件事吗？”
    大家都看着天兴总裁。
    天兴总裁坚决否定道：“绝对没有过这件事。请问你在哪里看到这条消息的，我回头会要求公司的人对散布这条谣言的人追究责任。这是对于负责这件事的法官和我本人的一种侮辱。我们天兴娱乐是遵纪守法的企业，尊重法律的一切裁决。”
    那个记者趁机又问道：“所以，总裁你是打算遵守法院的裁决，对沈氏娱乐道歉了吗？”
    天兴娱乐总裁点头。
    旁边一名记者插话道：“总裁，那为什么你们公司之前不道歉。一定要等到今天，裁决书都下来快半个月了，才肯道歉呢？”
    天兴总裁瞟了眼那记者：“这个问题。我想我们需要想大家解释一下。我们公司一向是遵纪守法的，也尊重法律作出的任何裁决。但是，因为公司内部的原因，对于如何道歉的方式产生了分歧。所以，耽搁了一些事件，可能让大家产生了误会。”
    众记者互看一眼，撇撇嘴。
    天兴总裁看见记者的表情，面不红心不跳，继续道：“另外，对于之前的谣言事件。我们天兴娱乐也要向大家解释。其实，这件事上，我们也是遭到了小人欺骗。我们是接到一些线人的催促，他们告诉我们现在中小学里面，有一些因为‘最美声音’节目而逃课退学的学生。我们对此特别担忧，因为熟悉我们公司的人就知道，我们公司一向是十分有社会责任感的。所以，我们就做了这期专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底下的员工，也就是找到那几个孩子采访的员工，竟然为了博点击率，做了假新闻。所以，对沈氏娱乐声誉造成了极大影响，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众记者刷刷记着。
    其实，他说得这些话，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不过，都是为了把现在的场面糊弄过去罢了。毕竟大家求得也不过是个官方解释罢了，谁又会去深究。要是沈氏娱乐真较真，随便退一个临时工出去也就罢了。
    歉他也道了。
    但坚决不能承认责任在于公司这边。
    沈氏娱乐能拿他怎么办。
    不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赶紧把现在过去吧。
    他已经受够现在了。
    他扬着僵硬的假笑，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看着底下记者脸上明晃晃藏都不肯藏的嘲讽，只感受到一种深深的疲倦。
    真累。
    撑着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天兴总裁便借故告辞了：“诸位，今天我们给沈氏娱乐的道歉已送到，各位也可尽散了。否则，堵住而我们公司员工下班的路可就不好了。”
    这是一句不软不硬的刺。
    讽刺这些记者扰民。
    果然，底下几个大媒体的记者脸色难看起来。
    不过天兴总裁可不在乎了。他现在累极了，只想快点回去休息，不想再对着这群人的嘴脸，不想再面对这个事实。
    他需要静静。
    匆匆告别。
    天兴总裁回到办公室。
    记者把路让出来，员工们陆续下班了。偌大的办公楼里，只剩下总裁办公室的一盏孤灯还亮着，天兴总裁躺在办公椅上，疲惫睡着了。
    他好累。
    他需要休息。
    至于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
    第二天。
    媒体果然把这件事完完整整报道出来，包括天兴娱乐道歉的那一段话。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无一不是这个新闻，轰动一时。
    沈襄捧着报纸。
    乌天炎倒了杯茶，在她旁边坐下：“怎么样了？那边道歉了没？”
    沈襄将报纸放下，折好，推给乌天炎，道：“乌叔，你自己看看吧。这个天兴娱乐，还真是会推卸责任，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底下员工了。”
    乌天炎随手拿起，一扫而过：“啧，天兴娱乐一贯的伎俩罢了。”
    “乌叔，你说——”
    沈襄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要是我们找他们要那个被骗了的员工，要他们给我们一个交代，被退出来的那个倒霉蛋会是谁？”
    乌天炎道：“总不是随便找个小职员，塞一笔钱，让他串了口供后，赶紧滚蛋。然后推给外面，说是临时工。这个伎俩，怎么找还见得少了。”
    沈襄摇头：“算了，还是给人积点德吧。小职员找一份工作不容易，给人折腾没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乌天炎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
    “对了，对于这篇道歉。群众的反应怎么样？”沈襄随口问道。
    “我看看——”
    乌天炎打开电脑。
    报纸上看到的毕竟只是报道，虽然可以从中看到撰稿人的一点偏向，由此可以影响一些大众的看法。但终究模糊且不明朗，且不及时。
    这时候，网络是最好的平台。
    几家比较大的媒体都有自己的官网，并同步到门户网站上。打开几个门户网站，直接就可以看见头版头条，硕大的几个字：‘天兴娱乐道歉报告，小职员成替罪羊’。
    乌天炎一口茶喷在电脑屏幕上。
    沈襄听见动静，凑过去，也忍俊不禁：“这是哪个编辑拟的标题。真有意思。果然还是网上好，要是纸媒上，那个记者敢用这样的标题啊。”
    两人匆匆略过内容。
    接着去看评论。
    尽管报道才出来几个小时，但因为流量大，热度大，网站推送给力。所以，评论还是不少，几个排在前面的热门评论几乎把两人笑喷。
    “编辑必须给鸡腿。这个标题拟得好。对于天兴娱乐这种推卸责任的垃圾，就应该直接得怼回去。还说是什么小员工的失误，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