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三丫捶了捶腿,气愤道:“不就是因为分家呗!本来这说得好好的,咱爹分得四亩赖田还有二两银子,都要签文书了。这大伯娘突然就从外面冲了进去,然后奶说什么也不同意分家,我估摸着看中你们家的野猪了。”
“后来呢?”
“后来?”说到后来三丫恨得直磨牙:“后来我被二丫给发现了,她威胁我再偷听就大喊,所以后面我啥也没听见,倒是跟二丫打了一架。”
顾盼儿想起二丫那体型,再看看三丫的体型,嘴角一个劲地猛抽。
“再后来,我才回到屋里没多久就听四叔说爷他被气晕了,咱爹也被财哥儿这混蛋给推摔倒了。”三丫说着挥了挥拳头:“这财哥儿可别让我给碰着,否则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平日里就没少偷完鸡蛋赖在四丫身上,现在连咱爹都他敢下手了。”
顾盼儿想起来找人的只有三丫四丫,大房一个没见,而且就在四丫来之前,她还看见顾来财从门口经过,且贼头贼脑地往院子里瞄了好几眼,不由得问道:“大房啥反应?”
三丫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顾盼儿一听,不由得伸脚踢了踢:“那你还待在这干啥?还不快点回去打听一下消息,这啥事也不知道,听得云里雾里的,怪闹心的。”
三丫白眼一翻:“大姐你就不打算回去看看?”
顾盼儿斜眼:“我怕我忍不住提刀砍人,所以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三丫:“……”
算了,还是自己回去打听一下消息吧!这杀过野猪的大姐就是不一样,根本啥都不用说,直接一句话就已经挺吓人的了。要是大姐一个拎不清真提了大刀回去……三丫浑身一抖,立马呲了呲牙,首先这财哥儿就不能放过。
三丫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那边正宰着的十七头猪,只觉得这春天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冻得跟萝卜似的手指头捂了捂脸,低着脑袋朝家里冲了回去,打听完消息再回来,大姐家今天绝对有杀猪菜吃!
司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冷不丁开了口:“不曾想你这黑妇人脸黑心也是黑的,自个亲爷亲爹出了事也不回去看一眼。”
顾盼儿斜眼看了过去:“狗拿耗子!”
顾清面色古怪,却不打算解释,心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我看那三丫长得还算秀气,跟你这又丑又黑的妇人可一点也不像,莫不成你是捡来养的?”司南一脸好奇,眼中却尽是揶揄。
顾盼儿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好看,而且也算是认了命,可被人当面指出来就不是那么的爽快了,终于正眼瞧了一眼司南,将司南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无限鄙夷地说道:“我是不是捡来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亲生的龟儿子除了那张脸还有些看头以外,整个就一张画皮。要力气没力气,还天生是个短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嗝了屁。倒是挺有钱的,可这钱也不是你挣的,说到底你就是个吃老子的药罐子,而且是那种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那种。”
“比起你这样的,我觉得我这虽是丑了点,但也活在自在过得潇洒。”
敢比痛脚?看谁的比较痛!
毫无疑问,司南那痛脚是最痛的,此刻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
做为一个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的贵公子,司南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并且嫌弃的人还是一个又黑又丑的村妇,这让司南整个都不满意了。
可就该死的没办法反驳,说这村妇丑嫁不出去?人家早就嫁人了好不好,而且人家相公好像还挺满意这村妇的样子。说这村妇穷?拜托,人家一个晚上就打了十几头野猪,啥时候想吃野味就吃野味,不想吃还能换钱,这算哪门子穷?说人家丑人家也不在意啊!
看着司南一脸吃憋样,顾清感觉整个人都满足了。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会抛媚眼了不起啊,我家婆娘还就不好你这一口!
瞥了一眼那建得怪里怪气的棚屋,顾清心里头又乐了,十几个人一块弄的棚屋也比不上自家婆娘一个人弄的棚屋。自家看着就雅致,这司公子的看着就觉得粗俗,这一对比起来顾清心里头又满意了不少。
“本公子才不跟你这丑妇计较,哼!”司南丢下一句话,悻悻地转过身子。
“啧啧,看这身子弱的,连生气都没法走人了!”
“……”
真的,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的!司南心里头恨恨地想道。
——
中午的时候顾大海过来了一趟,说是老爷子醒了,周氏请司南到家里吃饭。司南心里头正恨着呢,鬼才知道这周氏是谁,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拒绝了。
顾大海倒不觉得没脸,而是觉得理所当然,很自然地就回了家。
午饭过后,三丫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告诉顾盼儿:“奶好像不想把咱爹分出去了,说爹要是想分出去也不是不行,那得拿出五头大野猪和八只小野猪来当分家费。大房今天挺安静的,做了亏心事也不蹦跶了,看着老实不少。”
顾盼儿眉头一挑,不由得看向被关在房子那边的那群小猪崽子,不过因为关着门,一个猪崽子也看不着。心道这周氏还真是贪心,别说是成年野猪了,就算是一头猪崽子,她也不会给她的。
至于这个家分不分的,自然有的是办法!
“那爹怎么说?”顾盼儿倒是想知道顾大河的态度。
“爹又能咋说?这文书本来都立好了,就差按手印。可在早上的时候,就差那么一会的功夫就让大伯娘给拿走了。爷好像也没有重新立文书的样子,估计还等着把文书拿回来呢。”三丫说道。
顾盼儿就好奇了:“这咋还能让陈氏给拿走了呢?”
三丫翻了个白眼:“抢的呗!”
得了,还说大房不蹦跶呢,人家东西都给抢到手了,就等着看戏呐。
——
等到晚饭的时候,三丫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粗喘着气道:“大姐不好了,二伯跟大伯他们打起来了。因为大伯娘把文书藏起来不肯拿出来,二伯就说了大伯娘几句就被大伯娘给挠了,说二伯收了大姐你的好处。二伯娘看到二伯被挠就冲过去打大伯娘,二伯拉了一下架,然后大伯也加了进去,这会他们四个人打得正欢实呐!”
顾盼儿斜眼,咋就听出幸灾乐祸的意思来了呢?
三丫嫌火烧得不大,又浇了把油:“大房说大姐你傍上了人家贵公子,给大姐夫戴了绿帽子,要不然也不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还说什么你是他们养大的,既然傍上了有钱人家,不能忘本,必须给得他们好处,要不然没完!”
顾盼儿火气蹭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斜了一眼那边连坐着都要人扶的‘贵公子’,面色一阵青一阵黑,眼瞎了才会傍这么个傍不住的病娇!
要说你分家就分家,没事提人家干嘛?
这事本就跟顾盼儿没多大关系,可这愣是把顾盼儿也算计了进去,饶是顾盼儿再懒得管这点破事,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这还没完了!”顾盼儿左盼右顾,终于在棚屋边上发现了那把柴刀,一把提在手里就出了门:“三妹,我记得咱奶还有三头猪来着,你天天喂应该知道在哪。等咱把这猪给宰了,跟家里这十七头能正好凑个整数!”
三丫精神一抖,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她早就看那三头猪不顺眼了。
凭啥你这三头猪能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她从早忙到晚累个半死却连饭都吃不饱,早就该宰了吃肉了!
顾盼儿上门的时候家里还正闹得欢,打得挺热闹,不过这战况呈一边倒,大房人多势众,顾大海这边就两个人,哪里是大房的对手,注定是要吃大亏了!顾大湖夫妻俩是不管这事,站在一旁看着呢。张氏倒是想去拉架,可拉着拉着也挨了打,头发都让扯乱了,脸上被挠了好几把。
砰!咔!
顾盼儿懒得看这种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打架,一脚踹翻了桌子,手里的柴刀一刀砍在凳子上。本来是想让柴刀定在凳子上的,没想力气用得大了点,凳子被劈着了两瓣,发出一声悲壮的破裂声。
堂屋内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打啊,怎么不打了,继续!”顾盼儿老神自在地将柴刀举起来,刀背搁在肩膀上,抬起一条腿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踩到另一张凳子上。
周氏见好好的一张凳子被劈成两瓣,顿时就心疼得尖叫了起来:“你个败家玩意,谁让你过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顾盼儿笑了:“原来是奶呀!这可不行呢,虽然我也很想出去,可我听说有人想要我家的猪,这可不一听说到这事我就过来了么!我寻思着这家里也养了三头猪,要是一起宰了还能凑个整数,大家也能好好吃上一顿。”
周氏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疯了,那是我们家的猪,跟你没半点关系,你要是敢宰了我们家的猪,我非得跟你拼了命不可!你滚,给我滚出去!”
顾盼儿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什么你家我家的!这家不是还没分么?我是三房长女,我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家要没分,家里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爹共有的,我自然是有宰猪的权利。哎,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打完了没有,打完了就帮忙宰猪去,趁着杀猪的这会还在我夫家那。”
“你个嫁出去的闺女跟这家有个屁的关系,你给我滚出去,敢动这家里的东西,我就跟你没完!”周氏急了眼,在她眼里这顾盼儿就是个疯的,这宰猪的事情还真说不好会干得出来,到时候猪要是被宰了她上哪哭去。
顾盼儿一屁股坐了下去,耍起无赖来:“我还就不滚了,凭啥你能惦记我夫家的东西,我就不能惦记娘家的东西!要知道这家可是没分的,不管啥东西我爹都是有份的,我爹不敢拿我可是敢拿,谁要敢反对得先问过我手里的柴刀。”
“哎,这家里有啥来着?公中肯定还有不少银子,我那房子正破着呢,正好弄点银子回去盖个房子,就盖成青砖瓦房好了!然后还有啥来着?三头猪,十来只鸡,地窖里头应该还有不少粮食……”
周氏听得眼皮子直跳,特别是看到顾盼儿两眼发光的样子,周氏心里头就一个劲地发寒,这傻大丫指不定是犯了什么疯病,到时候自个的这点家产可就完蛋了。
顾来财听着就不乐意地嚷嚷了起来:“谁让你这傻子过来的,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没你们三房的份,快点滚出去,要不然打死你!”
顾盼儿扭头看了过去,见是顾来财,眼睛顿时一眯,朝顾来财勾了勾手指头:“财哥儿是吧?听说你今天推了我爹,害得我爹差点三次骨折!现在看你还很横的样子,行啊,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陈氏赶紧拉住顾来财藏到自己的身后,一张惊恐地看着顾盼儿:“你,你想干什么?财哥儿他还小,不过是无意推了一下你爹而已,你爹都不打算计较了,你一个出嫁了的傻闺女管个啥?我看你奶说的对,你还是赶紧回你的家好。”
顾盼儿又朝陈氏勾了勾手指头:“原来是大伯娘啊,听说你把分家文书给藏了起来,干脆你也过来吧,这我保证,绝对不打死你!”
陈氏骇然倒退,哪里敢靠近,硬着脖子道:“不,不行,除非你交出五头大野猪和八头小野猪的分家费,要不然甭想拿回去!”
“分家费啊!”顾盼儿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将吃饭用的桌子劈成了八瓣,然后又走向顾大江坐着的凳子上,吓得顾大江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闪到一边去。
顾盼儿嘴里头嘀咕:“不就五头野猪和八只小野猪么?等我败够了这么多东西以后我给你们,一定给你们,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说完又一刀将那凳子给劈了,紧接着又走向别的凳子,丝毫不在乎上面是否坐了人。
周氏肉痛得直叫:“快,快拦住她啊!”
☆、能否马耕
听来听说还是觉得那读书声比较悦耳,不管是处在变声期跟捏着嗓子似的顾清,还是带着稚嫩童声的小豆芽,都让人感觉到舒适。不似眼前这人,虽然声音听起来如同清泉般动听,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一无比的晦气。
而顾盼儿突然间就在想,家里为什么会多出这么三个人来呢?
下午之前这病娇的一帮子下人还没走时,顾盼儿都没觉得有啥不对劲,也可能是因为人多了就不在意了,可现在那些下人都走了,只剩下这病娇和两个下人的时候,顾盼儿就觉得各种不对劲了。
“要饿死了?你娘叫你回家吃饭,赶紧回去吧!”顾盼儿找到一个还没有完全被堵上的缝隙便想要从中穿过回到棚屋去。
谁料一个硕大的身子立马顶了上来,堵住了那缝隙。
顾盼儿顿了一下,再朝另一边的缝隙走过去,然后又一个硕大的身子顶上。
于是乎顾盼儿恼了:“说吧,是想要吃拳头还是要来一飞踹?”
大富大贵齐齐缩了缩脖子,看向自家公子的眼神充满了哀怨。
司南只当没看到这俩人的表情,而是换作一副更加哀怨的神情看着顾盼儿:“本公子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对本公子负责吗?”心里头却是将顾盼儿骂了个半死,认为顾盼儿就是个木头疙瘩,要不然就是一头猪。自己一个这么俊美的贵公子摆在她的眼前,她竟然能视而不见,简直就是……
眼睛被眼屎给糊上了!!
“你觉得在天黑的情况下,你用你那张毫无光泽,并且充满了死气的脸来看着我,我会有什么想法?”顾盼儿盯着司南那张脸看,说实话在这天刚黑下来,月亮又不太亮的情况下看到这么一张脸,真的毫无美感可言。
可能司南他自己都不知道,阳光下那张脸虽然充满了诱惑,黑夜下却黯然无光,再漂亮的一个人也变得普通。
况且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个没心没肺,不知情为何物的恶劣之人。
而司南听到顾盼儿这么一问,立马就看向大富大贵,问道:“本公子的脸咋了?”
大富大贵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又相互看了一眼,面上微微惊讶。
犹豫再三,大贵结结巴巴道:“公,公子,你的脸看着比,比咱还黑呢!”
的确,油光满面的两个人在淡淡的月亮下,看着还是那么的有光泽,而肤色黯淡的某人却如同吸收了这夜晚的黑一般,似乎也被这黑夜给同化了。
司南自信这两奴才不敢说大话,所以司南整个僵化了。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自己还摆出这么一副‘撩人’的姿势来勾引这个眼睛被眼屎给糊上了的黑妇人有用吗?还不如赶紧洗洗早些睡得了!
“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点扶本公子回去歇息!!”司南暴躁地从长凳上坐了起来,想要自己站起来却显得无力,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劲。之前说饿了一天是真的,不过这肚子却是不想吃任何东西,晚上那半碗粗米粥还是在顾清无比鄙夷的目光下硬哽着脖子咽下的,否则还得被说成身娇肉贵。
一个大老爷们总被说成娘们兮兮的,司南是越发看顾清不顺眼了。
可司南还是对这对夫妇有所好奇,作为相公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书生,长得还算得上清秀,并且头脑聪明比起他来说也不太差。作为娘子的却是一个大大咧咧无比粗鲁的悍妇,又黑又丑不说,眼神也差得不行。
让司南最为好奇的还是顾盼儿,因为顾盼儿竟对他俊美的外表视而不见。
好奇之下自然便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