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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身后顾盼儿阴恻恻地说了一句:“你想去哪?”
    三丫顿住,扭头讪道:“娘说要把稻种泡上,我回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把我的药鼎踩脏了就想走?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
    三丫脚趾头再次狠狠一抠,低着脑袋走了回来:“大姐,我去舀水洗洗。”
    顾盼儿斜了三丫一眼,转身朝自己晒着的药走去。
    一堆药材前,小相公正死死盯着这些药材看,一样一样地认真地看着,一副要将这些药材狠狠记在脑子里的样子。这种认真的行为让顾盼儿觉得小相公一定是对药材感兴趣,说不定还想要学医。
    正想要开口说点啥,小相公就道:“这些药材值钱不?”
    顾盼儿顿时就滞了滞,又觉得自己猜测到了不好的东西,又打心底下不愿承认小相公这是看到银子了,便自顾自地说道:“你要是想认药材的话,我可以教你!想学医的话,田大夫估计会是个好先生,你可以……”
    “学医不是我的目标,我只想知道这些药材值不值钱。”顾清突然想起那几颗长得跟蘑菇似的东西,比起这些药材,甚至于人参灵芝什么的,这疯婆娘似乎更加珍重那样东西,心想那会不会是什么绝世好药。
    最重要的是,那能值多少银子。
    光算着人参灵芝,顾清就觉得自家已经很有钱了,要是那几颗长得跟蘑菇似的也值很多银子,那这个家就真的不穷了。
    不过这似乎都没自己什么事,因为这都是媳妇赚来的。
    想到这顾清不由得幽怨起来,就连自己藏得紧紧的那三百多两银子也是这疯婆娘赚钱的,可饶是这样,比起这疯婆娘手上的东西,顾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那三百两银子根本不值得一提,让人郁闷得想吐血。
    顾盼儿道:“这就不太清楚,应该不算多珍贵,只不过需要用到就采了回来。有些比较罕见的也值几个钱,比如这冬虫草就不便宜,虽然比不上人参,但就这么一两也要好几两银子,还有这个……”
    顾清越听眼睛就瞪得越大,觉得自己掉进了银子窝里,要被砸死了。
    然而幸福来得太快,顾清却有了一种颓败之感,媳妇太能干自个压力好大。媳妇不都是娶回来养的咩?为何到了自己这里就变了呢?
    前不久还打算去接抄书的活呢,现在哪好意思去提这事。
    要真提出来,这疯婆娘肯定会说他‘有病,得治’。
    “你下次采药的时候把我也带上,我帮你采!”顾清咬牙说道。
    顾盼儿却是不乐意带小相公去的,因为她嫌小相公武力值太低,遇到事情还得碍手碍脚的,可见小相公一脸自我唾弃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就软了下来,道:“行,要是去不那么远的地方就把你带上。不过你还是得好好养养这身子,要不然你的脚程可跟不上我的,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把你弄丢到山里头,就不好玩了。”
    顾清瞥了顾盼儿一眼:敢把我弄丢了,回过头来非咬死你不可!
    而顾盼儿说的养养身子,自然是少不了用上这些药材,光想着顾清就觉得肉痛得不行。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日后能采到更多的药材,顾清决定咬牙拼了,一定要把身子养好。再不然,有个好身子读书也不会觉得太累,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
    一个劲地规劝自己好久,才勉勉强强地说服了自己。
    养,好好养!
    不过顾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药材用些次的就行,好的留着卖钱多好。”
    顾盼儿瞥了小相公一眼,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而小相公顾清则当顾盼儿同意了。自我安慰之下,也不那么的肉痛了,似乎也能接受了。
    司南摇摇晃晃地‘逃难’回来,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简直就想戳自己的双眼,鬼才会觉得这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一丑一秀……蹲在一起会觉得和谐,谁要敢亲口说出来,他亲自去掌嘴!
    要司南来说,这俩人纯粹脑子长歪了,都不正常!
    余光瞥见三丫正拎着水桶向药鼎走去,司南如死人一般的脸色立马就活生活色起来,露出一抹漂亮无瑕疵的笑容向三丫走了过去:“三丫,这水桶重不?要不要我来帮你提?”
    三丫抬头瞥了司南一眼,心道这人果然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见三丫不理人,司南再接再厉:“要不然我跟你一起提?”
    三丫就不耐烦了,瞪了司南一眼:“想帮忙,等啥时候你自己能站稳再说吧!看你弱的,我大姐说得没错,你就一病娇,不正常!”
    那黑妇又说自己坏话了?司南幽怨地瞥了那边一眼。
    “你们俩还傻站着干嘛?没看到三丫正在提水吗?长得跟猪似的那么壮,不会连桶水也提不起吧?赶紧帮忙去,顺便把活也一起干了!”司南不知三丫要干什么活,不过相信只要大富大贵把水桶接了,三丫就一定会说出来。
    三丫却推迟了,一本正经:“算了吧,自个的事情还是自个来做的好,你们俩还是好好照顾你们俩的病娇公子,省得他一个站不稳栽了。”
    明明就是略带讽刺的话,听在司南的耳朵里却成了:你们家公子身体不好,你们还是先紧着照顾你们家公子,莫让你们家公子受累了。
    顿时又满心的感动,觉得三丫真的是个好姑娘!
    “我没事,让大贵去帮你!”司南让大富扶着自己,让出了大贵。
    三丫瞥了一眼司南,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反正有人帮自己是件好事。瞅了瞅大贵的粗胳膊粗腿,又瞧了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三丫将桶放了下来,很干脆地指使起大贵干活来。
    一会儿后,三丫恍然:怪不得奶那么喜欢指使人,原来这感觉真爽!
    媳妇熬成婆得多少年?三丫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顿时就泄了气,这还得等上好几十年呢!更别说自己现在还没嫁人,还是先别惦记的好。
    这边屋消停了下来,隔壁却不消停了。
    顾二丫自被司南‘抛弃’以后就一直嚎啕大哭,认为都是那两个狗奴才的原因,自己的司公子才会生自己的气,从而不待见自己。甚至替司南打抱不平,认为司南养了两个刁奴,就该狠狠地打杀了。
    哭着哭着又怨气隔壁这家来,认为要不是因为顾盼儿,人家司公子就住到了自己家,那自己就是先近楼台先得月,说不定早已跟人家司公子成了好事。
    顾二丫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落在了司南身上,然后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陈氏也一个劲地在骂大富大贵这两个奴才不是东西,之前明明就看到自家姑娘跟那司公子拉到了一块,要不是这两奴才多事将俩人分开,说不定这会感情得多好,弄不好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想起人家公子那家产,陈氏就眼热得不行,恨不得立马把顾二丫打包送去。
    哪怕只是当个小妾也是可以的!
    相比起大房的,周氏也鳖了一肚子气,正没地儿发泄呢。这鸡也宰了,猪肉也买了,还让老四到河里捞了两条鱼。累死累地整了一桌子菜竟然是便宜了老大家那几个爷们,人家公子是半口也没吃,还不如当初啥都不做呢!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周氏肉疼得不得了。
    “要我说就该直接说请那公子来喝茶,好歹咱家还是有些茶叶的,白瞎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周氏怒目横瞪,忙了一个上午,自己连一口肉汤都没捞着来吃,这才是让周氏最为愤怒的。
    虽然周氏所谓的忙,是指使媳妇们干活,可那也很忙不是?
    老爷子也没吃饱,不过好歹每样菜都吃了一点,也算是尝过味道了,倒没有多在意,倒是担心道:“老二跟那奴才提了借马的事,不知道那奴才跟司公子说了没有,这马要是借不到的话,今年这庄稼说不定就得耽搁了。”
    “耽搁啥,司公子要是不借马咱就不用活了?明个儿要是借不来马,大房的这几个就通通给老娘下田去。二房四房的也不能歇着,除了俩要带孩子的,谁也别想躲懒!”周氏有些不舍顾大湖去请假,毕竟那杂货店的老板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一请假不定得扣多少钱。
    可这田里的话要是干不利索,就会影响今年的收成,到时候还要不要吃饭了。
    老爷子掂量了一下稻种,听到老妻这么一说,也不替那三个孙子说话。
    “要是马借来了,就省事多了!”老爷子不舍地将稻种放下,想了想又说道:“今个儿要是老二直接跟司公子说的话,说不定这事就成了。可也不知老二咋想的,竟然跟个奴才商量去。”
    周氏立马就喷道:“你也是的,干啥让老二去说这事。往年忙起来时候啥时候见过老二回来,他就回来这么一趟你就指望上他了,也不瞧瞧他这心里头有没有这个家。他这是在外头待了这些年,心野了,哪里还管咱俩老东西的死活。”
    老爷子道:“你说话忒难听。”
    周氏不乐意了,顶声道:“难道我这老婆子说错了?老二这两口子要不是要跟着伺候司公子,哪能这个时候回来。人家这心里头主家公子可比咱这俩当爹娘的重要,说不好就专替人家公子着想,故意找的奴才说话呢!”
    “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老爷子开始沉思起来。
    明明就很有道理!周氏翻了个白眼,就开始阴恻恻地盯着二房方向看着,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似乎跟那里有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良久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老二不上心啊,毕竟……唉!”
    周氏自是知道老爷子在想啥,立马回道:“哪有儿女跟爹娘有隔夜仇的,那李氏肯定没少在老二耳边吹耳边风,这媳妇一看就是个阴毒的!”
    老爷子皱眉不说话,打了个呵欠,便想要睡个午觉。
    周氏不满地嘀咕:“这田里的事还没算好咋办咧,你还有心思睡觉。”
    老爷子翻了个身,面朝里面背对着周氏,嘴里头嚷了一句:“要让你去锄上半天的水田,我看你能不能睡得着。”毕竟年纪大了,虽然今天干的活不多,老爷子还是感觉到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而周氏也不吱声了,连家里的活她都不干,更甭说田里的活了。
    没人唠嗑,闲下来的周氏又想起早上的时候受的气,转眼又盯上了三房之前住的屋子,盯了有那么一会儿后,周氏就从炕上爬了下来,穿好鞋子就‘蹬蹬蹬’地往大房奔了过去。
    虽然周氏有些看不上陈氏这大儿媳妇,可用起来的时候周氏还是觉得大儿媳妇比较顺手,其余媳妇再是勤快也不合她的心意。
    “躲在里头哭啥哭,赶紧给老娘滚出来!”周氏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陈氏一听是周氏来了,哪里还顾得上给二丫擦泪,赶紧去把门给打开了,然后一脸谄媚地问道:“娘咋过来了?找……找媳妇有啥事?”
    周氏朝里头瞄了一眼,问道:“金哥儿跟银哥儿呢?”
    陈氏不知周氏打了什么算盘,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不娥姐儿有点发烧,金哥儿俩口子带着孩子到镇上找大夫去了。银哥儿倒是没事,正在屋里歇午觉呢!财哥儿也在。娘这是找他们有事?”
    周氏道:“没事我能来这?”
    陈氏一听,心里头更是忐忑不安,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了这老太婆不痛快了。
    “行了,别用这副脸相看着我,赶紧把银哥儿还有财哥儿叫醒,我找他们有事,趁着这会到老三那边一趟。”周氏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副不乐意多说的样子。
    可陈氏就是明白了周氏的意思,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赶紧道:“好咧,娘,你先坐着等会,我这就去把他们哥俩叫醒。这大好的天气,睡啥觉啊不是?这分家好几天了,咱也没到老三那里去过一趟,该去瞧瞧了。”
    周氏不耐烦地拧着眉,就差开口赶人。
    ☆、矛盾显露
    中午饭过后,张氏不太放心田里的情况,将小厨房锁上以后把钥匙给了顾大河,然后扛着锄头去了田里。这水田好不好关系着一年的生计,张氏不敢半点放松,哪怕顾盼儿已经将田犁得很好,草根也刨得干干净净的。
    顾大河见到张氏出门,也有些坐不住想要出去,可惜他的腿现在虽然能动弹了,却不能用力,至少还要在炕上养半个月才能下地。这让每年一到阳春三月就很忙的顾大河浑身不习惯,总觉得缺点什么。
    而且对于自家的水田,顾大河也是非常的关心,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行。
    不过张氏没答应,顾大河自己拄着棍子走也不安全,一旁的四丫也在虎视眈眈,顾大河也就没办法出门去看,只能躺在炕上生闷气。
    稻种已经泡上,正放在炕角那里,就等着发芽就能撒到田里去。
    四丫知道这稻种能种出一年的粮食,比看着顾大河还要紧,似乎盯着稻种看就能看到它发芽,然后长大抽穗结出稻粒剥成米下锅。
    顾大河跟四丫相处了这么多天,愣是不了解这个孩子,总觉得这个孩子有点愣傻,呆头呆脑的不太正常,以后估计不太好找婆家。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这孩子估计都不会懂,所以这些天来也基本不跟四丫说话,除了喝了要喝水才会招呼四丫一下。
    见四丫一直盯着稻种看,顾大河又担心了起来,这孩子不会饿了想吃吧?
    这可是关系着一年生计的稻种,要让这孩子啃了那还得了?
    都说孩子难养,这才吃过中午饭就饿了,顾大河也犯起愁来,怎样才能将这孩子的注意力引走,至少别老一直盯着稻种看,这要盯着盯着就下了手,可就完蛋了。
    “四丫头,这些都是种子,可不能吃。”这家里也就顾大河还在叫四丫为四丫,不管是张氏还是三丫都管四丫叫留儿,或者小留儿,固执的顾大河认为老家那边既然没有完全分家,就应该按着排序来叫名字。
    家里这几个丫头的大名都是张氏起的,顾大河有些大男人主义,虽然一直不曾反对,但也从来就没有赞同过。先不说人家大房的二丫都没有大名,就说这就算是起大名,也应该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来起,哪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起名字。
    不过当时张氏提起的时候,顾大河到底是没有反对,因为这几个孩子大名的含义让顾大河很是满意,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却要求,在家里必须按排序来叫。
    这也是为什么顾盼儿与几个妹妹都有名字,却依旧大丫三丫四丫地叫着。而三丫则自会说话起,就很少叫四丫为四丫,都是留儿留儿地叫着。
    四丫听习惯三丫叫自己留儿,这几天张氏也叫自己小留儿,觉得比起四丫来说留儿好听得多,便不喜欢别人叫她四丫。听到顾大河叫自己四丫,四丫很不高兴地扭头看了一眼顾大河,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