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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那以身相许?”
    “滚!”
    无视一脸委屈的苏十七,奚玉棠望向卫寒,后者面具后传来一声轻笑,拍了拍手,有人送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铁质令牌。
    “从今日起,孟十九为我听雨阁十九长老。”他望向台下,声音里威严尽显。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听雨阁十八位长老按数字排名,从未听过有什么十九长老,可如今,台上红衣女子接过的铁质令牌上,清清楚楚刻着【十九】二字,又如何解释?
    许是知道众人在疑惑什么,卫副阁主抬了抬手,下面顿时安静。
    他淡淡开口:“十九长老本该接替十三长老之位,然孟姑娘念其师的教导之恩,不欲取而代之,因此,十三之位从此空缺,十九长老实至名归。”
    这样一解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孟十九是孟十三的徒弟!
    怪不得如此厉害!
    奚玉棠抽了抽嘴角,扫了副阁主一眼,后者恰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撞,奚玉棠看懂了他眼底的戏谑,囧然移开了视线。
    ……什么教导之恩,明明是她不屑。
    心知肚明之事,却要有冠冕堂皇之由,这卫寒……真是完全不像平日锦衣司千户表现出来的模样。
    想来也是。既然要伪装,自然要从头武装到脚,不露一丝破绽才对。
    回到塔内,奚玉棠例行公事地谢过副阁主。
    “不用谢我,这是你实力所值。”卫寒淡淡道,“不过既已是长老,该知道听雨阁的规矩。长老须一年内完成三次任务,每次任务均由我或阁主亲自发放,收益八成归你,阁内取两分。其余时间自由支配,也可自行接任务,每月可从阁内领取疗伤练功的药物,无需购买。”
    奚玉棠点点头,想到沈七给她的那个铁质令牌,犹疑开口,“……我还没见过阁主。”
    卫寒身形顿了顿,回头,眼眸冰凉地望向她,“阁主闭关,阁内事务由我处理,暂时不见也无妨。”
    这是在警告她?
    奚玉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再开口。
    卫寒很满意她的识趣,从属下手中接过一个平常无奇的信封,却火漆封口,信封上空无一字。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他将信封递了过来。
    奚玉棠当着他的面拆了信封,第一张纸上只写了一个名字,后面几张则是雇主提供的目标资料。
    她随意翻了两下,垂下的眸子里有异样闪过。
    “副阁主知道任务内容么?”她平静地抬头。
    眼前人面具后的眼睛紧紧盯了她片刻,见她毫无波澜,这才淡淡道,“知道。”
    “每一个都知道?”
    “并非。”卫寒今日对她耐性极佳,“经了手的,自然知道。”
    也就是说,未经手的你不知道?
    整个听雨阁,只有经过阁主之手发的任务,才是你不知道的……
    沉默片刻,她迎上眼前人视线,“酬金?”
    “十万两。”
    奚玉棠不为所动,“我要全部。八万两,这个目标,无法打动我。”
    卫寒眯起了眼。
    两人无声对峙,半晌,后者笑了一声,“依你。两个月内,我要见到人头。”
    奚玉棠无声笑了。
    低头再看一眼纸上,白底黑字,【宋季同】三个字格外清晰。
    ☆、第51章 雷霆之姿
    离开青山谷时,奚玉棠已换下了先前在擂台上破损的衣裙,不客气地换上了卫寒为她准备的淡紫色罗裙。
    那小子对她释放出的善意不多,恰到好处,不会引人反感,符合一个副阁主对属下的标准待遇,但也足够让人错认为副阁主对她青眼有加。
    奚玉棠不明白为什么卫寒会‘看好’她,但既然人家送上门来,她也没有拒绝好意的打算,安然享受了一番沐浴更衣美食美酒,休整一晚,回到了杭州城。
    和上次相同,她身后还有悄悄跟踪的听雨阁探子。看来卫寒虽接受她,却也对她的身份更好奇,或者说是对她□□下的真实容貌好奇。
    但这次奚玉棠却没有再转道金陵,绕圈子摆脱跟踪,而是直接杀掉了跟着她的其中一人,放另一个回去告诉卫寒,若是副阁主再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
    那人走后,接下来果真再没有听雨阁人跟着她。
    但奚玉棠并没有放松警惕,仍然在杭州城里绕来绕去,最后找了个隐蔽之处,换掉了身上的衣裙,恢复于杨身份,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烟雨台,而是去了翰墨轩。
    薛阳将她领到了店后的民房,备好纸笔,静静立在了她身侧。奚玉棠没着急布置什么命令,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脑子里飞速处理起本次听雨阁的收获。
    当了长老,她便有了一部分查阅过往任务的权限。在她权限之内,她只查到了近三个月来针对玄天教主的两次暗杀记录,一次来自欧阳玄——这在她意料之中,另一次,则令人惊讶地出自离雪宫。
    离雪宫是何地?江千彤的门派,掌门柳曼云,这样一个全是女子的门派和他们玄天素来没什么交集,顶多有一些生意上的来往,却也不值一提。奚玉棠想来想去,一一排除,最后将目标放在江千彤和柳曼云身上。
    她本能地不愿相信江千彤会雇佣听雨阁,那么目标就只剩柳曼云。
    这位昔日奚之邈的结拜义妹,到底为什么要杀她?是不愿她这个‘外来之子’霸占奚之邈的教主之位,还是她以为,是自己为了上位杀了奚之邈,所以想报仇?
    又或者……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到江千彤那天真无邪的性子,再想到她对自己师父的孺慕之情,奚玉棠只觉头疼不已。
    要不要利用江千彤……
    想不出结果,奚玉棠索性先放下不想,转而拿出了那个空白信封。在青山谷她无法认真看,此时再看一遍,不得不承认,对方提供的有关宋季同的资料极为详尽,不仅有性格习惯记录,还有住址、衙门地址、作息时间、交友范围等一系列能找出机会暗杀的有关内容。
    奚玉棠很满意,但也胆寒。
    提供资料之人,定是和宋季同极为熟悉亲密。
    心中烦躁挥之不去,她扔开信封,兀自提笔,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起了信。这封信要送到雪山总坛秦轩手里,随着时间推移,当初和姚堂主约好的蜀中行日期渐进,原本没想到江南会有那么多事绊住脚,如今去不了,只好让秦轩替她走一趟。
    当年覆灭唐家一事,秦轩冷一姚九都是参与之人,有秦轩在,她放心。
    既然要在两个月内杀了宋季同,那她便要启程去京城,与此同时还想顺道去离雪宫转转,时间上便有些紧张。
    而她需要转移注意力,秦轩假扮成她自己远走蜀中正好。
    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以教主身份嚣张行事,奚玉棠心里便又是一阵不痛快。
    一个主要的不痛快,叠加数个轻微的不痛快,加起来便是无法释放的烦躁。奚玉棠心里不爽,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爽,心里主意一定,便拉着薛阳布置起来。
    撇开堂主‘于杨’的风头不提,玄天教最近安分地过了头,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加上建立江南帮一事他们退让许多,让江南这些世家和门派势力都差不多将玄天那帮人的凶残忘到了云外九霄,虽知道是玄天教牵头组建了江南帮,但如今江南帮内部,反而开始架空于杨这个二把手了。
    奚玉棠近来事多,没空搭理他们,却不代表她不知道,而如今既然她心情不好,那便顺势让江南记起玄天教的名字好了。
    当初醉花楼之宴,奚玉棠宴请的那些人里,唯有青焰帮最终没有加入,虽没有和江南帮对着干,但态度也说不上好。林渊和韩文彦来到江南后,青焰帮曾接触过两人,但随着韩文彦之死,此事也不了了之。
    奚玉棠给人找不痛快的第一站,就放在了青焰帮上。
    没有人能想到玄天教竟然会对青焰帮出手。
    就在奚玉棠和薛阳议事的第二日夜,玄天教江南堂人马全数出动,几乎以雷霆之姿冲破了青焰帮的大门,堂主于杨携一男一女两员大将,将青焰帮高层杀了个片甲不留,黎明来临之前,便已强势接管了青焰帮全部地盘。
    仅仅一夜时间,一个小有名气的帮派被玄天教一个堂的势力尽数拿下!所有势力归拢玄天教,青焰帮剩余之人无一不服。
    整个杭州震动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玄天教不会再有行动时,青焰帮归顺的第二日,于杨再次带人踏破醉花楼,以强势手段将醉花楼占为己有。
    如今众人皆知醉花楼属越家,令人震惊的是,于杨只派了个小卒子去烟雨台通知了越家少主一声而已。
    是通知,不是请求也不是商量,而是宣告所有权。
    至此,人们才总算想起来,原来玄天教和越家……还有那么一层不对付的关系。
    当众人以为这回玄天教总该收手时,于杨再次打破了他们的认知,并于第三日派人围了郑家,当场杀掉了除郑二少爷以外所有有意争夺家主之位的人,反抗之人,尽数斩杀。
    当日,郑家血流成河。
    郑泰在族老们的见证下当场宣布继承家主之位,并当着全族之面交出了郑家产业一半的账本,并宣告郑家从此归顺玄天。
    接着,于杨单人单剑登门秋雨山庄,挑战少庄主墨锦,两人大战百回合,墨锦断剑而败。
    墨锦之后,崔家、凌家、极刀帮、千鹤门……整个江南帮内,数得上的高手,尽数被挑了个遍,于杨堂主以全胜之姿彻底扬名。
    江南武林接连震惊后,终于麻木了。
    而玄天教却依然没停下动作,敲敲打打,终于以铁血手段震慑了所有意图与他们为敌的大小势力,搅得江南风起云涌,动荡不安。
    玄天江南堂动作持续了整整十日,风驰电掣,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江南武林人人自危。
    而堂主于杨也因这场突然爆发的强势立威之举而成了人人惧怕的小霸王,杀人如麻之名传遍大街小巷,人送外号,血阎罗。
    这十天里,不是没有人阻拦过,但全都被玄天教尽数镇压。直到于杨收手,众人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玄天教在江南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小视之心终于收起,开始正视这个如日中天的教派。
    哪怕它总坛远在雪山,如今江南武林也不敢有分毫小觑之心。
    十日里,奚玉棠一刻未停地忙碌着,一步都未踏进烟雨台大门。中间收到了越清风和司离的信,她只看了两眼便扔到了一边,只让韶光去通知了一声司离和冷一,前者还在查蓝玉,后者则也守着蓝玉。
    听到教主调派,他们放下手边事,纷纷行动起来。
    整个江南玄天教之人,唯有一个沈七,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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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清晨,翰墨轩门口早早便开了个小门。
    一个削瘦高挑的青年一身墨色劲装走出,及腰的长发高高梳起发髻,一道白玉簪横插。青年不紧不慢地踏入朦胧小雨中,一把油纸伞撑开,挡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唯有露在外的尖瘦下巴和殷红薄唇入眼,线条优美恰到好处,让人不禁联想其他是否也如此令人惊艳而无可挑剔。
    那定是一个长相俊美而醒目的人。
    青年撑伞的手瘦而修长,同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挺拔而精神。他闲庭信步般迈着长腿走在街边,像是出来散步,但速度却不慢,没一会便消失在了街角尽头。
    青年散漫而随意地走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昨夜下了一场暴雨,今早雨转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之气,夹杂着一丝凉意的风钻进他脖子,引得青年动了动头。
    他来到城北一间普通民房前,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开门迎接,接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扑进了他怀里。
    青年动作熟练地揉了揉小孩子的头,收伞进门,露出一张干净而漂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