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司寂笑得哈哈的:“好巧啊爸,你们还是同行呢。”
老司不动声色看了左言的手几秒,握了然后放下:“我手有点酸。小伙子,帮我提水上楼,坐坐?”
第34章
司寂发誓那句腿软就是撩一下卖个萌,他料定左言不可能陪他上楼。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手酸的老司。
果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偷瞄一眼自家老爸,确定他没有杀气外露,司寂才又抽空去瞟走在最前头的左言。他提着两个红色塑料桶走在低矮的楼道里,手臂上肌肉紧绷,装得满满当当的桶没洒出一滴水。
司寂与有荣焉,用眼神告诉老司“这就是我看中的男子”。老司瞪他一眼用嘴型骂了句“小兔崽子”。司寂咧着嘴笑,一路用手扇风,就这么跟在左言后头晃。待左言站定到六楼台阶后他抢先一步掏钥匙,开门,说:“请进。”
老司接过水时动作太大,洒了,司寂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左言站在屋中央打量。老旧的二居室,满满当当都是有新有旧的家具,但被收拾得很整洁。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年轻时喇叭裤国字脸八字胡的老司很潮很时尚,四五岁的小司寂骑在他肩上,司妈妈矜持地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司寂顺着他的目光看:“背景那个天安门是不是特逼真?其实只是个布景,为了照这张照片老司打扮了一夜,比我妈还臭美哈哈哈。”
老司刚从厨房端着西瓜出来就看见两人相视而笑。嘴里说着左园长快坐,眼睛却盯着司寂说快给你妈打电话,让回来时带点老汪的卤鸡爪,馋了。
司寂笑到一半被噎住,没着没落的。左言则十分礼貌:“司叔,还需要水吗?我下去再提两桶?”
司寂拉着他坐沙发:“没事不用,等会我叫两桶纯净水就什么都够了。”然后又找了片看起来是最中央的西瓜拿起来想要递给他,顿了顿,又转手献给老司:“爸,这片给您。”
老司呵呵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寒暄几句之后问:“小司刚回来,工作上你多担待担待。”
左言也拿着西瓜啃,语气诚恳:“司寂不错,我觉得幼儿园的活儿交给他特别合适。”
司寂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们聊,听到这里不由一愣。
老司倒是听懂了:“是,他虽然老大不小了,但还是涉世不深,太直,一根筋。”
司寂不由得笑,心道我可一点都不直;见老司看他他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我发神经而已。”
“他这样很好,处着不累。”
“是啊,他就是我们家的大活宝,从小就会逗我和他妈开心。别看他傻里傻气的,我们也是一点委屈都不能让他受。”
左言回头看司寂。司寂就冲他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
“小左,你父母能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应该也挺自豪的吧。”
“我也不知道。”左言掏过纸巾擦手,踟蹰一会儿才接着答:“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下楼的时候司寂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站在三楼拐角,左言回头无奈地说:“别送了,赶紧回去吃药吧。”
司寂咬着下嘴唇,眼巴巴地瞅他:“可说好了我们要谈一谈的。”
左言忍不住笑:“谈什么,我让你受委屈的事?”
司寂烦躁得直扯裤衩:“喂我跟我爸可没说你坏话,是他自己脑补太过,已经把你当成了阶级敌人——”
“我们不合适。”
左言打断他。
司寂冷不丁喘了口粗气,笑容凝在脸上:“……理由?”
“这个圈子我比你熟。”左言看着楼道窗台上的积灰眯了眯眼,“你很好,所以更没必要去重复过去的经历。”
“不对呀,我们还没在一起呢你就这么说。”司寂松了口气,可语气还是有些故意添进去的朝气:“说不定处着处着你觉得非我不可,或者我觉得你不够好,突然就不喜欢你了呢?”
左言讶异地挑眉:“还挺能说会道的。”
司寂站直,看着他的眼睛:“反正是我这么帅的人追你,你不应该觉得是负担,反倒应该享受啊。”抽着发红的鼻子他笑得露出八颗牙:“如果是因为老沈,就更没必要了。”
“我怕他揍我。他曾经冲人砸过啤酒瓶,我不想脑袋开花。”左言像是认真又像是开玩笑。
“有我在,他不敢的。”司寂揉了把眼睛,语气拽拽的,“我挺喜欢第一次见你时候你的样子,别变好不好。”
左言没接话,只看着他。
“对我就像是对普通朋友。”司寂眼神向右飘,在回忆,“那股子流氓劲可帅了。”
“白天我从来不耍流氓,”左言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谁会天天把我操得你舒不舒服和你很骚这种词放在嘴边上。”
“没事,我就喜欢你对我耍流氓。”司寂说,“如果你不好意思让别人看见,我们可以悄悄的。”说着他努力抬起沉重的手,捏了一把左言的腰:“就像这样。”虽然动作生硬得很,可手还是放在左言衣襟上没缩回去:“嗯,就是像这样。”
左言抓住他的手,司寂心里一喜;可下一秒又被松开:“你真倔。”
“别说我贱就行。”司寂昂头,眼眶红红的,又打了个有点假的喷嚏,“感冒真烦人,不然我们先谈到这里。还是朋友吧?”
左言点头:“当然。”
司寂不敢眨眼睛,冲上去一把抱住左言,脸在他肩膀上来回蹭:“那我要追你了,你别吓着,我认真起来自己都觉得可怕。”
然后一声接一声地咳嗽起来。
“怎么可怕法?”左言拍着他的后背问。
“像这样。”司寂边咳边笑,使大劲拧了拧他的屁股,“手感不错,哈哈哈。”
说完,他似乎怕挨打,便连滚带爬上了楼。
第35章
老司给拿的药很管用,吃完之后司寂空着肚子一直睡到夜里三点多。
这两天确实累,不管肉体还是精神。
扒拉扒拉头发,他偷摸着去厨房,果然电饭锅里焖着米饭和剩菜。美滋滋地吃好,精神焕发。
然后就突然想到了左言说的话。
趴在窗户边上隔着防盗网看星星,有几颗还挺亮。他给沈洛深发微信:“喂,今天听说你拿啤酒瓶砸人脑袋……我怎么不知道?”
没过几分钟沈洛深就回了过来,是语音:“嗯……我砸了好多次,你说哪次啊?”
懒洋洋干巴巴,一听就是没睡醒。
“你也不怕蹲局子。”
沈洛深是典型关不住体内猛兽那种人。不高兴就毒舌,毒舌不够上拳头。只不过不常在司寂面前表现就是了。好在他还算有分寸……个屁。
司寂有些心慌,那种迟来的无用的慌:“你到底想什么呢?万一人家找人报复你,你那身板能顶几下?”
“总有办法。”沈洛深不在意地打着哈欠,“想那么多干嘛?”
司寂知道自己白说了,不过现下既然回来了又一起工作,总能看着他。他又嘀咕几句后颇为感叹:“老沈,你是唯一一个我发信息立刻就会回我的人。”这次是,和左言打完野战第二天清晨是,从前无数次也是。“你那么爱我我好感动。”
沈洛深唱着回给他:“到现在还是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你~是爱情的友情的都可以~”
他嗓子好,司寂贴着耳朵听了两遍,回给他一个“滚”字,就打电话和他说起了左言。沈洛深边听边笑,说你也挺逗的,他说不合适你就算了呗,干嘛还要继续追。司寂表示完全不同意,回说难道我就坐家里等别人来追我?事实证明一点儿也不靠谱,不追怎么知道追不追得上?沈洛深说你干嘛非得谈恋爱呢,跟他当个炮友不是很爽,请吃请喝请开房,还把你操得服服帖帖。谈了又怎么样,你能保证就一生一世不分手了?浪费生命。
司寂不是第一次听他发表类似高论,也不反驳,只说就该找个人治治你。
在一起想要的当然是一辈子。这中间要闯过多少关卡熬过多少琐碎的痛苦,无数次走反反复复的老路,司寂都知道。如今连孩子都无法成为维系一段婚姻的理由了又何况注定只有两个人的同性之间。可总要一点一点地来,慢慢慢慢地来。
墙绘正式开工是两天之后。劳动力来自秋城大学艺术学院,有学设计,也有学舞台美术和绘画的。他们互相之间挺熟,干着活也不忘逗乐。外号叫豆子的小个子年轻人最活跃,看见那么大一圈围墙就夸张地大笑起来,说左边画个琴女右边来个阿卡丽中间再站个阿狸,太完美了。旁边有人嘲笑他脸还没人家胸大,他喊了一句面对疾风吧就和那人扭打起来,看得司寂服服气气的。虽然闹,但他们干起活来不含糊,大太阳天的挥汗如雨,毫无怨言。第二天下午吃冰棍的时候一伙人组队去玩操场上的玩具器械。司寂和豆子去玩跷跷板,豆子体重轻,老是被他欺负,就脱了鞋抓着把手站上头蹦。司寂笑得快岔气了,嘴里咬着老冰棍也使劲儿地压,挤得蛋都疼了。左言和刘姐来的时候他赢了,正捂着裆站在边上笑。左言老远和他打招呼:“司寂……受工伤了啊?”
一片哄笑。
司寂老脸通红地扭头。左言手里提着的也是水,不过是冰镇饮料,比他的矿泉水高一个档次。替他发下去后两人靠在一棵桂花树下面聊天,说的都是墙绘的问题。左言比司寂想象的对这事上心,于是问,怎么会想到要开幼儿园?
左言说,赚钱啊。司寂撇撇嘴,这时刘姐从树后面突然钻出来,吓了他一跳:“老大的妈妈以前是这个幼儿园的老师,他是子承母业。”
说着刘姐对司寂挤挤眼:“这个幼儿园是老大的命根子,你可一定要把好关。”
然后司寂下意识瞟了左言裤裆一眼。
刘姐也很懂:“小司你好黄啊。”
司寂灌了一口美年达:“谢谢,我第一次被女性朋友这么当面夸奖。”说着他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还能干一会儿,我先过去了。”
直到太阳落山收工,左言一直坐在树底下,有时看看他们画画,有时低头翻翻手机。司寂中间明目张胆地瞄他无数次,连豆子觉出不对,问他是不是跟左园长有仇。司寂说我那是火辣辣的目光不是仇恨的火焰,你这判断力有大问题啊。豆子先是瞪大眼,又长出口气:“原来你是基佬。”
司寂嗯了一声,不去管他怎么想。今天周六,据沈洛深线报是左言去空山视察的日子。把东西收进旁边的教室里存好,他来到树下,对着左言的头顶说:“老左,请你吃个饭吧。”
左言身边围着一圈三叶草,每棵草上都有一簇紫红色的小花。左言长腿蜷着,没有压到任何一朵。傍晚的风吹着身上的汗,夕阳温柔地笼罩草地,拉出一道斜长的光。司寂心中软软的。他想着刘姐说的话,想到脚下周围这个童话般的小小世界,竟有种自己站在左言心脏上的错觉。
左言抬头看司寂。司寂手上脸上都沾着颜料,脏兮兮的,看起来一点都不专业。
吃什么,他问。
司寂高兴得直笑:“红旗街的小龙虾吧,就是那次我们带到江边吃的那一家。”
第36章
之所以选择红旗街,当然是因为那里离空山很近。
等吃饱喝足就有理由一起去玩。话说开了就是这点好,在对方明知道你要做什么的情况下,不拒绝就已经算是进步。
杨妈龙虾这个点人已经爆满。找了张桌子,要了龙虾和几个凉菜,两人就着啤酒吃起来。秋城盛产龙虾,下边有个县级市最近还造了一只金属大虾的雕塑来彰显龙虾文化。司寂剥虾手快,小时候练的,那时老司看他喜欢,成盆成盆往家里买活的蒸了吃。司寂手贱忍不住去玩,结果常常两只手上吊着几只虾哭着找爸爸。
左言打趣说那你抓紧吃,继续报仇。司寂啃得美滋滋的,给自己剥也给不时给左言两个,辣得快死了还嗷嗷叫爽。
直到他看到一个熟人。
吴晨照旧踩着两根细白的腿,头上的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他前面是个黄头发男人,挺帅,是那种不娘气的潮。吴晨跟在他身后,不时昂头看看,笑容依恋。
看司寂他脱掉手套站起来,左言问:“怎么了?”
司寂咬着牙说我手痒,下一秒又露出个笑对着吴晨招手:“嘿,这边!”
落座时吴晨其实有些犹豫。司寂拽着他坐下,然后互相介绍了一番。黄头发叫连羽,开了一家影楼,同时也是个摄影家。司寂听到那个“家”时笑了一声,不过没人理他,只有左言若有所思瞟了他一眼。说话间吴晨一直畏畏缩缩,吃东西也慢吞吞的,半天捯饬不好一个虾尾巴。连羽也不管他,只顾自己吃,同时跟左言司寂搭话,仿佛吴晨怎样都跟他无关。
只有司寂不停给吴晨夹菜,还跑去隔壁摊位点了份印象里他爱吃的辣子鸡块。吴晨笑得长睫毛一闪一闪,可招人疼。快结束时司寂问吴晨,你们呆会准备去哪儿。吴晨啊了一声,看看连羽,小声说,听他的。
连羽有点不耐烦:“不是早说了去空山吗?”
吴晨攥紧了放在桌面上的手。
“去空山干嘛。”司寂大口嚼着凉拌黄瓜,表情阴冷阴冷的。连羽笑说当然是去玩,那里骚零多,准备约一个。司寂又问那吴晨呢,你约了人他干嘛去。“当然是一起,”连羽答,同时捏住吴晨的下巴,“你不知道,他也骚得很。”
吴晨僵坐着,已经难堪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司寂心里骂了句我操,冷笑着问:“你和吴晨什么关系?”
连羽答得漫不经心:“朋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