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才要开口训斥,从侧门匆匆冲入的高胖妇人成功截住了小公主的话头:“公主,公主,大事不妙……”
“呃……”见来者是自己的乳母,内史公主这才压住火气,问道:“保氏……何如?”
乳母刚要讲,看到小宫女在场,立刻停了口,挥袖子让后者赶紧出去。
待小宫人跨出门槛好一会儿,乳母这才套在内史公主的耳朵上,仔仔细细说一番。
“呀?!从兄……陈侯女?”栗公主一下跳起来,瞪圆了眼睛,胸口起伏喘粗气——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内史公主二话不说,披散着一头黑发,拔腿就往外跑:‘不可以……不可以!!绝不能让陈家的哑巴祸害延表兄!大表兄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高胖乳母记得跺脚,在后面连连喊:“公主,公主,衣裳,衣裳!”
皇太子刘荣的同胞妹妹还是听劝的,闻言冲回来自衣架上抓起件外袍,搭在肩上再往外冲。
“公主,公主……妆容,妆容呀!”
这次叫不回了,乳母摇摆着肥硕的身躯,艰难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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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全马夫慌忙忙的通报;
负责守卫太子宫西侧门的侍卫们先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米分味,然后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据其后乱糟糟跟入的内官和宫女判断,皇太子的宝贝妹妹栗公主光临了!
随手抓过个小黄门,问清楚兄长现在所处的位置,内史公主风驰电掣往内书房赶。
“咦??”在经过两进之间的小花园时,栗公主突然减速:
小花园的花丛边,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娃娃纠缠在一起。身量比较高看上去比较大的女孩揪着矮小同伴的头发,连撕带打,又叫又跳,下手相当凶狠;而后者,几无还手之力。理应调停冲突的保姆和侍女们个个站得远远,全部袖手旁观。
“阿宝?二女?”内史公主一眼认出侄女们,先惊后怒立刻变了脸色;中途转向,以极其不淑女的姿态直接跃过回廊栏杆,果断实施武力干涉!
皇家公主都出手了,其她侍从自不敢再作壁上观。不一会儿,两位小贵女被成功隔开。
“姑姑,呜呜……”二姑娘扯着姑姑的裙角不放手,抽抽搭搭。
大女孩听到,勃然大怒,嘴里不干不净地破口大骂:“蠢物,贱婢子,淫贱婢子!”
“哇!哇哇……”这下黄河决堤了,小女孩楼住姑母的腰,放声嚎啕。
阿宝姑娘还不依不饶,胳膊被侍女拉住动弹不了,就跳着高地去踢异母妹妹,爆烈异常。
‘右良娣宠女儿宠过头,都不像话了!怎么可以骂姐姐,’栗公主一个头,两个大:‘还骂那么难听?!即便二女生母柳氏没名位,也不能说人家是贱婢啊!哎呀,我现在哪来的时间管这些……’
训三侄女几句,
再呵斥命令宫娥们须尽心尽责,
又弯腰抱了抱可怜巴巴的二侄女,许诺回头一定给她带新玩具,
内史公主大踏步向内书房去——不能再晚了,再晚,大兄就该出发去条侯官邸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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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门,‘唰’一声打开!
内史公主箭一般冲进来。
甚至人还没站稳呢,就冲皇太子胞兄连珠炮似的大叫:“大兄,从兄延取陈娇……万万不可。暗哑无言之人,焉堪当……”
“细君!”面对彻底忘记礼仪的妹妹,刘荣满脸的尴尬,一边用眼神暗示一边向主客座上的魏其侯窦婴抱歉地拱手:“太傅……”
太子太傅窦婴稳坐如山,淡淡瞧栗公主一眼,不置一词。
终于注意到谁在,内史公主连忙住口,退半步向魏其侯表舅规规矩矩行个礼;礼毕,却依然不改初衷,急急迫问:“大兄?”
无语地望望太傅表舅,刘荣向妹妹反问:“细君,‘从兄延取陈娇’者,何出此言?”
“呀?!”栗公主一愣,呐呐道:“阿兄,言曰,舅家欲求姑女娇……为从兄延之妻……”
与太子太傅窦婴对视一眼,皇太子刘荣斩钉截铁否认:“此……流言尔!安可信哉?”
“流言?!”乍听这消息,内史公主喜不自禁,可高兴之余,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毕竟用一个长媳位子换取两家和好,从而缓和母亲和馆陶姑姑多年来的紧张关系,怎么看都是件大利事,安全符合贵族阶层的行事标准。
“太傅?”栗公主将求证的目光投向窦婴表舅。
魏其侯窦婴平静地回视,平静地答复:“公主,无……其事。”
“无其事呀!”内史公主的脸一下子红了,先是因‘快乐’,后是因‘羞涩’。
栗夫人的女儿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如此听风就是雨地跑来,又劈头盖脸大肆评论,简直是不打自招嘛!
女孩子到底脸皮薄,哼哼唧唧含混几句,扭头就跑了——忘了与表舅还有皇兄告辞,和来时一样的失礼。
再度无语地叹息,汉国太子刘荣满腹纠结地看向窦表舅,试探性地问:“细君……其情可悯。太傅,可否……?”
“殿下!”太子太傅窦婴凝视着被宦官们小心闭合的拉门,毅然决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作者有话要说:拨云见日!
拨云见日!
智齿没出来,不过牙龈消肿了。
这两周因牙齿问题,吃东西成了受刑;
能少吃就少吃的后果就是:搞得都有点低血糖了。
今天再没障碍,坐肯德基门店里连啃四块原味鸡——不是三角就是鸡胸——哈哈,于是头也不晕了,脚下也不发飘了。
嘻嘻……
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以后会努力多多更新滴(作揖ing)。
☆、第30章 丙戌‘联谊曲’之牺牲
心情爆好的栗公主没回未央宫,
而是转去了太子宫内宅的左良娣住所,去看望怀孕的栗表姐。
栗良娣原本侧卧在锦缎包面的软垫上养神,听宫女通报小姑子兼表妹来访,起身想要相迎;被动作敏捷的内史表妹抢先拦住:“从姊,不可,不可!”
“从姊……何如?”栗公主颇为敬畏地看看表姐还很平坦的腹部,关心地问——母亲栗夫人近期最关心的就是栗良娣腹中这块肉了,尤其关心是男是女。
左良娣羞答答地笑,称现在日子尚浅,没什么大感觉。
看到屏风前一溜排开的几只礼盒,内史公主极轻易就辨识出盒上的王徽:“临……江?临江从姊之贺仪?”
栗良娣点点头,从她确认怀孕后,这已经是从临江王官邸送来的第四批贺礼了。
迟疑片刻,内史公主徐徐地问:“临江从姊……未尝亲至?”
“唉!”栗良娣轻轻一叹,幽幽念了半句:“临江‘王太后’……”
‘王太后’,仅次于皇后的尊荣;
可按在一名青春年少女子头上,又是何等讽刺与沉重?!
孀居之人不能参加任何喜庆活动,即使是嫡亲堂姐妹,即使是本家近亲,也不可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礼到人不到,聊表心意。
内史公主一时无言。
一个王太后,一个不满十八岁的王太后;带着非自己亲生的婴幼儿‘临江王’,在空落落的临江王官邸内独居守寡。而小王的亲生母亲还活蹦乱跳活着!这枯寂的漫漫日子啊……
宫室中的气氛,变得凝重。
猛想起不该在小姑面前议论婆婆的长短,栗娥干笑两声,命侍女赶紧补充新饮品和热点心;随后,闲聊似地问起表妹这时候来太子宫的缘由。
听到讲这个,内史公主脸蛋儿一红,支吾几句连忙向新话题上扯——关于,太子长兄家几个侄女的教育。
“从姊,周良娣出生贵胄,行止素有度。”把刚才在中庭发生的打架事件向栗表姐描述一番,内史公主诧异得不得了:“然阿宝身为其女,宁以女弟殴……其姊?上帝,长幼有序,长幼有序呀!!”
虽然当事双方都是小孩,但这还是太惊世骇俗了!直接挑战‘孝悌’这一最基本的道德理念啊!任何稍有规矩的人家都不会容忍,更别说规矩森严的宫廷了。
“唉……”提及那位小贵女,栗良娣立刻锁了眉头,挥挥手让大多数宦官宫娥退出,只留两个亲信在面前伺候,这才拉着小姑子的手低低抱怨:周良娣家的阿宝啊,是越长脾气越坏了。别说姐姐妹妹,就是她们这些高一辈的人,也浑不放在眼里;稍不高兴就大呼小叫,有时甚至拳脚招呼。
最可气的是无礼冒犯之后,她还会跑去恶人先告状,引太子误会她们以大欺小。弄得她现如今没事都不敢出自己的院子了,唯恐被那小祖宗冲到撞到——要是因此损伤了腹中的孩子,多冤啊?
‘呀?!问题这么严重?’内史公主大吃一惊,同时大为奇怪:“周良娣……何不力行管束邪?”
栗良娣轻轻嗤鼻,冷冷一笑回复公主表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舍得管教?不纵容就是好的了。
太子宫周良娣有多溺爱两个女儿,栗公主自然不是头一回听说。
思量一会儿,内史公主带着一脸的纠结看向栗表姐:“从姊,周梅宝之前……其后……?”
“内史所言……极是。”
表妹具体想问什么,栗表姐一猜就猜到了,也跟着露出万分困惑的表情:“同生‘女子’,何……前憎……而后绝爱也?”
两个姑表姐妹相互看看,都在对方眼中读到‘莫名其妙’四字——如此冰火两端的截然反差,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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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内书房——
魏其侯窦婴既能率军获胜,又能经略朝堂,就绝非迟钝之人。
所以内史公主离开后才一会儿时间,太子太傅就发觉了皇储学生的不专心——和他讲渔阳郡的物候特产,刘荣竟然能扭到阳信县的地理风貌去。
思维之跳跃,何止十万八千里?
瞟瞟看上去正常无误的帝国皇太子,窦太傅没有点明,而是选择按部就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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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后宅——
孕妇不宜劳神,尤其不宜为没什么大关系的事浪费脑细胞。
于是,表姐妹俩果断舍弃掉周良娣的怪异行径,岔去其它太子宫八卦。
“二女……至今无名,”说到前面打架中的受害者,栗公主就“啧啧”摇头:“瘦小如是……柳氏其人,何其怪哉?”
左良娣栗娥完全同意。
皇太子刘荣现存的五个女儿,即便没起正式闺名,总还有个好听的小名。唯独二姑娘,连个乳名都没,平常就‘二女’‘二女’叫着,着实不成样子。
说起来,堂堂太子宫能养出这么营养不良的孩子,简直堪称‘奇迹’!明明比周良娣的阿宝大几个月,个子却反而矮上一大截,身量更是比妹妹小上几圈。
‘听柳女屋里的宫女说,柳氏对女儿极为粗暴,要么不理不睬,要么非打即骂,还动不动饿两顿不给吃的。这样……孩子怎么可能长得好?’栗良娣脸上浮出浓浓的厌恶之色,和公主表妹嘀嘀咕咕:‘这女人的肚肠啊……不知是什么长的,亲生骨肉,亏她忍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