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
后来我和大家描述这一场景的时候,陈叔叔谦虚地笑笑没说话,袁叔叔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爸大加赞赏地拉着陈鑫的手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殷叔叔羡慕的恨不得当场认干儿子。只有球球凑近问我,“伊一姐姐,陈鑫哥哥到底说了什么?你能把具体内容复述一遍吗?”
我给他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你只要知道你陈鑫哥哥很拽就是了,至于他说了什么,对不起我是凡人,没听懂也记不住。
为了安抚大家,陈鑫落座后王灿平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咱们这届尖子班的知识储备情况,有能力涉猎更多领域这点固然很好,但听不懂也没关系,刚才陈鑫和钟伟祎两位同学讲的内容是大学物理范围,高考不会考大家放心。”
高考不考你问个屁!浪费了整整半节课时间,我算算,全班一共46名学生,一个人20分钟,算下来整整大半天的时间。你们老师不是最爱这么算吗?
时间就是生命,所以还我命来!
王灿平为了不被索命,快马加鞭扬起一路灰尘,其他人顶多吃一鼻子灰,而我不幸是队伍中最后一个,吃了一身的灰不说,还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迷失方向的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好蹲下来原地画星星。
哦,乐梓桐连星星都懒得画,她在叛变的路上越走越high。
免费送她精神食粮的正是我们政治老师。启明配给尖子班的老师年龄层普遍偏高,毕竟资历摆在那儿,不过这位政治老师听说毕业没几年,也许正是因为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作为副科老师之一的她誓死捍卫文科的尊严,扬言要为所有文科生讨个公道。
第一堂课她就撂下课本,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觉得文科简单,学文的不如学理的,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们关心政治不难发现,历代国家邻导人学文的不在少数,伟大领袖毛主席是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毕业的,文科;美国现任总统乔治?沃克?布什毕业于耶鲁大学历史系,文科;前总统克林顿大学主修的是国际政治专业,最后还在耶鲁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文科,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我就不一一举例了。如果你们到现在还认为文科比理科简单,只有学理学不进去,或者说跟不上的人才去学文,那么就太片面,太肤浅了……”
我看见右前排的乐梓桐频频点头,两眼放光,与这群认为学理才是王道的尖子生格格不入,像一名孤胆英雄。
王灿平前脚刚走出教室,陈鑫就利用下课时间为我 “摘星星”(我喜欢这个说法)。他坚持今日事今日毕,不懂的内容必须第一时间解决,不能留给明天,留给以后,否则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当他指着一道由力的三角形法则引申出来的典型例题问我听懂了吗?我学着乐梓桐的样子频频点头,他都已经解释三遍了,猪脑子也该懂了。
我会像乐梓桐崇拜政治老师一样崇拜你的!
陈鑫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我讲的怎么样?”
他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我努力展现出最真诚的笑容,“很好啊!”
他锲而不舍地问:“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我找出早稿纸准备把题重新演算一遍给他看。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刚才物理课上的事!”
物理课上?哦!黑洞问题?还是广义相对论?这个你要我怎么评价…….我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听懂。
我越沉默他脸越黑,他脸越黑我越沉默,一个瞎子怎么评价一幅名画?
我实话实说,“没明白。”
陈鑫眉头猛地一蹙,我连忙补充道:“不过绝对是大师水准,对,大师水准!曲高和寡曲高和寡!”
陈鑫被我哈巴狗似的样子逗乐了,揉了揉我的脑袋(他真把我当成狗了),“来,下一题下一题!”
我心中唏嘘一片,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
又是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十月中旬包括陈鑫和徐涛在内一共七名学生将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小学生乒乓球比赛,他们俩儿参加的项目是男子双打。
我知道陈鑫三年级时曾获小学组男子单打的冠军,也知道徐涛对乒乓球的热爱程度决不输于漫画,只不过我对他乒乓球水平的认知还停留在小学阶段,说实话不甚美好。比赛前一周训练时间由每天一小时延长至每天三小时,放学后学校东门体育馆集合。
他们训练的时候,我和乐梓桐习惯坐在角落里k书。我主攻物理化学,她主攻政治历史,我靠做题,她目前看来还没到做题的时候,主要靠背,背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特认真。我曾很严肃的问她你认为文科简单还是理科简单?不能带任何感*彩甚至偏见。她的表情如同听完一个冷笑话,“伊一,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偏见可以说是思想的放假。它是没有思想的人的家常日用,而是有思想的人的星期日娱乐。假如我们不能怀挟偏见,随时随地必须得观公平、正经严肃,那就像造屋只有厅,没有卧室,又好比在浴室里照镜子还得做出摄影机头前的姿态。所以抱歉,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我听完后连连点头,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抱歉,我懂,我都懂!”
“你懂什么呀?”她终于装不下去了,扑过来掐我的脖子。
“你星期日有娱乐活动,并且你家房子有卧室,浴室里还有镜子,你每天都会照镜子,我有说错吗?你先回答我禁止动手动脚!”我甩开她,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嗯……我准备在房间安个落地镜,浴室的镜子太小了!”她没头没脑忽然抱怨道。
i 服了 yu!
我正在笔记本上总结这一周的知识要点,密密麻麻全是与知识点匹配的各类例题,高考真题以及与之串联的其他考点,旁边会专门标注一些陷阱题以供参考。这是我之前学数学培养起来的习惯,一般用在阶段性复习的时候,陈鑫建议我可以同理对待薄弱项理化,尤其是物理,缩短复习间隔时间,有的放矢才能事半功倍。乐梓桐瞄了一眼我用蓝黑红水笔绘出的“复仇笔记”,彪出一句“i 服了yu!”
体育馆里乒乓球与球拍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来来回回自由搏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富有节奏感,我对这类声音迷之喜爱,不单单是乒乓球,篮球、足球、羽毛球、网球、排球……所有球类运动创造出的声音都很好听,满满的生命力仿佛能从耳朵蔓延至心脏,好像一切疲惫全部烟消云散,达芬奇不是说过吗?运动是一切生命的源泉。就是不知道我现在的脑力运功算不算……
我和乐梓桐k书k累了会站在距离他们三米远的地方观战,教练训话的时候很严肃很认真,我们可不敢往枪口上撞。陈鑫和徐涛参赛的项目光靠技术是不够的,一名优秀的单打运动员并不一定就是优秀的双打运动员,在协同作战中合理的配对以及战术运用更为重要。
我想他们二人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默契。
从中国上下五千年中解脱出来的乐梓桐同学开启无情吐槽模式,炮火直对徐涛同志,“你看看他刚才那个球发的,都没过网!还有对方打回来他为什么不接啊?啧啧啧,陈鑫左手都比他强!”
“他不接球是因为方才打出去的球对方接出界,他赢球了。”
所以接个屁啊!
徐涛果真没看错乐梓桐,大小姐乒乓球好歹是中国的国球,咱能有点常识不?
“呵呵呵,是吗?”乐大小姐干笑两声补充道,“我看篮球和足球比赛比较多,对乒乓球了解比较少。”
嗯……是吗?所以现在任意球和点球分清楚了?
训练结束后陈鑫和徐涛还在讨论战术问题,我和乐梓桐已经饿得找不着北了。为什么一动不动的人反而比挥洒汗水的人更容易饥肠辘辘?是懒人多作怪吗?当然不是,脑力劳动可比体力劳动费神多了!原谅我如此厚颜无耻的想法吧,因为实在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碰巧这几天朱女士单位盘点,忙得脚不沾地的我妈自然没功夫做晚饭,于是我爸自作主张宣布晚饭大家自行解决,意识就是各吃各的,谁也别管谁。墙头草的我当下稍息,立正,行军礼并大声宣称无条件支持蒋委员长!吓得我爸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来。
“你个反革命分子!”我妈轻轻揪了下我的耳朵。
被扣上反革命分子帽子的我已经在灯红酒绿的市中心步行街连续腐败俩个晚上了。
“伊一,今天尝尝昨天路过的那家台湾菜?”乐梓桐无视徐涛的建议,挽着我的胳膊问道。
“三思三思,请三思!蒋半仙,吃一堑长一智,别怪我没提醒你。”徐涛站在乐梓桐身后夸张地朝我挤眉弄眼。
也怪难为他的,在活动空间如此受限的先天条件下,两只眼珠子还能活灵活现直抒胸臆,是该说他意念太过强烈呢,还是该说本姑娘的眼神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