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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整个人只有两个字形容——凄惨。
    她哭得不能自已,抱着冯贞静,“妈咪,求求你,救救我……”
    冯贞静丝毫不嫌弃她脏乱,抱着她一叠连声问怎么了,眼圈都红了。
    这惨状,连牧玉翔都不能忽视了,“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牧锦不可能幸灾乐祸,她完全是目瞪口呆的状态。她她她……太佩服魏熙然了!居然能想出苦肉计!
    好半天,魏熙然才停下哭泣,颤抖着将情况说了一遍,“那个家……没有我的房间……林妈妈要出门去摆摊,魏爸爸喝酒好可怕,还骂人!……到了晚上,到处都是吵吵闹闹,还有人打群架,隔壁家的先生竟然半夜打人,我听见那家的太太尖叫捶墙……我想报警,可是林妈妈不让……呜呜……”
    牧锦面无表情。这不算什么,她住了十八年,哪里不了解那里的情况?
    “林妈妈”、“魏爸爸”……她还是对亲生父母用了这种疏离的称呼。
    不过,这娇娇小姐居然真的在大板楼呆了两天?太难得了。上辈子她可是刚走过贞洁牌坊,就死活不肯往前走,然后就直接回到牧家来了。这辈子好像变得更聪明了些?知道呆上两天博取同情。这战斗力也太强了吧,不妙……
    “我今天晚上不过是想去找圣格纳女中的同学,问问开学要准备的功课。回家的时候没有车送,我只能叫出租车,可是车子不能直接开到楼下停。我付了钱,刚下车就被人抢了……我的钱包是妈咪送我的礼物,不可以弄丢,我就去追,结果好几个人对我围追堵截,他们还想非礼我……我拼命跑,跑了好远才跑出那里,又摔了一跤,滚到了楼梯下面……我想去医院,可天上下雨了,等了好久好久才又叫到一辆出租车,呜呜呜……我想念妈咪,所以我回来了……呜呜呜……你们不要怪我擅自跑来……”
    听了这番话,冯贞静感到伤心,牧玉翔也感到愤怒。他是不想再纠结抱错孩子的事,但这不代表他能够容忍养了十八年的娇娇女被人那么不尽心地对待。
    说得不客气一些,牧家出去的孩子,就算你不供着,也不能随意糟蹋吧!这才多久,就让孩子受伤跑了回来,魏家夫妻究竟是怎么做人父母的?!
    “这个魏家!”牧玉翔发怒,“那天走之前说得好好的,要用心照顾熙熙,可是才两天!两天!孩子就弄成这样了!他们是怎么搞的!”
    魏熙然掩面哭泣,“爹地,你不要怪林妈妈和魏爸爸,他们对我……很好,嗯……不是他们的错。”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谁都会觉得那是她在替他们作掩护,她并不真正认为他们对她“很好”!
    牧玉翔和冯贞静更加愤怒。
    牧锦忍不住皱眉。魏刚这个父亲是不太称职,可林晓兰温柔又持家的个性,怎会让女儿吃苦?魏熙然这是打算把脏水泼到亲生父母身上吧!
    谁让你一个大小姐半夜三更没事在那种不安全的地方到处乱跑?
    牧家不是已经打算帮魏家挑个好地段买个新房子搬家了吗?
    再过两天不就是圣格纳女中开学的日子,到了学校不就安全了吗?
    两天都等不了?
    或者,其实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牧锦洞悉一切,却又不能明说。她这一连串的疑问一说出口,必定讨不到好。这几天她跟家人相处还算融洽,可到底比不上魏熙然跟他们的感情更深。
    而且,她倒也想试试跟魏熙然斗一斗。前世自己什么都落了下乘,今生却绝对不会了。
    想通关节,她轻声开口,“爹地,妈咪,还是先让马叔拿急救箱来吧,看看熙然的伤口是否严重,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对对对,锦说得对。”冯贞静恍然大悟,抹抹泪。
    管家老马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除了一直观察魏熙然神情的牧锦之外,谁都没发现,当她叫出“爹地妈咪”称呼的时候,魏熙然面色有刹那的扭曲。
    牧锦低头抿嘴想笑。魏熙然大概是觉得,她的专属称呼被自己叫出来了,心底正在痛恨嫉妒吧。
    当魏熙然的裤腿被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时,所有人都一阵惊呼。连牧锦亦是不禁挑高了眉。
    这膝盖,原本就有擦伤,现下更是破了两个大口子,骨头都隐约可见。
    居然对自己下了这么重的狠手!
    “天哪!”冯贞静捂住自己的嘴,“快、快送医院!”
    魏熙然盯着自己的伤口,估计没想到这么恐怖,也吓傻了,听见冯贞静的话之后,一声惨叫,“妈咪,我的腿、我的腿,会不会留疤……呜呜……”
    牧玉翔皱着眉头赶紧安排司机,连夜送魏熙然到了圣罗兰私立医院,牧锦也跟着去了。
    一家三口等着魏熙然处理完伤口,本来要回去,结果发现她又有了发烧的症状,要留院查看。冯贞静坚持要留下来陪着,牧玉翔和牧锦则回了牧宅。
    闹出这档子事,牧玉翔也不知跟女儿说什么,牧锦道:“爹地,我想还是要通知魏家一声,熙然一晚上不回去,恐怕他们也在着急吧。”
    “明天再说。”牧玉翔对魏家不喜,淡淡回了一句。
    牧锦只能点头,想了想,说:“我明天早上去医院给妈咪和熙然送早餐。”
    “嗯。”
    好容易培养了两天的感情,又被魏熙然搅和了。
    牧锦回到自己的套房,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她临死之前,曾经是想过要报仇的。然而,重生后她却想通了,报仇并不是她今后生活的重心和全部的意义。她上辈子输在了起跑线,输在了情商,输在了妄执与不平之心。重生之后她就发誓,要活得精彩,活得幸福,绝对不为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魏熙然,如果她要回牧家,老老实实不惹事生非也就罢了,如果她还要给自己下绊子找麻烦,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还怕谁不成?
    别为不相干的人浪费精神。牧锦起身洗澡,换了丝质睡衣,才躺到柔软的大床上。
    一夜好眠,牧锦又是在清晨六点半起了床,洗漱完毕后下楼来。
    她的保姆是老马推荐的菊嫂,牧家的老女佣了,四十来岁,忠厚可靠,人缘非常好。听说自己做了新小姐的保姆,连连表示要认真负责。菊嫂昨晚已经知道小姐早上要去医院,所以早早准备好了食盒。
    两人一样一样将冯贞静和魏熙然爱吃的早餐装好,牧玉翔也下楼了,见女儿这么用心,很是欣慰。
    牧锦想了想,又吩咐母亲的贴身女佣将今天要穿的衣服包好,还去魏熙然房里找了些她没带走的衣服装上。要做就全部做到位吧,省得落下口实。
    做完这一切,牧锦与父亲道别,和菊嫂上了车。
    谁知刚开到门口,就看见了林晓兰的身影。
    ☆、第27章 情知起27
    第二十七章
    “停车!”牧锦叫道。
    司机吱呀一声,在牧宅旁的大道上停下。牧锦打开车门,在菊嫂的搀扶下,下了车。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牧锦惊异问。
    林晓兰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湿不干的,憔悴不堪。一见牧锦,她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焰,“小静,熙然在这里吗?”
    “没有。”牧锦不忍看她的眼睛,“她昨晚过来,因为受伤了,所以爹地妈咪送她去医院了,我现在正要去医院看望她和妈咪。要不然,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林晓兰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跌一跤。
    菊嫂为人比较实诚,上前挽了一把,触及林晓兰的手,惊讶道:“这位太太好像在发烧啊?”
    牧锦过去拉住林晓兰的手,皱眉,“是在发烧,快去医院。”
    林晓兰上了车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上下牙咯咯打架,口中却还感谢牧锦,“小静,谢谢你……”
    牧锦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感觉烧得厉害,“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熙然跑到牧家,说她在牌坊街那边被抢了,说想念妈咪,就回来了。她没有跟你们说一声么?”
    林晓兰不是个爱抱怨的人,这时却忍不住怨念道:“没有……我不知道她过来了。她第一天回家就不痛快,晚上我跟你爸把里间让出来,让她睡在了床上,我跟你爸挤沙发。她还是不满意,第二天跟我们闹了一天,说家里脏、臭,没有衣柜,连她带回去的衣服都没地方放,说上厕所不方便,说还要洗澡……”
    牧锦听得心里难受。
    林晓兰叹气,“我知道熙然在牧家过得很好,我们家的情况又是那么……牧家都给了我们那么好的承诺,又在帮我们买房子,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过来打扰你们。昨天早上,熙然跟我闹脾气,说是家里什么时候有她的房间了,能够舒舒服服洗澡睡觉了,她才肯回来,然后就跑出了门,说要去找她表哥……但是她表哥是谁我跟你爸又不知道……”
    还能是谁,不就是裴御东么?敢情魏熙然还把自己当成牧家大小姐呢?
    牧锦边听边摇头,这不是接回家一个女儿,这简直迎回去一个祖宗!
    “到了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她还不回家,又没带伞,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多不方便。我心里一急,就跟你爸出来找她,哪知道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找着人。天亮了,我只好腆着脸来牧家,想问问她是不是回来了……幸好,刚到门口就碰到你了。”林晓兰长舒一口气,望着牧锦,满眼都是那种熟悉的倚重。
    牧锦安慰她,“没事的,她在医院。妈妈你找了她一个晚上?要不先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医院我叫你。”
    “好。”林晓兰实在是累了,靠在车座上,刚闭眼就睡着了。
    牧锦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好你个魏熙然!为了施你的苦肉计,居然置父母于不顾!就没有想过他们会担心么!
    你想就这样欺骗爸妈,没那么容易!
    如果你不想回贫民区那地方,就便是跟上辈子一样直说,哭闹撒泼,也好过用这种该死的计谋来骗取同情!
    无论怎样,一定要揭穿你的行为。
    牧锦侧脸看看熟睡的养母。才两天,林晓兰的面颊就干瘪了许多。刚才轻描淡写说魏熙然跟他们闹,想必……闹得定是很凶。
    可恶。
    到了圣罗兰私立医院,牧锦叫醒养母,让菊嫂搀着她进了医院,迎面居然碰见了孟令晨。
    “牧小姐!”孟令晨在跟一个三十多岁的清俊男人说话,瞥见牧锦,立刻眼睛一亮,跑了过来,“你来了?”
    牧锦有些奇怪,“孟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二叔,这家医院的院长。”孟令晨避而不答,热情的介绍,“你是来看熙然的吧?我二叔已经知道熙然在这里,他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照顾她的。”
    牧锦明白他们的亲子鉴定都是在这里做的,孟星樊自然清楚事实真相。这几天虽然她还没能去拜访景山大道的各家各户,不过她才是牧家真正小姐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这些世家。
    她对孟星樊颔首问好,“孟二叔好。”
    孟星樊对她笑一笑,态度亲切,却又有淡淡的距离感,分寸把握很到位。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没想到这么早。”孟令晨的话很明显,像是特意来等她。
    牧锦瞥他一眼,不打算接过这个话头。她跟孟令晨根本不熟,不管是现在还是前世。她只是随点个头,又说:“我妈妈好像也发烧了,能不能麻烦安排个医生看一看?”
    “妈妈?”孟令晨有点糊涂,看到林晓兰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养母,“哦哦,二叔,找人安排一下吧,这是,那个,嗯,熙然的母亲。”
    这关系太混乱了,幸好孟星樊知晓内幕,善意一笑,“请过来吧。”
    “小静……我还是先去看看熙然吧?”林晓兰担惊受怕了一晚,此时首先考虑的是女儿怎样了。
    孟星樊理解,“令晨,你带几位上去,我一会儿会让医师到病房,顺便为这位太太诊疗。”
    “好的。”
    “谢谢孟二叔。”
    孟令晨殷勤领着两人坐电梯到了五楼的病房,一路上总想跟牧锦搭话,牧锦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她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这花花公子应该是犯了老毛病,想要跟自己套近乎呢?
    然而她已经不是酒楼服务员,更不是路边随便可以调戏的野花,任谁都可以唐突!她如今可是世家子女,虽然不及孟家富贵,但身份地位岂容他人亵渎!
    牧锦越想越有微微恼怒,更不理会孟令晨。
    孟令晨在家中行三,上头有两个哥哥,是以家族对他的要求不高,任他胡天胡地,只要不是违法犯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三公子皮相不错,身家又高,要想追求哪个女孩得不到?课自从在酒楼见到牧锦那天起,他就魂不守舍的,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听二叔说起牧家的事,屁颠屁颠跟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