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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节

      这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噢……”
    萧逸都快被逼疯了,难以忍受地哀嚎出声:“谁会吃这种醋啊!你娶了谁管我什么事?”
    这都是些什么烂账!
    “好好好,不提这些,不提这些!”
    吕鹏程从善如流地立刻打住,脸色一肃,开始说起正经事来。
    “如今我虽然设法在皇帝那里颁了恩旨,但帝王心思难测,说不准今日饶了你们一命,明日又调动金甲卫来杀你们。我手中留下的底牌已经用掉了,再有此事,已经保不了你们的安全……”
    他说的很是慎重。
    “而三殿下年纪尚小,又没有掌握军权,想要在宫中护住你们,非得借用外力不可……”
    来了!
    萧逸精神一震,面上却依然是那副无辜的表情。
    “那我们该怎么办?”
    吕鹏程面色颓唐,似是也被这样的局面压得无计可施,竟上前一步执起了萧逸的手,低声问道:“我知你萧家的黑甲卫当年没有入京,想来是有人提前联系,让他们逃过一劫。我记得当年我在你家……学武的时候,曾听闻你有个叔叔人在江湖,地位崇高武艺高强,不知可联系的到他……”
    萧逸并不出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吕鹏程。
    吕鹏程看着这熟悉的表情,心中竟油然升起一股怀念来。
    萧家兄妹从小性格并不似一般凡俗,同胞哥哥外刚内柔,妹妹则是外柔内刚,萧遥看起来和一般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两样,可有时候做起决断来,完全不似普通妇人。
    昔年他出入萧家,有时候恰巧那护妹狂魔萧逸不在,也能“偶遇”个几回自己的未婚妻,只是每当发生这种“偶遇”之时,萧遥即使见到了他,也常用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那意思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让他颇为下不来台。
    但他在意她,便是在意这种不同于寻常闺阁妇人的通彻和若即若离,这让他感觉很新鲜。
    自己的未婚妻今日可以温柔似水,明天突然又冷若冰霜,换了一般人肯定消受不起,可对他来说,却甘之若饴。
    看她如今对他恍如外人,岂不是就和当年一般?
    吕鹏程在萧逸了然的笑意下,并没有退却,而是硬着头皮继续请求:“遥儿,我知道你要护着你的家人,但你们现在的形势很是危险,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说不得还要宫变才能将你们救出去。我吕家的势力大多在宫中,只要有一支人马,随时能把三殿下送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你们的危险自是迎刃而解。”
    他顿了顿。
    “我也不是要你们萧家把那支人马交出来,只要你告诉我收留了萧家黑甲卫的是谁,我去找他商讨合作之事便是。”
    吕鹏程的表情诚挚,神情自然流露出一股救人心切,若是萧遥在这里,说不得也许会动摇,可他恰巧倒霉,遇到的是心思比他更加复杂的萧逸。
    只见萧逸听到“黑甲卫”后脸色突然一变,对着吕鹏程傻子一般笑了起来,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
    “咦?黑甲卫?啊!大哥!二哥!你们死的好惨啊!”
    吕鹏程被萧逸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神看的发毛,还没开口,萧逸的尖笑声越来越响:“咯咯咯,大哥,二哥,哪里来的人把你们杀了?什么?有人送了诏书去勤王?”
    “咯咯咯,你们勤什么王呢?没有人想杀了谁啊……咯咯咯,皇帝又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没想过杀皇后和皇子,咯咯咯,二哥你别跑,二哥你等等我!”
    其声音到了最后,简直凄厉至极,莫说吕鹏程被吓得倒退了几步,就连亭道外守卫的延英殿甲士和宫中的侍卫们都看了过来。
    “我,我不知那是勤王诏书,我当时只是想救家姐,从宫中得了兵符就去搬救兵了……”
    吕鹏程有些慌张地上前去扶走得跌跌撞撞的萧逸。
    “你怎么了?外面说的那些传闻难道……”
    “吕大人,请放开我们家主子,她发病了,受不得刺激!”
    云旗手腕一抖,一道银丝缠绕在吕鹏程的胳膊上,眼见着吕鹏程只要再前进一步,那银丝就要让他的胳膊与躯干分离。
    一时间,杀气弥漫,一触即发。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吕鹏程环顾四周,除了水就是水,他想不到这人还能藏到哪儿,见到其如此神出鬼没,简直骇然。
    “她,她一直如此吗?”
    吕鹏程呐呐道。
    “她不能听关于先帝宫变的事情,毕竟萧太妃的兄长死在自己面前,一家老小又尽数被屠灭,而去搬勤王救兵的,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云旗言语不尽地看了一眼吕鹏程,声音越发冷厉。
    “感激吕大人的关心,但是您真的不能再上前了。”
    吕鹏程看了眼胳膊上的银丝,心中暗恨不已,却只能沉默点头,眼睁睁地看着云旗将一路怪笑的“萧遥”搀走,忍不住一拳锤向廊柱。
    嘭!
    “啧啧,别把自己手打坏了。”
    云旗热嘲冷讽着。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害了人家全家,还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萧逸不住地发出怪笑,嘴角旁却满是嘲意。
    这世上也许有孟太医对张太妃那样至纯至上的爱慕,可像是吕家人这样天生就隐忍又善谋的血脉来说,这种纯粹的爱慕简直就犹如笑话。
    吕太后何等人物,吕鹏程也许心思手段并不差他姐姐多少,但若论大局,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萧家那些没浮出水面的兵马,想来早就已经被她记挂在了心上,只是先帝派出的大司命太忠于职守,她才一直没寻到机会,也不敢对飞霜殿逼迫太过,就怕外面的萧家反旗一举,各地将门纷纷响应。
    但他家那点人悬在外面,总归是桩心病,吕鹏程握了太后留下的宫中内应,自然是想更进一步,只是女人揽权可以,想让吕家插手军中却是极难,何况她英年暴毙,也算是老天开眼,根本没时间给她谋划如何让吕家人得到军权。
    更何况刘未不是傻子,不可能让吕家这一代的族长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发展自家在军中的势力,必定是把吕鹏程死死按在眼皮子底下,不准他离开半步。
    病急乱投医之下,吕鹏程想起宫里的“萧太妃”恐怕知道“铁骑无敌”的黑甲卫下落何处,也是自然。
    只是他,实在太小瞧了萧家人。
    武人,不等于没脑子的莽夫。
    ***
    静安宫的大火没有燃烧太久,毕竟都是土木结构,烧掉了上面的木质部分,下面的土层、石坡和基石是烧不动的,而真正让火势变大的,是冷宫里没人修剪而一直疯长的草木。
    待火势渐渐变小的时候,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静安宫没了,以后该何去何从?
    这么多太妃、宫人,又该安置在哪里?
    刘凌环顾四周,只见大部分侍卫看见他望过来连忙慌张地避过他的目光,唯有延英殿一干老将士还算沉稳,站如金钟不倒,那位云中君何新更是从头到尾好奇地望着自己,似乎想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
    “殿下,现在这种情况,您该如何安置这些太妃和宫人?陛下给臣的手谕是让臣打开四门救火,却没有写这些人该安置到哪里……”
    实际上,吕鹏程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在他想象中,乍然遇见这么大的火,能跑出几宫的主位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别说如果他来晚了,说不得皇帝派来的人就要大开杀戮。
    然而局面现在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全靠一个还没有完全掌握大局甚至连自己的宫人都没有多少的皇子,基本是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的。
    “何老将军!”
    “末将在!”
    云中君立刻上前一步。
    “你先带着你的人,护送受惊的太妃们去延英殿。延英殿里空处多,先把她们安置下来,我再想办法周全。”
    刘凌吸了口气。
    “其余人,跟我……”
    “殿下,你要去哪儿?”
    吕鹏程有些着急,回身看了眼人群中的萧逸,又转过头来问询刘凌。
    “我去解决下金甲卫行刺之事。”
    刘凌面沉如水。
    “然后……”
    “向父皇负荆请罪。”
    ☆、第148章 发丧?不发丧?
    紫宸殿里,面对皇帝突然暴毙的岱山六神无主。
    门下侍郎庄骏还未进宫,禁卫军统领今夜也被安排全城戒严,不能马上赶来,皇帝是秘密接见吕鹏程的,这情况变化太快又没有证人,即使是岱山这种当了几十年大内主管的宦官也不免心中凄惶,想要找个依靠。
    实在无奈之下,岱山只能找来了今夜在紫宸殿轮值的舍人薛棣,共同商议该怎么办。
    “薛舍人……”岱山泣不成声,“陛下,陛下……”
    薛棣根本没想到岱山找他来是这种事,岱山在紫宸殿宫人之中几乎是说一不二,瞬间封锁消息之后,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还在休息,哪里能想到皇帝居然暴毙身亡了?
    “陛下为什么……”薛棣看着刘未鼻口流血的样子,再看看床前的血字,大感头疼。
    自古以来,皇帝没有下遗诏、也没有招顾命大臣临终受命就死,是最让人无法信服的。尤其今晚西宫还起了火,宫门四处封锁,就怕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趁机起事,要知道方党的余孽还没清理干净呢……
    “先把陛下口鼻之中的鲜血擦净,收拾下仪容,否则其他大臣到了以后,怕是要想的更多。”薛棣当机立断,“陛下为何而崩?去之前有没有其他人?”
    “陛下是在接见吕寺卿后去的,吕寺卿走了后没多久,陛下突然口吐鲜血,老奴只好出去召太医和几位大人回宫,等老奴回到殿中,陛下,陛下……呜呜呜呜……”
    岱山心中恨极了吕鹏程,嘴里没有说是吕鹏程干的,只说是见过吕鹏程后吐血的,却不免让人想到吕鹏程是不是说了什么气死了正在犯头风的皇帝。
    “吕寺卿?皇帝临去前身边有人就好。”
    薛棣不是没听懂岱山的意思,但他聪明的选择没有多言。没一会儿,他眼睛的余光从皇帝手中捏着的东西上扫过,忍不住一怔。
    “那……那是什么?可是遗诏?”
    怎么会有本册子?
    “不是遗诏……”岱山边抹着眼角,边从刘未手中取下那本谱牒,递给薛棣:“这是先帝时期几位皇子录入的谱牒玉册,是吕寺卿晚上送来的。”
    “谱牒?”
    薛棣恭敬地接过册子,打开翻了几眼,眼眶突然红了。
    “这,这是家祖……”
    “是,这上面的名字,是薛太师亲笔所提,由前任宗正寺卿和几位宗亲做的见证,留了印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