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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第57章
    谢泰和静默地看着那人, 直到左温合上眼睛,才一把拽开司空承德,将皇帝打横抱了起来。
    青年将军根本不用说话,周身森寒之气就能震慑群臣。旁人不敢阻拦他片刻,任由他带着左温远去, 即便司空承德亦是如此。
    一回到左温寝宫, 谢泰和就传唤太医。几位太医战战兢兢, 面如土色, 只能小心翼翼劝谢将军节哀顺变。
    谢泰和倒也不生气。他直接让手下拘禁所有侍奉左温的宫人,一起丢到牢狱之中。
    唯有他自己陪着左温,静静望着面色苍白的皇帝,不肯放开他紧握着左温的手。
    谢泰和何曾见过这魔修如此狼狈模样, 即便左温处境难堪, 他那双眼睛依旧是闪亮而不甘的。
    纵然身处下风, 左温亦有本领逆转颓势,赢得干脆利落。
    唯有此时的他,苍白脆弱好似一个普通凡人, 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谢泰和这一坐,就是许久。
    太阳已经落山,唯有昏黄灯火照在左温脸上, 倒也让那张苍白面容添了几分血色。
    等左温终于睁开眼时,谢泰和竟有些莫名欣喜。
    尽管他早已明白,那魔修狡猾无比,绝不可能让自己身陷险境。谢泰和仍旧有些担心, 害怕此人长梦不醒,最后死去。
    谢泰和早已发现,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心冷如铁的太虚剑修。他已经有了牵挂与负担,亦开始惦念左温的生死,随着那人而心绪起伏。
    左温又咳了两声,有些虚弱地询问道:“情况如何?”
    “司空承德暂时按兵不动,只等你一死,顺理成章推温瑜上位。”
    青年将军答得平静,连灯火也照不亮他瞳孔的最深处。
    “我一早就看出,有人在早膳中下了毒。索性将计就计,成全他们的算计。如此司空承德与温瑜定会急不可待,露出破绽。”
    秀美皇帝仍旧面色苍白,说出的话语却至为平静。他侧头望了望谢泰和,极难得安抚道:“辛苦你。”
    “你要和我说的话,只有这些?”谢泰和扬了扬眉。
    他伸手抚摸着左温面颊,继续轻声道:“你所有计划,并不透露给我一丝。我只能像个傻子一般,看你中毒倒在别人怀中。真是好算计好心思,就连我也骗过了。”
    “我一向如此,你何必惊讶。”左温嗤笑,“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之事,每次剧情世界,我都是费尽心机谋划,才能完成任务。”
    “今日之事,全在我计划之中。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弃,我还有何畏惧之物?所以你斗不过我,再正常不过。”
    即便气息微弱,左温仍然不肯示弱。那双光芒璀璨的眼睛,仿佛在烈烈燃烧,又让谢泰和见到当初那个果决至极的魔修。
    在左温灼灼目光之下,谢泰和只能怅惘地收回手,轻声问:“值得么?”
    明知是毒药,还直接喝了下去。就算这躯壳并非他本人,所受痛苦仍旧不会减轻。
    如果稍有差池,他就会直接死去。左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豪赌一次,究竟为了什么?
    谢泰和想问的话着实太多,可话到了嘴边,只有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那魔修好似不愿理会自己一般,竟直接背过身去。唯有实在忍耐不住时,才小声咳了两声。
    如此倔强,又是这般孤傲,看得谢泰和心绪复杂。他暗自等待许久,看出左温不想答话。
    谢泰和准备转身离去,就听左温轻轻说:“自然值得。不想输,我从不想输。既然执念深重不能断绝,就只能竭尽所能。”
    “天资卓绝的你,想来没有见过各大门派收徒的情形吧?不拘年龄不问资质,所有人为了求得长生,蜂拥而至。”
    “纵然有几千几万名凡人参加试炼,最后能入得门内者不过寥寥十几人,有时甚至还不足几人。”
    左温纤长睫羽,覆住了他的眼睛,让谢泰和看不出他神情如何。
    “为了求得修行之法,所有人都竭尽所能,互相算计互相坑害。就算收徒试炼并不会死人,依旧有不少人为之丧命。”
    “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绝不能再做弱者。”
    比失败更可怕的,是死亡。
    第一次穿越时,他茫茫无所依从地在黑暗中漂泊许久。
    看不到也听不见,没有形体亦没有呼吸。虽不痛苦,在这虚空之中待得时间太久,已然令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存在。
    也许过了千百年,也许只有短短一瞬,左温终于望见那一线光明。于是他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似飞蛾扑火。
    有幸穿越重生以后,左温越发下定决心。他必然要踏上那条通天之阶,站到最高处俯瞰众生。
    谁知他谋划好的一切,却被一个太虚剑修毁了。
    天资卓绝,风采出众。那人站在远处,目光平静地望了他一眼,就似无形大山将左温压入泥土之中。
    也许是羡慕,也许是嫉妒,也许是绝望,让左温不管不顾拉着那人一同死去。
    谁料历经四个世界,每次都与那人纠缠不清。左温只恨上天太过不怀好意,非要戏耍自己。
    他索性越发狠厉,非要与那人拼个你死我活方才甘心。他只想瞧见那太虚剑修恢复记忆后,憎恨发怒的眼神,必能融化他眸中薄冰。
    将那纯白如雪的人染黑,再回不到当初的剑心澄澈,如此才不枉费左温这般费心。
    谁料那人全然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对他露出那般温柔悲悯的表情。
    那太虚剑修为何不憎恨不怨怼,一双眼睛仍旧明如星光,真是让人又羡又嫉。
    莫非名门正派的弟子,生如此坦荡?
    左温不想有丝毫示弱。他用手捂着嘴唇,勉力压下了咳嗽。谢泰和刚想伸手,替他拍拍后背,就被他至为冷淡地斜了一眼。
    那双孤傲而冰冷的眼眸中,写满了拒绝与疏离。
    青年皇帝一字一句道:“不管你爱慕我也好,想要报复我也罢,我全然不惧。既然我答应在这世界与你和平相处,就绝不会违背诺言。”
    “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插手我布局之事。否则,后果自负。”
    就算左温语气平静,谢泰和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森寒之意。青年将军却不由扬眉一笑,容光华艳璀璨,犹如星灿然光。
    是了,就是如此。
    先前性格温软的左温,着实太过令人惊异。就算谢泰和占尽上风,也觉得那魔修必有后手。
    左温在自己面前,再次言明底线与承诺,已然是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征兆。
    如此才好,他所求之人,不就是如此倔强孤傲?
    “陛下的吩咐,臣必会遵守。”谢泰和轻轻俯身,凑到左温耳边道,“有来有往,才叫交锋。有了对手,才叫博弈。”
    “整个世间,唯有我与你有此等默契。”
    那人的嘴唇,离左温脖颈只有些微距离。灼热的呼吸打在肌肤上,难免让左温瑟缩了一刹。
    “既然陛下不怕,又为何要躲?”谢泰和忽然笑了,眼中跳荡着欢愉之意。
    他在左温恼怒前,极快抽身离去,又淡淡道:“陛下所思所想,臣早已有所准备。你我之间,这等默契不必言说。”
    与这心性大变的太虚剑修合作,不亚于冒着天大风险。若他不能驾驭谢泰和,就会被那人吞吃入腹,再翻不了身。
    左温恍如游走在悬崖边缘,随时都会跌入万丈深渊。如此莫名危险,也让人心绪激荡。
    也许是斩不断的孽缘,也许是天大的助力。答案尚未揭晓之前,谁又能妄下断言?
    左温也微笑了。他们二人目光交汇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久久未曾平息。
    皇帝寝宫的大门,一关就是整整三日。就连司空承德,也不知晓温瑾情况如何。
    他所有眼线,全被谢泰和粗暴直接地关押,竟来不及安插人手。
    就连不断出入寝宫的太医,也不敢对任何人透露消息。他们已然被谢泰和雷霆手段吓住了,谁也不愿去大牢走上一遭。
    温瑜与司空承德就等在大殿之外,他已然有些激动不安。
    司空承德倒是沉得住气,挺直的脊背没有半点颤抖。他见温瑜按耐不住,安抚般碰了碰他的手。
    根本无济于事。少年虽然面上镇定,眉宇之中的期待之意,唯独自己能瞧得出来。
    也难怪温瑜焦心。他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买通皇帝身边的宫女才让那人中了毒。
    只要温瑾一死,整个天下必是温瑜囊中之物。就算上任皇帝死得不明不白,也自能抹消干净。
    那药物发作极快,更无解药。如果不出意料,温瑾早已成了一具尸体,唯独谢泰和强撑着不愿认输罢了。
    谁知谢泰和竟假借皇帝旨意,将他们二人传到此处。司空承德思考良久,终究决定带着温瑜进宫。
    他与谢泰和两方局面僵持,只为等待最后的时机开战。抗旨不尊的罪名太大,纵然司空承德身为国师,也不能冒险。
    以司空承德自身能为,几百名士兵也无法奈何他,他定能好好护住温瑜。
    内侍缓缓打开大门,一道狭窄缝隙逐步变宽,灿烂辉煌的大殿一寸寸展露出来。
    无比的奢华与精致,让人根本舍不得眨眼。
    尽管温瑜对这一切并不陌生,他仍旧忍不住眯细了眼睛,目光不断追随着那道敞开的缝隙。
    他是以未来主人的态度,打量着这座大殿。
    这件盘口长颈瓶是温瑾心爱之物,自己并不喜欢。等他登基之后,直接扔掉。那张紫檀圈椅他瞧着尚可,暂且留下也无妨。
    等温瑜与司空承德,走到大殿正中央,才发现几十位大臣也在。更有一名跪坐在地的宫女,由几名侍卫严加看管。
    那宫女面色惨白,隐约可以见到她身上斑驳血痕。她见到温瑜时,眼睛明亮一瞬,又极快地黯淡下来。
    还好这奴才知趣,温瑜暗中点了点头。他目光一挪,落在正中央的二人身上,立时顿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早已死去的温瑾,竟好端端地活着。那人就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静如水,再无半点怯懦之情。
    温瑾下方右首,身形修长的谢泰和肃手而立。
    右为尊,以往都是司空承德居于右方,现今却被谢泰和占据。眼见此景,司空承德眉头微皱,又极快舒展开来。
    谢泰和似笑非笑斜了司空承德一眼,是示威也是炫耀。
    远远望去,那君臣二人竟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威严之意,就连温瑜也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温瑾还活着。那般猛烈的毒药,只需一滴,就能让三五个人直接猝死。
    有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真是好啊。谢泰和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换回温瑾一条性命?
    尽管温瑜内心不安,他并没有展露分毫。少年清秀面容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担忧之意,诚恳不已。
    仿佛他从未与温瑾有过不快,更未被对方驱逐出宫一般。
    “这几日来,臣弟着实担心陛下的身体,夜不能寐。”
    少年跪拜在地,轻声道:“可惜臣弟不能轻易入宫,今日见到陛下龙体安康,臣弟再高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