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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听这句话,相音沛没有太惊讶,毕竟上回他们提起婚约换人,指定的人是自己,但自己的真实身分目前依然是失踪,她明白靳家其实是变相的要拒绝这段婚约。
    但她是自私的,陆馨的安身之地她谨慎评估过,靳家最适合,所以她并不希望真的解除婚约,所以就拖着没给回复,却没想到他今天先开口了。
    “为何?”她气定神闲,淡然回问。
    “让我一次辜负两个人,我做不到。”他的语气里充满难解的情绪,沉重的让相音沛忍不住皱眉。
    她沉默几秒,好半晌才说:“那靳萧呢?”
    “靳萧?”他停顿几秒,语气平静。“你对他关注很多。”
    “你这反应有点怪。”她淡淡地说。“兄弟感情不好?”
    她听到靳笙发出一声轻笑,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小时候感情好,之后越来越淡。”他幽幽低喃。“靳萧,我曾经希望他消失,又不希望他消失。”
    这段话令相音沛微怔,比起直接表达厌恶,这样平静又自然的陈述更让人感受到窒息。
    她觉得靳笙不会是有这种负面情绪的人,他说自己对靳萧关注多,反而自己对他才是。
    不知不觉的把他塑造成一种与世无争的形象,平常自己面对这么多争名夺利,唯独在他面前可以抛开那些事,她格外珍惜这份难得的安宁。
    “那现在也这么想?”
    “不,我正视他的存在,把他当作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去理解。”
    相音沛微微蹙眉,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微妙,但这么高深莫测的话,好像也就他才说得出来。
    外头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连放与几个保镳拿着照明灯拉开房门,见到相音沛的时候松了口气,迅速禀报:“相爷,雨太大了,附近的变电箱出了些状况,已经通报电力公司来抢修。”
    “会多久?”
    “维修人员说要看天气状况,没法给确定时间。”连放说。“馨小姐已经醒了,您还要在这里吃饭吗?”
    “让一组人留下来照顾陆馨,雨小了再走。”她说。“新东西来了,我要先回去。”
    “明白。”连放退出房门。
    “雨这么大,注意安全。”他说。
    她没说话,仅是点头。
    “等的时间,我为你插束花吧。”他发出一声浅笑。“借个光?”
    相音沛举起手机给他照明,本就猜到他有此意,所以没太惊讶。
    只见靳笙慢条斯理地拿起小剪刀把枯萎的部份去掉,看似不假思索的任意摆放,却让一盆花从原先的了无生机,经过巧手整理后换了全新的风貌。
    细枝微微上翘像是昂首期盼,小小的红色、青色与绿色的果实点缀在枝干上,下方三四片绿叶烘托着中间一朵白色的花,几朵小粉花妆点衬托,配上白色莲花形状的瓷花盘,展露出雍容且大气的华贵之意。
    相音沛凝望着绿叶中被捧着的白色妩媚,她被靳笙散发出来的悠然定静轻易折服,他修长且粉润的指尖轻轻地撩起白色花瓣,似是做个简单收尾,却也美的让她目不转睛。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靳笙这样沉稳、从容且白净的男人,几次见面,他总是能在不经意的状况下让自己原先浮动的情绪获得安定,是自己在这纷扰斗争的世界里,唯一能稍微放松心情的人。
    他放下剪刀,唇角轻扬:“我替这花取了名字。”
    “什么名字?”她回神。
    “中间这株白花不是什么稀有种,却能把握住这场盛开的时机,开得又大又美,那些颜色鲜艳的却只能开出这么小一朵,绿叶纵然长得比花高,可终归只是衬托白花的脱俗与挺立。”他悠悠轻吟。“这让我想到了个人,所以这盆花的名字,叫做相心。”
    相心。
    她在心中咀嚼了这两个字,联想到了另外四个字:相由心生。
    相音沛望着那株白色的花,原来在他眼中的自己,与旁人所认识的一样,一点也不特别。
    “谢谢。”
    “不客气。”他说完后清了清嗓子。“当作是给读者的礼物。”
    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钢笔,把笔跟书推到靳笙面前,平静说道:“签个名?”
    “我的签名不值钱。”他自嘲。
    “那只是没有摆在对的位置上。”她说。“有我的操作,你会成名。”
    “果然是出版社老总的口气。”他调侃,拿起钢笔翻开封面,一笔一划写了笔名。
    她见状,淡然道:“你这不叫签名,叫做国小生写名字在试卷上。”
    “我没有练过这个名字的签名。”他说。“或是你要的是我本名?”
    “都行,但不会是长这样。”她挑眉。
    “能让我签本名的机会不多,毕竟签了就是要负责。”
    “怎么?你怕麻烦?”
    “不是。”他把书阖上,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她问。
    “等答案被发现。”他淡淡一笑。“等被负责的人出现。”
    ……
    相音沛上了车,前座的连放立刻报告:“相爷,东西已经先到凡尔赛,卖主也到了。”
    她没回话,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的雨势趋缓,心中的疑虑仍未除,回头要闭目养神时,便瞥见座位底下的那盆花。
    她弯身捧起来,瞇着眼看着。
    今天的靳笙有点不同,变得更加摸不透,说话也语带保留。
    该不会是靳萧跟靳笙说了什么?
    车子到了凡尔赛,门口的警卫看到熟悉的黑头车便赶紧上前,她下车往内走,几个干部已经快步往前迎接,里头五光十色的灯光四射,中央大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中疯狂摆动。
    很快与客户谈完,连放迅速来到她旁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去把靳萧找过来。”她说。
    “是。”
    她上了楼中楼,位置刚好可以俯瞰下方的情景,只见连放带着两个属下去了右边的长沙发前,弯腰对着一名左拥右抱的男人说话。
    相音沛收回视线,一旁的助理也低下头报告公事:“相爷,这件琉璃花樽的报价……”
    几分钟后,连放来到她眼前,面有难色:“相爷,靳二少喝醉了,我们怎么请都不愿意上来。”
    相音沛瞥了一眼:“他知道是我找他吗?”
    “知道。”
    “别受伤就行。”
    五个字一出,连放很快就意会,转头招来两个比较壮的保镳下去。
    她的目光回到笔电屏幕上的琉璃花樽,脑中计算着这个宝贝要在什么时候安排亮相,需要多少藏品去烘托,受邀的客群与价码……
    “匡当!”
    一连串玻璃瓶碎裂的声音传来,舞台中央的dj被左前方的阵仗吓到,摆动的人们也下意识往一旁退了好几步。
    身边的助理看到楼下的状况有些不对,低下头要报告时,就见到相音沛刚好接起一通电话,说着艰涩又快速的英文,助理不敢插话,只能等着。
    “谢了保罗,预祝合作顺利。”她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enter键。“先不聊了,有事要处理。”
    电话一挂,助理张开口要说话时,相音沛就起身下楼,助理跟保镳只能赶紧跟上,她往中间舞池方向走去,连放见状就迅速跑步过来,低声报告:“相爷,靳二少想逃跑。”
    相音沛微微蹙眉,冷哼一声:“逃跑?”
    她从容不迫地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保镳压在地上的靳萧,淡淡嘲讽:“这里的服务不好吗?让你这么快就没耐心了?”
    一旁的夜店经理脸色一白,赶紧辩解:“相爷,咱们对靳二少可说是服侍得无微不至,最好的酒都给他了,还、还给他找了两个贴心的姑娘……”
    相音沛扬起手阻止夜店经理继续说话,她的目光始终看着地上垂着头的靳萧,又道:“外人都知道我偏袒自己人,要是这儿给你不快活了,你可以直说。”
    一片鸦雀无声。
    她微瞇起眼,往前靠了一步:“靳萧,我没多少耐心。”
    话说完,就见到地上的人稍稍抬头,却还是看不清楚脸,肩膀有些颤抖。
    这样的反应,让相音沛感觉不太对,应该说从刚刚到现在,整件事都有点奇怪。
    她所知道的靳萧,虽然说话莽撞狂妄,可是脑子还是清楚的,如果真的不想见自己,也应该不会搞到这副人尽皆知的模样,最多就是配合着被压上来,对自己冷嘲热讽几句。
    但地上跪着的这人,感觉是真想逃跑,否则连放绝不可能这么强硬动手。
    相音沛缓缓蹲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提,眼角的嫣红小点依旧,昏暗光线下,乍看之下像靳萧,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那双眼睛。
    “你是司宇?”她语气骤然冷下。
    chapter.20
    被捏住下巴的男人目光露出怯色,让相音沛更加确定眼前人的身份。
    她拇指施力,狠狠的把他的头往左边甩。
    “带上来。”相音沛脸色阴骛不已,旋身就走。
    站在旁边的连放饶是平常再冷静,这时也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赶紧示意保镳把人给抓起来,夜店经理则留下来处理善后。
    司宇被架进二楼的包厢内,一个力道把他重重推倒在相音沛脚边。
    “我上回在这里碰到的,也是你?”她神色平淡,那样子跟刚才在外面看似要勃然大怒的情绪完全不同,这让司宇很忐忑。
    “是,上回也是我。”他深吸口气,坦承。
    “为什么骗我?”她的语气轻且浅,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司宇脸色一紧:“这是我跟少爷之间的事。”
    这答案虽然可想而知,可她还是想不透原因。
    “靳笙还靳萧?”
    司宇紧绷肩膀,低头:“是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