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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选官

      归去后,程清宛先去了主殿。
    恰好宝儿也在主殿,见她平安回来,雀跃道:“阿姐,你突然被带走,害我担心了好久,回来听说海姑姑也带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香巧之死,还未有人告知她。
    皇贵妃示意宫女将宝儿带回去,让程清宛坐下来,先慈言关怀一番,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她说一句,程清宛应一句,无不柔顺,皇贵妃稍稍放心,这才问起为何在青鸾宫停留甚久。
    程清宛答道:“五公主邀我作书画,她援救在先,之后又盛情邀请,我实在不能拒绝。”
    皇贵妃颔首,不再追问,临走前让她带了药膏回去擦伤。
    上午消息传来时,东珠在侧殿急得不行,后来听说五公主将人带走了,依旧坐立难安,这会儿见到程清宛平安归来,对立相望,竟忍不住红了眼圈道:“姑娘可算回来了,都怪我不仔细,让恶人偷去簪子诬陷你,我这一整天提醒吊胆,唯恐你让人陷害了去。”
    东珠素好逞强,初次泣泪竟是为了这事,程清宛惊讶之余颇觉感动,浅笑安抚道:“不必自责。你只一个人,两只眼睛,别人有心要偷,你哪里防得过来?再说,你家姑娘命金贵的很,岂是他人能轻易陷害的?”
    西侧殿的活儿虽不用东珠来做,但自个儿屋里洒扫换水,还是该由她做的。
    东珠拭去眼泪,看见程清宛手里握的药瓶,急忙问道:“姑娘可有伤着了?”
    程清宛把药瓶搁在桌上,慢慢坐下来道:“我跪了一个时辰,其实不疼,但娘娘赐了药,不好辜负她一片心意,你替我擦上罢。”
    把裙摆掀开,两边膝盖果然布满淤青,东珠跪在她脚边,挖了药膏敷上淤青处,一面推揉,一面心疼道:“您何时受过这种苦了,若太太见着了,定然也要痛心的。”
    两边药膏推匀了,程清宛将裙摆放下,笑说道:“小痛罢了,你可曾听我叫过一声?”
    东珠把药瓶收好,回头应道:“您是不曾叫唤,但眉头皱了好几次。”
    她盥了手,拿巾帕擦干,轻声道:“海姑姑昨夜搜查房间,姑娘可是预料到她会栽赃,才命我当众送簪?”
    程清宛摇头道:“我当时只想着,若香巧侥幸跑掉了,之后悄悄回来,就不会引起海姑姑的怀疑了。”
    她不知道的是,海姑姑搜查房间时,就已知晓香巧不在屋里了。
    香巧的尸体是今早被发现的,东珠与她交情不深,但好歹说过几句话,听闻噩耗,难免为她伤心。
    在宫里,小宫女的命最不值钱。
    周月莘赠的折扇还藏在袖子里,程清宛把扇子取出来,展开扫了一眼,便让东珠收起来。
    “哪里来的折扇?”东珠皱眉接过了,展开来看,转笑道:“这种画倒不常见。”
    古来文人作画,多以形写神,讲究气韵生动,画已尽,而意不止。似这般华丽多彩,贴银洒金,笔墨细致入微的画作,反而流传不广。
    “五公主赠的,我不常用到,仔细收好就是。”
    程清宛移步书桌,让东珠收好折扇再来研墨,自提笔写下两封信,一封是家书,另一封却是寄给程夫人的。
    信纸装好,封了火漆,即刻命东珠找人送到宁国府。
    另一处,周聿修辞别了五公主,临走时也被赠了一把扇,装在黑地绣鹤鹿同春扇袋里。周聿修一路提回去,回到寝宫,打开一看,却是一把绘着江渚白鹭的折扇,金钉上挂着一只白玉鲤鱼扇坠。
    逸笔草草,勾画出辽阔江面,水岸白鹭孤瘦,而远山笔墨稍重,平添缥缈之感。
    这是程清宛作的画,称得上意境幽美,周聿修看了几眼,随意搁在书桌上,回头便忘了。往后几日皆不见拿起,打扫的宫女见了,顺手将它收起,束之高阁。
    却说海姑姑从淑妃那儿回来,未等到大理寺查明案情,当夜便自尽了。尸体第二日才被发现,皇贵妃派人来看,说她是畏罪自杀,让内监拿草席裹了尸体,丢出宫墙去,另派了一个嬷嬷来掌管西侧殿。
    时已六月,除三甲之外,登科进士通过三月观政,综合科考成绩,遴选任官。
    大奶奶李氏的大兄,也在今科进士之中,因考试名次不前,未能参与馆选,本想能留任京官,吏部分配下来,却是外放荔水县。
    家人难舍分离,又因荔水县是贫瘠之地,恐大儿驱驰受苦,便寄信于女儿,欲请宁国公从中调解。
    李氏收到信,晚上与丈夫说起此事。
    程仪粗略看了信,笑道:“大舅子要留京也不是难事,只须向吏部上书,自请贬级做个国子监博士。”
    一降就是三阶,李氏把信拿回来,怨声道:“从八品的官儿,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程仪沉吟半晌,说道:“乡试第十、会试九十六、殿试三甲七十三,成绩名次靠后,籍贯又在广陵,要想留任京官,难!”
    广陵人才济济,历来在登科进士中占相当比例,竞争激烈,今科亦不例外,何况此届京官名额已满,再难调任。
    李氏辩驳道:“人家宣平侯直接给儿子谋了个武库司的差事,也不见有人诽谤,怎么求到你们宁国府,事情竟这般难了?”
    程仪面色不愉道:“那是元嘉长公主的嫡子,你提谁不好,非要提他!”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可曾为自己求过甚么?”
    李氏潸然泪下,抽泣道:“第一次求你请老爷写封荐帖,让大兄留在翰林院,你说你才犯了事被老爷责罚,不想再惹恼他,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这次只求你为大兄谋个正七品京官,你也不肯答应么?”
    她哭得梨花带雨,程仪一时心疼,好生劝慰了许久,答应明早就去向老爷说情,李氏这才由悲转喜。
    明日宁国公下朝,程仪到书房来商议此事,宁国公原先不打算插手,但到底让程仪说动了,也是顾忌亲家情谊,这才出手帮衬,私下让吏部改了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