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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可目前的情况是形势比人强,他再厉害,在缺乏工具和人手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向这里的原始人低头。
    原战和猎摆明了只给他两条路,要么刺上奴隶印记,要么去掉男人特征,而无论哪一条都是希望他能臣服听话不反叛。
    如果他坚持不选两条中任何一条,他敢打包票,那个叫猎的壮年男人一定会亲自动手阉割他,说不定对方还会认为留他一条命就是对他的报答和仁慈。
    两相比较……还用说吗?他只能选择被打上奴隶印记!
    刺青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尤其工具只有原始的骨刺,给他刺青的老男人的手艺很好,那人也许说不上老,但牙齿已经掉了一半,一张嘴就是半个黑洞。
    原战告诉他,对方的牙齿是被敌对部落的战士给硬敲掉的,等被夺回来时,他已经永远无法再吃肉。
    而老男人的名字就叫牙,配上他的模样和经历,这个名字便充满了讽刺,甚至连部落里的人也不叫他牙,而是叫他缺牙。
    刺青完,严默抹抹疼出来的眼泪,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不想说话。
    原战顾不上自家奴隶的情绪,看他没精神,只当是身体不舒服,把他抱回帐篷后,给他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清水,摸摸他的脑袋道:“到出发为止我都不会碰你,好好休息。等人选定下来,我们就走。”
    严默伸出手。
    “嗯?”
    “把手腕给我,我给你看看你的身体情况。”严默掩去心不甘情不愿,疲累地道。
    “手腕?我是腿疼。”
    “我知道,我需要先给你把脉。把脉就是……我摸一会儿你的手腕,就能知道你的身体是否有病,我知道你无法理解,你可以把它当作祭祀为人看病的一种手段。”
    “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神赐的技能。”
    严默“呵呵”两声,“如果你想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原战伸出手,神情略复杂,也许这个少年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狡诡?他明明不舒服,而且很生气他给他弄上奴隶印记的事,可他还是主动伸手要帮他。
    严默搭住青年的脉门,过了一会儿问:“你的右腿在阴雨天疼得多,还是冬天寒冷时疼得特别厉害?”
    “都有。”
    “你在养伤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在水里泡过,或者被雨淋了很久?”
    原战惊讶,“不,不是雨水,是雪水。那时正好下第一场雪,我伤口疼得难受,浑身发烫,把腿放到雪中才好过很多。”
    严默对此不予置评,继续问道:“你还记得老祭祀给你接骨时,你的断骨面整齐吗?有没有大的缺损?没有断的部分有没有开裂纹路?皮肉中的碎骨都取出了吗?”
    原战按照回忆一一作答。
    “你大概多久骨头才长好?什么时候开始下地行走?走的时候感觉到疼吗?大约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练习战技和打猎?”
    原战大概对数字真的比较敏感,事隔两年,竟然还能把相关日数记得清清楚楚。这让严默多看了他两眼。
    青年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我很厉害的臭屁表情。
    严默好不容易才把想要喷毒水狠狠打击对方的强烈欲望给忍下。又让青年坐到床铺上,把右腿伸直,他从膝盖开始一点点摸上去,一边摸一边问他:“疼吗?如果感到疼,如实告诉我。”
    原战抓住他的手,“为什么?”你完全可以不帮我治疗,看我痛苦。
    严默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有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的腿在冬天也会疼,走多了也会疼,如果不给你治好,等上路你就只是一个拖累。难道你想成为拖累?”
    对自己武力值非常自傲的青年闻言脸色立刻挂下,“我就算腿断也不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哦,是吗?你打算爬着走?”
    少年嘴巴恶毒,原战却没生气,他觉得找理由给他疗伤还嘴硬的少年看着似乎比以前那个装老实乖巧的更加顺眼。
    这是不是才是少年的真面目?
    感觉这样的少年也不坏,还有点……他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心中那种感觉,就是让他看着就想捏捏揉揉、如果能按在地上搞一搞那就更好的那种感觉。
    “那你到底想不想治好?”严默被青年凶恶贪婪、毫不掩饰欲望的赤裸裸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面相凶恶的青年突然贴近少年,伸出舌头从他下巴一路舔到额头,舔完还能顺便回答他:“想。”
    严默……狠狠抹了把脸,把口水在青年的皮裙上擦了又擦。
    “想你就给我闭嘴!再敢舔我试试!娘的,口水臭死人!”如果不是怕再不动手指南就会惩罚他,而且冬天上路他确实也暂时离不了这人,他管他腿疼死!
    原战不信,吐了口口水在自己手心,闻了闻,“不臭,不信你闻。”
    “你给我够了!”曾经洁癖的医生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已经没有洁癖可言,可这里的原始人还在每天不停刷新他的下限。他刚才被抱着路过广场时还看到一个疑为奴隶的小屁孩正在一坨某动物的粪便中翻找能吃的食物,他旁边那些大人竟然没有一个制止他。
    “嘶!”右大腿中段某处被按压,原战疼得腿一抽。
    “这里?”严默立刻确定部位,“是不是这里感到特别疼?”
    “附近也疼,而且疼的范围感觉每年都在扩大。”
    “不能拍片就是不方便。”严默嘀咕,“全都得靠我的手,靠我的经验。如果我不死,如果我还能回去,等回去时我的医术经验绝对是天下第一。”
    “你说什么?”原战抓起少年的下巴。
    严默正要回答,却忽然诡异一笑,“蠢主人,看着别人用骨刺刺我,爽吗?你知道有一种医术叫针刺探骨术吗?据说当初研究出这一手段的郎中,本来是想用金针来刺探伤者身体中的残留箭头倒刺,以便挖出,后来被延伸用来刺探身体中残留的碎骨、碎渣,甚至还可以用它来打通堵塞的经脉。”
    原战没听懂,但他直觉很危险,现在他又觉得少年不像一个言恶心软的好孩子了。
    严默简直要高兴疯了!
    他又找到了一个漏洞!
    他“真心”想为原战治疗旧伤,可是他需要先确诊,明白病因他才能对症治疗。
    可在这个缺乏医疗机械的原始社会,他想断定病患的病因,除非症状很明显,他能通过“望闻问切”就判断出来,否则就需要用一点工具和药物去一点点探查和排除。
    而在这个探查和排除病因的过程中,疼痛表现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观察因素,他不是故意想让病人痛,而是为了确定病因病灶所在,需要知道病人的所有确切感受,所以有时候他就不能为病人止痛,哪怕他有能力这么做也不能,否则就是妨碍检查和诊断。
    比如原战这个病例,他有所推测,但还不能确诊。所以他后面将要采取的探诊方法,真不是他“故意”想要让他的毛头主人疼痛和难受,他也是为了他的蠢主人好,真的!
    “亲爱的主人,记得早点回来,天黑了我会看不清楚。”他一定要在今晚试一试,看他所想是不是真的能成功。
    原战沉默良久,才干涩地回了一个“好”字。
    “快去快回!回来时记得把你说给我带的药草和昆虫一起带回来。”严默挥手让蠢主人跪安。
    原战起身时觉着哪里不对,想想,回头一脚踩在小奴隶的脸上,直到对方喘不过气,抱着他的脚丫子拼命挣扎时,他才收脚满意离去。
    呸呸呸!竟然敢用你的臭脚踩我的脸?!气疯了的严默快速爬到自己原床铺旁,一把抓住被扔到一角的草绳腰带,抓住了就不放,蜷着身体一个劲直喘粗气。
    冷静,冷静……
    别让你的脾气坏事。
    想想演戏的重要性,想想忍耐的必要性,如果当初你不是还没有把这两者修炼到家,你又怎么会被一颗子弹送到这里来!
    想想那些真正老奸巨猾的人吧,他们哪一个不是能忍人不能忍?哪一个不是做戏高手?
    你医术再厉害又怎么样?不会做人,只会被扔出来顶缸,虽然你他妈的也不是个东西,那一亿人渣值一点都不冤枉你。
    可是你甘心吗?被扔到这个世界就是再来受一遍罪?
    严默,不要忘记你的最终目的,为了宝贝,你有什么不能忍受?
    “嘟嘟,爸爸错了,爸爸一定会努力活下去,一定会活得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好,你等着,等着爸爸接你回来。嘟嘟,爸爸好想你……如果我受的苦难能换得你一生幸福健康,不管多苦、多难、多痛,爸爸都能忍受下去……嘟嘟,宝贝……”
    严默抓着草绳堵住自己的嘴,痛哭失声。
    第22章 人被打击了也要努力爬起来
    等原战回来,严默早已收拾好情绪。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后来的名利双收,三十岁以后他已经习惯于别人捧他、阿谀他、赞扬他、高看他、敬畏他。哪怕在狱中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吃到任何苦头,相反周围的人因为他的医术一直很关照他。
    他不是没有逃脱死亡的机会,他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多年积累,他也救了很多人。加上他一手医术,不少人都提议让他戴罪立功。
    只是他最珍惜、最在意的宝贝已经消失,他的求生意志已经不是很大。而且以他的个性,都被人扔出来顶缸了,他如果不报复回去,不把所有能拉下水的人都拉下水,他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他死时虽然有怨恨,但基本也算值得,除了觉得对不起儿子以外。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着呼吸在另外一个世界再次睁开眼睛,而且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老天爷还给了他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但哪怕被这里的原始人当作奴隶拎回去,他也没真的产生危机感,他总觉得,以他的本事,想要在这个原始社会中混得风生水起、万人景仰,那还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一直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些原始人。
    他,其实心中真的把自己当作神使来看待。
    他甚至看不上他现在使用的身体,只把它当作盛放自己灵魂的一个工具,所以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侮辱,他也不是特别难过。
    他瞧不起这些原始人,甚至瞧不起指南,就好像他藐视原来世界的法律一样。
    可随着时间过去,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告诉他,他就算再瞧不起这里的人又怎样?就算他知道的比这里的人多得多也要看他能不能有机会倒出来。在这之前,人家想怎么折辱他、欺凌他、杀死他都非常容易,他甚至连抗争都不敢,因为他害怕更多的痛苦,害怕生不如死!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入尘埃,而且终于意识到过去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现在深处泥潭中的一切才是真实时,这份心理落差如果换在一个意志弱一点的人身上,被逼疯都不奇怪。
    严默没有疯,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冷静。
    干坐片刻,他翻出了那个护腕准备加以改进,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花里胡哨的护腕,而是一个可以装东西的袋子。
    以前的他太蠢,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不过是一个自我意识过重、连饭都吃不饱、光着屁股靠别人养活,却还抱着过去的荣耀不放,甚至还以为自己神格附体、以为全天下都该围着自己转的装逼犯而已!
    而这点在他看到原战和隔壁的原雕分别扛着一堆鲜肉,原战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包裹回来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你在干吗?”原战看到小奴隶爬到门口,坐在地上试图把火坑点起来。
    原雕跟原战点了下头,直接越过他们,回去自己的帐篷。
    “烧火,吃饭。”感谢他这具身体的记忆吧,感谢他的野外生活经验吧,否则他连怎么弄出火星都不知道。
    原战笑,踢了他一脚,把包裹扔到帐篷门口,拿下水缸上的石板,把肩头扛着的鲜肉卸到上面,随口道:“别瞎忙活了,草町每天都会去取火种,你看她点着火堆没有?点着了就让她送一根火引子过来。”
    隔壁正在门口忙活的草町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冲这边笑着摆了摆手,大约看出严默想干什么,在火堆里扒了扒,就送来了一块烧着的木头。
    严默抓着两块石头呆滞地看着草町帮他把火堆点燃。
    草町看他手中两块石头扑哧笑,“哟,聪明人也会做傻事,我们已经很久不用石头打火了。”
    他……只是大脑一时堵塞!
    草町弄好火坑离去,严默突然扑上去一把抱住原战的腿,张口就在他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正在舀冷水喝的原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