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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傅致远已经被这天雷砸的欲语还休,身边的谭磊还瘫在沙发上笑的神经性抽搐。他没好气的拍了谭磊一下:“闭嘴吧,笑什么。”
    “诶呦,我是不知道我笑什么……也没法理解你的心情。”谭磊已经笑得停不下来,都快从沙发上滚下去:“反正我是没跟我妹妹抢过男人……”
    傅致远:“……”
    他的脸色更绿了!他觉得今天打算让谭磊来缓和气氛真是个错误!
    原来比心上人的目标是生孩子更惨的事情还是有的!
    最虐的是,他跟你说兄弟啊我很感谢你,你对我这么好感激涕零,为了感谢你我决定娶你一个妹妹,我们成为了姻亲就可以一起更愉快的玩耍啦!
    摔!一点都不愉快好吗!
    #基友跟我说,我好感谢你。为了报答你,我娶你妹妹#
    很明显,楚子沉对傅瑾瑜只有兄妹之义,没有男女之情。他如今求娶傅瑾瑜,就是看在跟傅致远的关系太好,想跟他建立更深层次的关系上。
    问题是,虽然傅致远的确想跟他建立一下某种更“深”层次的交流,但他所想建立的,绝对不是如今楚子沉提出的这种关系。
    谭磊一边笑一边抖着声音说:“傅二你掉不掉份啊……哈哈哈,打了半天主意,圈子都给人家理顺了,结果人家看上你妹妹……哈哈哈。”
    傅致远一咬牙,觉得一点不想顾忌跟谭家的人情交往了,直接一巴掌把这混账东西打死了事。
    他之前万万没想到楚子沉有这种打算。如果他知道,绝不会那么把楚子沉带进圈子;哪怕带进去,事后也绝不会又特意告诉那群人他有追楚子沉的打算,让他们别随意伸爪子。
    哪怕楚子沉看上别人呢,没追上是他傅二手段不够,最多落他自己面子。然而楚子沉相中了他妹妹,这让人说哪门子的闲话呢!
    楚子沉接的是顾然的电话,尽管此人一开口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但由于当年的反噬造成的后果,他还是免不了透过电波迎面扑来的森森贱气。真是无时无刻不给人添堵。
    这一通对话进展的十分坎坷。顾然先是问了问楚子沉在那片“厕筹”上有没有什么进展,又通知让他周末的时候去组里报道一趟,好像有什么异兽的封印略有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让他看一眼。
    楚子沉挂了电话,走到门前时隐约听见一句“跟妹妹抢男人哈哈哈……”也没太放在心上,顺手推开门还问了一句:“什么跟妹妹抢男人?”
    傅致远:“……”
    谭磊:“……”
    房间里的气氛古怪了三秒,话题被这两个人打着茬移开。傅致远看上去身体不适,兴趣不高,而楚子沉刚刚接过顾然的电话,纵使觉得自己主意不错,也没心情再提此事。
    “谨之身体不适?此事并不着急,改天再议就是。你快些回房歇息吧。”
    傅致远绿着脸微笑点头,眼神空旷的飘远。
    楚子沉有些担忧的目送着傅致远的背影远去,转头把笑的软成一团的谭磊扶起来:“你今晚要在这里歇下?或者去我家里也可。”
    “不、不,我回家。”谭磊借着楚子沉的力道直起身子:“在这儿睡我怕半夜被暗杀啊……哈哈哈……”
    楚子沉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跟谭磊相处过一段,和他有些交情,也知道这人性格有点不着调,没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还权当了主人把谭磊送走。自己也随之离开。
    第二天到了学校,班主任没在一大早就把他们两个调开,不过楚子沉跟狄淼都知道,串座最晚就是中午的事。
    狄淼上一本阵法本已经记满,换了个新的漂亮本子来记。楚子沉一时不慎把它跟另外一个同色本子拿混,刚刚翻开就轻轻“嗯?”了一声。
    第一页上是泼墨底色和古装的深衣美人,有一句话颜色格外显眼“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
    楚子沉:“……”这两个人他还是知道的,不过似乎不太对?
    那首诗全诗都印在这页纸上,而诗的作者名也历历在目,正是——阮籍!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事说三遍:楚子沉不喜欢妹妹,楚子沉不喜欢妹妹,楚子沉不喜欢妹妹。
    公子的婚姻观就是家庭稳固,能志趣相同最好,不能也没有什么。他肯定疼爱傅瑾瑜,但那种疼爱是兄妹之间的,而不是男女。
    不用担心恋爱谈得揪心,作者本人不会写第三者插.进来、楚子沉打算娶哪个女人、一夜之间两人有什么误会的剧情——我本人也极其厌烦这种剧情。
    这一章表现的其实是一种三观冲突,但我尽力把它写的逗比了一点。
    感情不能一头热,公子正在意识到二哥对他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送上一个小剧场:
    楚子沉(双眼含情):“你对我这么好……”
    傅致远(微笑)
    楚子沉:“我一定要报答你……”
    傅致远(快乐的微笑)
    楚子沉:“这样……你看……”
    傅致远(喜形于色,酷爱嫁我~!)
    楚子沉:“我娶你妹妹可好?”
    傅致远:("▔□▔) 等等!这剧本不对!
    第四十七章 了悟
    楚子沉还记得,他当初躺在床上看《唐诗三百首》,跟傅致远稍微聊了一会天,傅致远还向他推荐过阮籍的诗作。只是后来事情渐渐忙碌,他还没有看过。
    如今偶然看到一首,倒觉得字里行间都是暧昧。
    他一开始没有当一回事——就算是苏轼都写过“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句子,偶然写几笔艳诗不算什么大事,都是男人,也犯不着拧着这点小节。
    他不擅动别人的东西,刚才只是检查狄淼笔记,既然拿混了也就放回去。只是楚子沉刚刚把本子一合,气喘吁吁的狄淼就出现在桌子前,死死盯着这个本子,脸色惨白,神情尴尬。
    蹊跷都写在脸上了,楚子沉当然不可能视若不见。
    他没有立刻翻开那个本子,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狄淼嘴唇蠕动一下,小声道:“师父,就是个普通本子。”
    楚子沉笑了一声,也没翻看,把本子重新递回狄淼手里。这就是个随手就能翻开的本子,都没有什么密码加密,除非狄淼脑子抽了,才会把“毁灭世界”之类的大秘密都记在上面。
    里面多半是点小女儿家情话,他还是不要看了。
    狄淼放松而隐晦的呼出一口长气,奈何刚才情绪太过紧张,绷.紧的肌肉还没能和缓,她刚刚接过这本命运多舛的本子,就不慎滑落到了地上。
    本子在地上摔开一页,狄淼手忙脚乱的捡起来就要合上,被楚子沉单手制住。他用了个巧劲把本子从狄淼手中抽.出,垂眉静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页纸上写的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倒是没有什么的,唯一有什么的是后面的背景插图。
    那是两个穿着铠甲的男人在拥吻。
    楚子沉:“……”
    看着脸色大变噤若寒蝉的狄淼,楚子沉又低头翻了翻这个本子。里面配图精美,印刷得当,纸质舒服,油墨味道也很轻,不刺鼻,可见是价格不菲,也花了一番功夫。
    但无论是黄袍加身的男人斩断袖子、还是头戴玉冠的男人分食蟠桃;不管是斗大的“龙阳”墨字,还是瘦金体的“凤皇”,字里行间,图片画语,都无法掩饰住两个男人相恋的主题思想。
    这些图片画风细腻,配色漂亮,最重要的是香而不艳,最露骨的地方也就是露出了大半个胸膛。楚子沉沉吟了片刻,没有对自己徒弟的兴趣爱好作出指摘,只是又翻回了“持子之手,与子偕老”那页:“这句话怎么在里面?”
    狄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不确认他有没有追究的意思,低声道:“原本是诗经里指代战友情的,后来演变成歌颂爱情,所以也把它加上了。”
    楚子沉眉毛一拢,重复道:“歌颂爱情?”
    “是。”狄淼应声,片刻后又补充道:“现在很少有人想起它的本意了。”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自己的师父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神色。
    楚子沉把本子递了回去,轻声斥责了两句:“少女钟情本是常事,但不要走偏走歪。”云云,狄淼诺诺称是。
    不过狄淼在这里暗自庆幸,觉得过了这关,那边楚子沉却是心绪翻涌,有些坐不稳了。傅致远先是暗示他阮籍的诗可堪一观,后来又跟他合唱一曲“持子之手”,他就算再愚笨也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隔着门板听到的那句“跟妹妹抢男人”,料想也是这个原因。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生气和被冒犯,反而是心里觉得有些奇妙。
    当年他也是少年男女争求一夕欢好的人物,只是国破后被毁了容貌,后来又亏了身子,昔年那些不足夸耀的风流就都随着他十七岁的时光匆匆流走了。
    当时风气开放,并不像后来那么拘束,男女野.合甚至进了诗经。男男之情亦是很常见的事情。国君可以为大臣的劝谏对爱慕自己的小官给予“帮我搓背”的补偿,公子可以为听了渔夫真心实意的一歌用锦被拥覆。
    所以楚子沉对这件事情带着一种曾经眼光的习以为常,而且也并不厌恶反感,反而还觉得自己当初好像有些不解风情。
    ——对了,昨天他还向傅致远求娶了他的妹妹。
    他一边为自己曾经的木头行为摇了摇头,一边暗自觉得好笑:谨之大可以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说。虽然这里法律不许二妇,可两人都没有结婚订婚,如果他真心实意,一夕之欢也没有什么。
    ……如果傅总知道楚子沉现在心里的想法,大约是要哭出来的。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渣渣,你跟他谈暧昧,他管你叫兄弟,你跟他说兄弟,他玩你天然基,你跟他聊搞基,他跟你讲婚姻,你跟他讲婚姻,他跟你夸感情,你跟他夸感情,他可以跟你玩一夜.情!
    这只因为时代不同,所以三观不同的渣一边叹气一边摇了摇头,还在想谨之何以困顿至此。完全没有意识到傅致远是想跟他夜夜情。
    本来按这种发展,楚子沉回家后就可以按他的理解跟傅致远快乐的玩耍——当然是他单方面玩耍傅致远的感情,不过徒弟到底不是白收的,这姑娘深深的反思了一会儿,又摸出另外一个本子一起推给了楚子沉。
    “对不起,师父,我不再看了。”
    楚子沉:“……”还有一本?
    为人师表的楚子沉嗯了一声把本子收下,安静上课,等下了课又翻看一番,眉头渐渐聚了起来。
    这本里印刷的都是那些当今社会的bl情况。不是yy,不是拉郎配,而是各国的同性爱人幸福生活一类的新闻。
    里面经常跳出“xx与xx正计划领养一个孩子”、“oo与oo表示,没有孩子我们也会过的很幸福”、“吴某与张某已举办婚礼,表示可能会选择代孕”……
    这些新闻都没有避开孩子的话题,但同样的,也很少有新闻说要找个女人当妻子生孩子。
    楚子沉蓦然惊觉,傅致远昨天真的向他推荐了代孕。
    而“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本意,本就是一生一世的意思。
    这就有点荒谬了。楚子沉微皱了眉头:如果他理解不错,这意思是不娶妻子,只想两人一生一世?若不是两人都没有子嗣,倒还是不错的愿想。
    他又转念想起傅致远平时行事大方,绝不是纠结之辈。若是只因为一夕欢好,怎么也不至于露出多次不支持他早婚的意思,方才他照着自己曾经的理解想,倒是想偏了。
    楚子沉把本子一合,不惜虚心下问:“这里报道很多,不过怎么没有人打算娶妻生子?”
    狄淼瞬间把眼睛睁大:“师父,这不是骗婚吗?”
    楚子沉也是一愣:“……愿闻其详。”
    然后在他们做同桌的最后一个上午里,狄淼给楚子沉好好科普了一下现代“婚姻多半都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婚姻观。
    楚子沉认真听了,心中觉得有些愧然——倒不是对傅致远,而是对傅瑾瑜。
    昨天他贸贸然就像傅致远求娶傅瑾瑜,如果傅致远也同样轻易答应,如果现代这些女孩子结婚的观点都需要爱情,他未免不是害了这个小妹妹。
    至于傅致远的念头,于他而言还是觉得有点荒唐。他对傅致远的确能豁出命来,但如果傅致远所求不是鱼水之欢而是爱情,他还是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