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刑术抬手看表:“从门洞到这里,我们慢行走了四十五分钟。”
阎刚道:“平常速度吧,我第一次好奇来这里,走到这花了三个小时。”
“你路痴啊!”田炼峰看着阎刚道,“要是我,用跑的,十五分钟。”
刑术指着来时的路道:“别嘴硬,我们赌一把,你现在往回走,如果你一个小时内能走到门洞,我给你五万。”
田炼峰一听来劲了,抬脚就往外走:“我出去给你电话。”
可是田炼峰走了一阵,却回来了,抬眼看到两人就是一愣,“咦”了一声后,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地方,又走了回去,没多久田炼峰又回来了,这次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刑术和阎刚道:“撞鬼了这是!”
刑术摇头:“这座楼外面依附的建筑都是一个模样,我先前来的时候算过了,大致分为四个区域,外面大概有四座楼,风格都不太一样,故意混搭让人找不准正确的路。”
田炼峰皱眉,摇头表示没听懂。
刑术叹了一口气,掏出本子和铅笔画了一个圆圈道:“这个圆圈是彼岸楼。”随后又在圆圈四周写了上abcd四个字母,“这四个字母代表彼岸楼依附的四座楼。”
田炼峰点头。刑术又在圆圈内部写上甲乙丙丁四个字:“这四个字代表修建彼岸楼时外层又修建的一圈楼。”
田炼峰愣了下,好半天明白了才点头:“继续。”
刑术将甲乙丙丁四个字擦去,在a旁边写上丁,在紧挨b旁边写上丙,在c旁边写上乙,在d旁边写上甲,随后道:“修建彼岸楼的时候,又多修建的那一圈楼,算是四个区域,甲区域的风格与a楼一样,以此类推,甲乙丙丁四座楼的风格对应外围abcd四座楼,但是在修建的时候,刻意打乱了,当你走进来的时候,你记住你走了a楼,可是你绕着圈走的时候,发现自己怎么又回到了a楼,你认为你迷路了,开始另寻他路,其实不然,因为那时候你身处的不是a楼,而是彼岸楼与最外围数字楼中间那一圈的丁楼,我说这么详细了,你能明白吗?”
田炼峰拿着纸在那研究的时候,刑术转身问阎刚:“现在这屋子算是没主的吧?”
阎刚点头:“对,解放后就变成无主的屋子了,但是外面这几座楼有主,但是那几年拆迁,开发商拆不起,地贵,这些老屋子更贵,后来政府要保护这些建筑,但是完全无法修复,只能学人家英国人的,把楼的外面那一层保留了,里面重新修,否则的话,这些楼随时都会塌的。”
“那就好了。”刑术掏出工具来,三两下就将锁撬开了,随后慢慢推开门,推动的时候小心翼翼,因为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随时要掉落下来一样,而屋内也是四面都是孔,就像这里发生过一场激战,有人用枪扫了一圈又一圈,在木制的墙壁上留下了无数个弹孔一样。
刑术抬脚踩了踩木板,感觉还算结实,随后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多一个人的重量,阎王你别进来了,你和炼峰在外面守着,我进去。”
此时田炼峰兴高采烈地起身道:“我明白这楼中楼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这迷宫……咦?门啥时候开的?”
阎刚挡住要进去的田炼峰道:“地板随时会塌陷,你别进去,让刑术一个人去吧。”
田炼峰又不满了:“你收钱了,五万,你让雇主去冒险,你这种人吧……”
已经身处屋内的刑术转过身来,指着田炼峰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上嘴,如果你闭不上,我让阎王帮你一把。”
田炼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盯着他的阎刚,抬手捂住嘴,朝着刑术缓慢地点头。
刑术朝他翻了下白眼,开始观察起这座楼的第一层屋子——完完全全的长方形,虽然有两个房间,但明显右侧的房间只是用简单的木板隔出来的,两个房间之间有一座可以上楼的楼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整个屋子中散落的全都是烂家具,就连唯一完整的一个柜子上面都破了两个窟窿。
“阎王,这座楼有几层?”刑术问。
门外的阎刚回答:“不知道,我就站在你那看了看就走了,我当时只是好奇,没有详细探查。”
“我上楼看看。”刑术说着就走上楼梯,刚走到楼梯口,刑术就觉得有点奇怪,感觉楼梯口的木板很厚,很结实,踩上去没有之前地板发出的那种咔叽声。
刑术爬上第二层楼,发现依然是两个房间,与一楼大同小异,继续上第三层楼,依然还是那样,一直爬到第三层的楼阁,在阁楼的房间内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不过就在刑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好像在转身那一刹那,看到了门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将门打开,发现门后有一支毛笔。
刑术上前捡起来,闻了闻,笔头已经全部干了,笔头上面的毛一碰就散落下来,最重要的是这支毛笔上面并不是墨,而是黑色的颜料。
刑术拿起那支笔回到门口,递给阎刚道:“这支笔很奇怪。”
“怎么?”阎刚不理解,他不懂这些。
刑术拿过来道:“这种毛笔是羊毫,笔头比普通写字所用的狼毫略长一些,粗壮一些,因为这样含水墨量要大些,所以,这是支画笔,画水墨画时用的画笔,更多的也有用写秃过的毛笔来作画的,但画上的精细部分,就需要用到羊毫了。”
阎刚点头:“你是说,这里与绝世画真的有联系?”
“不确定。”刑术回头看着四周,“这里怪怪的,看似平常,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阎刚又道:“但是那幅绝世画不是普通的画,分不出单一的类型。”
“对,那幅画上面很怪,是双层的,水墨画和油画混合体。”刑术皱眉,“就是这一点我才觉得古怪,搞不清楚,只能从纸张上面大致鉴定出时间来,毫无疑问是用了双层纸,但我不知道是水墨画在先,还是油画在先,而且我找到的这支毛笔,笔头上面不是墨水,而是油彩,黑色的油彩。”
一旁的田炼峰想发表意见,但刑术没让他开口,他只得捂住嘴皱眉看着两人,一会儿看看刑术,一会儿又看着阎刚。
阎刚想了想道:“绝世画与这里有关系不说,那个纪德武也与这里有关系?”
刑术点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纪德武看见那幅画之所以那么惊讶,我想肯定是因为当年在某处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受过惊吓刺激,但能把他吓成那副模样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当年那群人挟持他之后,他断手的事情。”
田炼峰终于忍不住,放开手道:“你是说,当年他被挟持的地方是在这里?是在这里断的手指头?”
刑术转头看了看田炼峰,田炼峰立即又捂住嘴。
刑术摇头:“不,警察不是傻子,当年他断手是在车床上,如果那群人伪造现场,再怎么伪装警察一勘查现场就知道了,所以,断指的地方肯定是在他被发现的地方,但是最早他被绑架关押的地方说不定就在这里。”
阎刚听完,分析道:“嗯,绑架他的人,肯定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个地方让他画画,但是他不从,死都不画,这才将他转移出来,威胁要砍断他的手指头,或者杀掉他,因为在藏匿地对他动手,会破坏他们准备好的画室。”
刑术接着道:“之所以担心画室被破坏,被发现,我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群人在纪德武之前还抓过其他的画家,而且那一个或者一个以上的画家就在画室当中,也许,就是这座彼岸楼。”
“纪德武看见绝世画就大惊失色,说不定在这个画室中就有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导致纪德武看到之后立即联想到了当年的一切,所以吓坏了,他以为你是当年的那批人。”阎刚继续分析,“所以,当年那批人是将纪德武请到这里来的,并不是蒙面带来的,纪德武也知道这里是负四号,后来这些人之所以没有找纪德武的麻烦,是因为纪德武疯了,对他们没有威胁了,一个疯子说什么话,在法律上也无法形成有效的证词。”
刑术转身看着屋子内:“所以,我觉得纪德武当年被请到的画室,说不定就是这里,否则一个疯子怎么会对负四号印象这么深刻?”
刑术此时想到了那楼梯下面的那块坚硬的地板,又回头看着屋外,走出去后四下看了看,问阎刚:“阎王,你说,现在我们在几楼?”
阎刚看着外面的地面,还有正对着大门的那个天井屋道:“一楼啊!”
“一楼?”刑术摇头,“我觉得不是一楼。”
“为什么?”阎刚不解地问。
刑术指着周围道:“这里是天井屋,周围是外层建筑和迷宫,从天井屋中间可以看向外面的高楼,就算有对比,你也无法知道自己身处几楼。就像是把一个人装在一个可乐罐子一样大小的地方,将这个罐子放在某个高处,旁边就有一座二十来层的高楼,身处罐子中的人从罐子口看向那座高楼,第一直觉会认为自己在地面上,认为罐子放置在地面,因为罐子四面都是被挡住的,你的视线无法平视的前提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的高度,这就是坐井观天。”
阎刚走到天井屋中心抬头看着,顺带跺了跺脚:“你是说,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至少是二楼或者以上?”
“对,周围都是封闭的,外层是迷宫,我们是上了又下,下了又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几楼,如果把你扔在一座四面都封闭,但有好多个楼梯的楼房中,你上上下下来回走几趟,再让你说自己在几楼,你肯定说不出来。”刑术说完指着屋内的地板,“所以,我认为下面肯定有个密室。”
阎刚恍然大悟:“所以,那密室就是所谓的画室?”
刑术道:“没错,但还有一个非常矛盾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同样的画
刑术所说的矛盾的地方,那就是画室的位置。
有条件的画室都不应该是明亮的,谁都知道,画需要光,就如拍照一样,没有光就没有颜色,阳光也就是自然光线是最棒的。白炽灯、钨丝灯、日光灯带来的颜色都有差别,更别说高压汞灯,高压钠灯这些。
刑术解释道:“不同的光线下作画,会对画产生不小的影响,同时也会影响人,当然后者是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考虑的。”
田炼峰再次忍不住:“这个你也懂?”
“略懂。”刑术点头,随后看着田炼峰的嘴,田炼峰立即捂嘴。
阎刚道:“好吧,既然来了,那就找找,肯定有出入口。”
“我想,肯定被封了,阎王,你带着田炼峰回去拿点工具,最好是斧头,还要强光手电,最好多带几个,我在这里等着你。”刑术说完,不让阎刚再问什么,“你快点去,时间不等人。”
阎刚只得点头,带着田炼峰立即往回走。刑术站在门口,看着这里,拿着那支毛笔开始在那飞速地思考着前后,联系着一切的线索,就在他想到自己面见纪德武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之一愣,紧接着差点将手中的毛笔给掰断了。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随后四下看了看,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而那人还满眼都是杀气。
刑术拿出电话,背靠着一侧的墙壁,拨通了刑国栋的电话,电话通了之后,他对着电话那头道:“爸?”
“你爸回去了。”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女人。
刑术浑身一震,他立即意识到了那人是谁:“果然是你,张护士。”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阻止刑术与纪德武接触的张护士。
张护士在那头冷笑道:“刑老板,你果然聪明,不过我也不笨,在当时我就意识到,你这种聪明人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对劲,因为我犯错了,我急着制止你并没有什么,但我当时去找你爸来,这个过激的做法肯定会让你怀疑的,如果我不那样做,你不可能怀疑我,对吗?”
刑术冷冷道:“对,我爸呢?”
张护士说话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睡着的刑国栋:“他喝的水里面我下了适当的镇静剂,那剂量会让他睡很久,我是专业的,所以,我控制好了剂量,如果我再多一点剂量,再调配点其他的东西,你爸这辈子都会处于昏迷状态,变成植物人。”
“听着。”刑术慢慢靠墙蹲了下来,“没有人可以搞我爸,没有人可以在那家医院里面搞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奉劝你,最好现在放下电话就跑,改头换面躲得远远的,最好在深山老林里面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否则等我找到你,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当然,你还有个选择,那就是弄死我,不过,如果你弄不死我,我一定会万倍奉还!”
刑术说完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断,传来忙音的那一刻,那个张护士还没有回过神来,足足过了五六秒才下意识看着话筒,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因为她很清楚,刑术先前那番话不是在开玩笑,绝对不是,不光是她平日内看到的刑术,还是传闻中的刑术,都不是一个好招惹的角色,更不要说他那个名叫郑苍穹的师父……
张护士拿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就在一年前的某天,有个跑来找自己疯子老爹要遗产的女儿,在医院撒泼哭闹,后来还将装有大小便的盆子泼到自己父亲的身上,就因为父亲没有将房产留给她,这个女人当时还打伤了两名护士,抓伤了刑国栋。
那天刑术正好回医院,看到这个情景径直上前,将那女人直接拽到了窗口,作势就要扔下楼。
那女人吓破胆了,周围的人全吓傻了,七手八脚上前制止刑术,足足上去八个人才将那个女人救下来。当时这件事完了之后,所有人私下讨论的时候,都认定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他们不上前制止,刑术肯定会将那个女人直接扔下去。
那天,那女人逃出医院的时候,被等在门口的刑术拦住,刑术当时站在那笑眯眯地与她聊了几句,从此之后那女人现也没有来过医院闹事。
谁也不知道当时刑术说了什么,只知道招惹刑术和找死是划等号的。
同样的事情在刑术那个行当传闻也很多,就连当年号称雄霸古玩城周围几条街的所谓的社会人听见刑术的名字,脸色都得变。
张护士站在那看着刑国栋思考下一步的同时,拿出手机又拨出一个号码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刑术与医院守大门的童云晖也刚刚结束通话,童云晖挂掉电话之后,又拨了一个电话给正在休息室中小睡的廖洪美,简单说了一句话,挂断电话后搬了一把凳子放在大门口坐下,静静地看着医院的办公大楼。
张护士拿着手机边走边说,时不时向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同伴微笑示意,回休息室更换了衣服之后,飞速下楼,走出办公大楼,还未走到大门口时,她就看到坐在那里的童云晖,以及童云晖脸上的微笑。
张护士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朝着一侧的矮墙跑去,跑到矮墙的位置却看到那里蹲着三条恶狠狠的狗,以及站在墙边正背对着她小便的苦黄汉。
苦黄汉扭头对着张护士笑道:“张护士,下班了?”
张护士咽了口唾沫,拔腿朝着另外一侧跑去,边跑边四下看着,终于看到左侧墙壁下的那颗大树的时候,直接飞奔过去就要爬树,刚冲到树跟前,远处一把扫帚飞了过来,直接将其绊倒,随后穿着一身保洁服装的廖洪美提着背篓慢慢走了出来,边走边往嘴里喂着花生。
“别装死了,起来吧。”廖洪美慢慢走到张护士跟前,刚要蹲下去的时候,张护士突然转身摸出一把水果刀就挥了过去,被廖洪美抬起直接挡住她的手腕,随后反手一拧,将其水果刀脱手,再抓着胳膊一顶一拽,张护士惨叫一声,刚叫出来就被廖洪美俯身捂住嘴。
廖洪美冷冷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张护士:“只是脱臼而已,死不了的。”
说着,廖洪美再抬手拉脱臼她的下巴,扛着她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同时对一侧的苦黄汉道:“放哨。”
彼岸楼之中,刑术和阎刚挥舞着斧头,将楼梯下面的地板砸开,果不其然,下面还有楼梯,而且被人毁坏过,而且上面的地板是重新拼凑上去的,原本是想让人看不出下面有通道,结果弄巧成拙,弄得太坚固了,反倒被刑术发现了。
顺着楼梯下去,刑术拿起手电照着下面被破坏得严重,但勉强可以站人的楼梯。
“这里有开关。”田炼峰看到楼梯口的开关,按下去却没有反应。
阎刚照着开关之上被砍断的电线道:“被砍断了,而且电线肯定是分接线路。”
“什么意思?”田炼峰问。
阎刚扶着边缘朝着下面走:“他们在这里肯定呆了挺长的时间,画画要用的灯,肯定费电,这里早就不通电了,必定是偷的周围其他设施的电,但只偷一处的电,人家一个月电费下来就能发现,所以至少偷好几家的,今天用这个,明天用那个,不容易被发现。”
刑术终于走到下面的那个巨大的房间内,随后看到右侧还有一排窗户,他用手电照过去,发现窗户外面斜摆着一排镜子,手电光照着镜子的时候,立即反射了出来。
刑术探头在窗口朝着上面望了望,随后道:“上面应该还有镜子,利用反射,将日光照进来,晚上再用灯,这样就有天光了,而且看这些镜子的镜面是打磨处理过的,看得出来是想模拟出自然光线。”
阎刚在画室中四下走着,发现四处很杂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破坏了,画架被砸,凳子、椅子、桌子都被砸得稀烂,原本周围挂放物件的挂钩也全部被砸落下来,摔得满地都是,现场没有一支笔,但在窗户侧对面位置的地上看到了不少油彩,不过那些油彩看样子也被人认真擦过,但没有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