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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不会啊。”梁煊转过身看李逸初,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关心我的脑袋。”
    李逸初唉声叹气地把自行车推出来,愁眉苦脸道:“如果因为这个,你没了自主招生的名额,多亏啊。”
    梁煊揉他脑袋:“别傻了,那是他们吓唬我呢,我爸好歹是学校的老师,为我说点好话争取个名额不难吧。”
    李逸初立刻道:“怎么可能,梁叔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梁煊一笑:“我要真没有名额,你看他做不做。”
    李逸初还是没有放下心,以他对梁叔的了解,根本不会做任何以公谋私的事,梁煊这么说,多半也是为了安慰他。
    早读过后,李逸初拿出数学书等老师上课,六班和重点班共用一个数学老师,这个老师是特高级职称,讲课水平很高。李逸初看到她突然灵光一闪,三中的师资力量有限,重点班的老师一般不止教一个班,比如数学老师就教重点班和四班、六班,而其他学科的老师都均匀的分布在各个普通班,重点班讲课进度快,但是普通班要慢的多,许多梁煊班里已经讲过的知识点,普通班还没有讲到。
    李逸初边听讲边把老师讲的例题抄下来,下课后去向老师请了一节课的假出校,他要去商场买一只录音笔。录音笔的价钱和质量成正比,老板给李逸初介绍了几个型号,他挑了一个录音质量最好的和老板讨价还价,最后以两百多块成交。可惜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只好去以前进货的老板娘那里借钱先垫上。
    李逸初回校后去老师办公室看了一下排班表,把梁煊所有任课老师教哪些班级都抄下来,然后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带着饮料去那些班里拜托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帮忙录音,顺带记下老师讲了哪些习题。录完一节就跑过去拿回录音笔,赶到下一个教室。
    如此各个班级穿梭着录了两天,终于赶上了重点班之前的进度,李逸初整理好记的习题本,赶在夜自习之前去梁煊班里找他。
    两人刚刚才在一起吃的晚饭,梁煊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在教室里听见别人说李逸初找他,立刻放下笔跑了出去。李逸初将录音笔和本子递给梁煊:“这是你前几天缺席的课以及老师上课用到的例题,应该比你自己看书要快。”
    梁煊之前没有见过录音笔,随手打开开关,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他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而李逸初又为他做了什么。梁煊一时语塞:“你……”
    “可惜你学习太好,我教不了你,否则就不需要这个办法了。”李逸初微笑:“我走了。”
    梁煊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喃道:“小傻瓜。”
    梁煊回到座位翻看李逸初的笔记,李逸初按照老师讲课的顺序将例题记了下来,比较难的题型原样照抄,常见的题型就只标注“类型同课本第几页第几题”,梁煊原本以为以李逸初的水平,无法精确的区分出题型类型,却没想到他本子上的分类没有一点错误,只要标注的是重点的地方,梁煊看起来都得花费一番功夫。
    李逸初这是请了何方神圣来帮忙?
    两人下了晚自习,梁煊本来要按照老习惯带李逸初去吃点东西,李逸初却说时间紧张,让他回去学习,于是梁煊打包两份瓦罐汤,挂在车把上回家。
    两人到家后发现刘凡竟然没睡,他们高中开始上夜自习,刘凡夜晚不能熬夜,一般不会特意等他们回来,除非是有事要跟他们说。刘凡见梁煊拎着两个饭盒进屋,问道:“这是什么?”
    梁煊:“哦,我下完自习觉得饿了,就和逸初一起去买点吃的。”
    刘凡打开饭盒看看那汤,不满道:“这外面卖的东西就是不实惠,一晚汤才几块肉?不行,你们俩高三压力大,我以后得给你们做夜宵。”
    梁煊连忙道:“不用了妈,我们在外面吃也一样。你怎么现在还没睡?”
    刘凡一拍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我今天去医院找医生开了点药,可以让你伤口愈合快点,顺带拿了点补脑的药剂,以后你和逸初每天喝一瓶。”
    李逸初笑道:“我用不着的刘姨。”
    “不管用不用的着,喝点总没坏处对吧?你要是再加把劲,将来说不定能考个一本嘛。”刘凡笑盈盈的说着,眼神颇骄傲地看了眼梁煊道:“还有小煊,名校的苗子,可不能因为这次受伤给弄没了呀。”
    梁煊把汤放在餐桌上,看着母亲道:“您可别太紧张了,还有时间。”
    刘凡看着那两碗汤道:“不行,明天让你爸去买个微波炉,以后我晚饭做多点,你们回来就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干净呀。”
    梁煊见拗不过,只能答应,然后让母亲赶紧回房休息。
    第20章
    一摸考试那天早晨又下了大雨,李逸初和梁煊只能坐公交上学。公交上人多,两人上去后没找着位置,抓着扶手随车晃来晃去。李逸初和梁煊并排站,某一站突然上来很多人,有些人举着包从前门往后走,一不小心包碰到梁煊的后脑,梁煊尚未痊愈的伤口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李逸初连忙用手遮在他后脑,焦急道:“疼的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梁煊把他的手放下来,安慰道:“就是碰了下,没事。”说完,皱眉甩了甩头。
    李逸初担忧地趴住他的肩膀凑近看那个伤口,没有流血的迹象,应该……没什么大事。梁煊见他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低笑道:“真没事,别担心。”
    李逸初的忧心一直持续到考场,他手里的笔在写,脑子里却想着一大摊子事。梁煊考试的时候会不会头晕?会不会考的很差?那他的自主招生名额怎么办?那刘姨该多难过。
    归根结底,都是怪他。
    李逸初越想越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坐在考场上,他都想甩自己一巴掌。
    生着闷气写完作文,李逸初将试卷翻了个面准备涂答题卡。语文的选择题比较少,以往他都是选四个错误答案,再写错两道古文默写,整体就可以拿个中等分数。但是这次呢?李逸初拿着铅笔开始犹豫。他本来是想这次考出真实水平,让梁煊知道他的成绩。可他不得不想到刘姨,如果这次梁煊成绩不好,失去自主招生名额,而他却平地惊雷地进了年级前几名,让刘姨怎么想?
    虽然刘姨对他不能算不好,但到底有很多不满的地方,特别是这次梁煊受伤,刘姨对他满肚子火气都没有发出来。一直以来,李逸初的平庸完美的衬托出梁煊的优秀,这对刘姨来说,应该是不能明说却又乐于接受的局面。
    所以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表露事实呢?他只需要高考的时候好好发挥,和梁煊一起离开就足够了,至于平时的成绩,又何必在乎?梁煊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考完试就需要换教室了,本来按照三中的惯例,高三的学生一开学就要集体搬到学校后面的独立教学楼,但李逸初这届开学太早,教室还没有打扫出来,所以一直拖到一摸考试完才开始。
    刚刚考完的学生们一边互相对答案,一边收拾书本,高三的书本试卷太多,每个人背个书包,手上还得抱一摞,然后像个骆驼一样往学校后面走。李逸初和同学边走边聊,一个不注意,背后斜跨着的书包被人勾走了。
    梁煊把他的书包跨到自己身上:“你们教室在几楼?”
    李逸初:“一楼。你们呢?”
    梁煊:“四楼。”
    李逸初的同学接话道:“学校是想让重点班在最上面不受吵吧。”
    梁煊:“这些都只是心理安慰罢了。”
    李逸初很开心:“以后我找你不用再跑两栋楼了?”
    梁煊想的也是这个,之前他们俩的教室隔了两栋楼,来去都得跑一段路,现在倒是省事多了。
    李逸初的座位仍在窗边,梁煊在窗户外面把书包递给他,扫了一眼左右的人,手上微微使劲来回呼噜一把李逸初的头发,然后快速的把用手指捏住李逸城的下唇左右摇晃几次,勾着嘴角走了。
    李逸初捏了个纸团朝梁煊扔过去,却被梁煊灵敏的躲过,然后背对着李逸初比了个“v”,更加大摇大摆的走了。
    李逸初小声骂:“嘚瑟!”
    高三的学生每周只有半天假期,这次因为考试和搬教室,学校给他们放了一天假,除了个别需要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学生,大部分人都是把书放到桌子上就跑了。李逸初从教室后面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青年文摘,坐在窗边边看杂志边等梁煊。
    天气开始入秋,虽然白天温度依然很高,但到傍晚就有风了,李逸初坐在窗边被风吹着犯困,不一会儿就趴桌上睡着了。
    梁煊忙完班里的事情下楼,走到李逸初的窗边看他睡着了,本想叫醒他,又觉得他脸被挤成一团的样子很好玩,于是走到院子里从广玉兰上摘了片叶子,用衣角擦干净,然后慢慢的伸到李逸初脸旁,用树叶的边刮他鼻子。
    李逸初嘟着嘴用衣袖擦鼻梁,然后把树叶往外推。
    梁煊忍俊不禁,继续用树叶蹭他耳朵,在李逸初快要睁眼的时候立刻贴着墙蹲下去。李逸初晕晕乎乎地坐起来,左右看看,难道有飞虫?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李逸初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六点,心道梁煊这是干什么呢,还不下来。于是从抽屉里掏出书包,准备上楼去找他。
    李逸初先去教室后面把灯都关了,然后推开教室门,可脚步还没迈出去就眼前一黑,接着被人抱进教室推到了门板后面。
    李逸初条件发射下要张嘴大叫,嘴巴立刻被人用手堵住,眼睛这才有了光线。
    原来是梁煊。
    李逸初受惊过度的心脏这才平静下来。他正准备问梁煊要干吗,嘴巴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给堵住了。教室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但即便如此,李逸初依然清楚地看到梁煊吻过来时眼睛里盈满的笑意。李逸初的书包本来只有单边挂在肩膀上,现在他背靠门板,那书包就随着胳膊往下滑,梁煊伸手把他书包拿到一边,然后手臂环住了李逸初的腰。李逸初也不自觉地将手臂环上梁煊的脖子,双手在梁煊的后颈交握,抬起头与他唇舌勾缠。
    两个人都没有技巧和经验,只是亲吻的人是自己心里的宝贝,于是温柔的触碰和吮吸,舌尖的躲闪和追逐都成了本能,对方的味道和口腔内的水分,都成了让人上瘾的美味佳肴,彼此脑子里已经没有浅尝辄止四个字,而是不醉不归。
    许久之后,门外响起敲门声:“还有人吗?要锁大门了!”
    敲门的人只叫了一次,接着就往下一个教室去了,依旧是洪亮的声音:“还有人吗?要锁大门了!”
    两个人被这声音惊醒,对视一眼,噗噗笑着放开彼此,李逸初脑袋靠着后门,大声回答:“有人,马上出来——”
    梁煊看着他水润盈亮的嘴唇,身体里涌出一股奇怪的冲动,似乎不满足于方才的深吻,还想有更深的接触。梁煊偏转视线,压抑住内心的渴望,将李逸初的书包背到自己背上,搭着他的肩膀开门出去:“走吧,回家。”
    梁长平上一届教的高三,这一届就从高一开始带,他刚刚提了职称,学校便把年级主任的位置给他坐。梁长平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如此一来,更是每天早出晚归,忙的见不到人。周末刘凡娘家有表亲结婚,她一大早起床,给两个孩子留了一顿饭钱,就出门了。
    梁煊起床后去厨房做早饭,他对厨房的东西一概不知,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可他觉得这太单调了,于是在冰箱里上下翻,将他觉得能驾驭的食材拿了几样出来。煎烤肠和鸡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倒真没那么简单,家里剩的鸡蛋不多,梁煊连续扔掉三个全糊的鸡蛋后终于煎出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剩最后一个鸡蛋他依然是没掌握好火候,糊了一大半。梁煊将两个鸡蛋分别装到碗里,糊的那个糊面朝下留给自己,李逸初应该看不出来。做完早饭,梁煊去楼顶把兔子抱了下来,今天父母都不在家,他们俩可以让兔子在家里待一天。
    李逸初以往早晨都起的很早,今天却迟迟不见他出来,梁煊把饭菜摆上餐桌,然后去李逸初房里叫人。李逸初抱着被子靠墙睡,眉头似皱非皱,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梁煊用手摸他额头,不像是发烧,于是用手推李逸初:“逸初?起床了。”
    李逸初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哦……”声音暗哑。
    梁煊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从后面扶住,问道:“哪里不舒服?”
    李逸初:“鼻子不透气。”
    “那肯定又是感冒了,你小时候感冒也是这样,不发烧,就只留鼻涕。”梁煊把他从床上带起来:“起床吃点东西,然后吃感冒药,下午如果还难受,我们去医院看看,嗯?”
    李逸初知道自己的身体,小感冒吃两次药就好了,他晃晃脑袋清醒过来:“刘姨不是回老家了吗?你做的饭?”
    梁煊:“对啊,你敢不敢吃?”
    李逸初趿拉着拖鞋出去,走到餐桌旁用手拈了一片火腿放嘴里,砸吧砸吧之后道:“还不错!”
    梁煊笑道:“先去刷牙。”
    李逸初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梁煊从后面抱住他往镜子里看,李逸初用手指沾点牙膏沫抹到梁煊左脸,梁煊挂着牙膏沫的脑袋放到李逸初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李逸初道:“等到我们去了外地上学,就租一个房子,每天早晨我给你做早饭,保证让你胖起来。”
    李逸初接水漱口,洗干净嘴后转过身看梁煊:“那等到工作后,我们就买一个小房子,嗯,越小越好,一室一厅足够了,反正就我们俩,住的下。”
    梁煊笑:“如果养动物呢?难道像现在这样,把兔子扔到楼顶?”
    “对哦。”李逸初脑子里转了会,回答道:“那就买一个带大阳台的?还可以养花。”
    梁煊笑道:“反正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两人吃过早饭,把作业搬到客厅餐桌,面对面的做题。梁煊时不时的去卧室拿东西,来回走几次,就发现自己的笔帽找不着了,于是一本本翻面前的书寻找。
    李逸初:“在找什么?”
    梁煊:“笔帽。”
    李逸初记得上次在梁煊房间玩,他也是时不时的要找笔帽,无奈道:“你怎么总是把笔帽弄丢?我跟你说,以后你每次写字,就把笔帽套在笔的后面,免得一写完就找不到了。”说完起身去卧室给梁煊找,果然在几本书下面找到了被夹住的笔帽。
    李逸初走到梁煊身边,将笔帽扣在笔后面递给他:“喏,以后记住这样写字。”
    梁煊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一本正经答道:“是!”
    李逸初看着他的脸,心里直痒痒,双手捧住他脸的左右两边,笑眯眯道:“亲一个。”
    梁煊故意道:“我是要考q大的人——”
    李逸初直接伸嘴过去,堵住了他的话,一碰即分,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
    梁煊自己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改变太多,仿佛从前的波澜不惊慢慢消失了,变得容易生气,当然,更容易开心。他半抬头看了一眼李逸初的作业,却发现李逸初正全神贯注地在手上写字。
    梁煊:“干嘛在手上写?”
    李逸初脑子里的思路被梁煊打断,无意识道:“草纸在房间里没拿出来。”边说边在手上继续写。
    梁煊起身去卧室拿草稿纸放到他作业本旁,站在桌子旁低头一看李逸初的手心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水笔字,无奈道:“你这什么毛病啊……”
    李逸初这会儿正纠结于一道数学题,他原本以为很简单,却没想到在作业本上算了几下发现题目里有陷阱,他钻进牛角尖就没心思去拿草纸,左右找不到可以演算的地方干脆就用自己的手心来写,可是写了许久却越写越乱。梁煊走到李逸初身后弯下腰,左手拿过草稿纸,右手握住李逸初拿笔的手,然后一边握住他的手写字一边给他讲解:“你的算法没问题,但是你把题目里的附加条件放错地方了……”
    李逸初据理力争:“可是这本来就是一种算法啊。”
    梁煊一笑,接着往下写,李逸初逐渐没有反对的声音了。等到他写完,李逸初左手撑着脑袋:“噢,怪不得……”
    梁煊低下头看他脸:“字都蹭脸上了。”说完把李逸初拉起来往浴室走,到洗手池后梁煊从身后环住他,拧开水龙头,先把他的手打湿,然后用香皂涂了一遍,最后仔细的帮他搓洗手心。边搓边道:“这些笔芯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以后不要往手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