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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几位王爷本来就桀骜不驯,对虞景这个皇太孙更是一直看不上眼,已经成了虞景的一块心病,所以这片地方虽然好,但虞景自己是不会用的。但是偏偏也不好挪做他用,因为当时先帝的打算虽然没有张扬出来,但几位王爷都是知情的。不过他们各有打算,所以对此也不甚热心而已。
    当然,从前不热心,不代表现在也是这样,所以虞景就是想动,也要斟酌。
    现在清薇给他找到了一个现成的理由,用来改善朝廷官员们的居住条件,虞景自然乐意。而得了好处的朝臣们自然也不会反对。如此上下一心,就算福王和忠王站出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赵瑾之这才了然。清薇果然是谋定而后动,所有的想法都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确定可行。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他从前保证过,就算两人关系变化,也不会影响清薇做自己的事,更不会约束于她,现在自然不会食言。
    不过私底下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
    许东升的速度很快,大概也是因为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所以他投入了绝大的热情,不过两天时间,就拿出了一个具体的章程。在他的安排之中,这件事自然由京兆府负责,首先上折子向皇帝诉苦,说明如今京城的住房之紧张。然后再鼓动吏部那边开口问户部要钱,增加官员们的住房补贴。
    朝廷目前是拿不出钱来的,如此不免就会来回扯皮,等时机到了,京兆府这边再上书提出解决办法:由国库出钱出地,建造一批房屋,再以较为低廉的价钱出租给有需要的官员们,如此,这补贴也就落到了实处。不必担心拿着钱却找不到房子的情况出现,毕竟要在皇城附近租个房子,有钱也未必能行。
    如此一来,这个提议被通过的可能性有六七成。至于剩下几成,倒不是因为朝廷不愿意答应,只是国库恐怕拿不出这些钱来。如此,京兆府便可主动站出来,承担起这个责任,保证不要国库出一分钱,就将房子建出来。不过当然,到时候这个房子不属于朝廷,出租的费用也不会上交给朝廷。
    然后清薇再从京兆府这边把工程接过来,动工建造。
    而这一步之中,工匠可以从工部和内府那边借调,加上京兆府这边的人,也就差不多足够了。
    清薇只需要提供一个创意,再出一笔钱,房子建成之后便是她的,往后可以源源不断收租,而功劳是京兆府的,足够许东升因此升个两三级,大家都有好处。
    当然,这个房子租金低廉,注定清薇不可能从中赚到什么的钱,但开了这个头,之后再想拿别处的地,从工部和内府借调工匠,就会容易许多。而且有了口碑,之后建出来的房子才能更快的卖出去,不会砸在手里。而有朝廷做靠山,其他涉及到该产业的人,也不会贸然动手,这样便保证了计划的顺利。
    可以说,许东升的这个计划已经相当全面,而且将绝大多数的压力都转移到了自己那一边去,清薇需要做的有限,却能坐拥无数后续的好处。这不是不好,而是好得太过了。
    但清薇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如她所说,这只是个开头,能拿出这份章程,说明许东升此人可靠,往后的事情自然也可以继续跟他合作,彼此互惠互利。
    直到这时,清薇才将这件事告诉了赵二。
    “若你愿意,我想让你替我出面,负责这些房屋的建造。你之前说对此感兴趣,但你之前没有接触过,什么都不懂,只能先跟着工匠们多学多看,打下基础。将来咱们还会建更多的房子,说不准哪一天,可以由你亲自动手设计修造。如何?”
    第63章 多么欢喜
    赵二之前对清薇说过了自己的想法之后, 迟迟不见动静, 原以为是没戏了, 哪知清薇竟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不由喜出望外, “东家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清薇道,“你有这样的才能, 留在这里跑堂反倒是浪费了。不单是你, 就是其他人, 若有合适的机会, 我自然也会有所安排。你们跟着我辛苦一场,我总得把人安顿好。”
    赵二闻言, 反而没有立刻就表示高兴, 而是恍惚了一阵,这才回神一般道,“东家的恩情无以为报,我一定尽心尽力, 跟着工匠们好好学, 不辜负东家的期望。”
    清薇只笑道, “我对你们没什么期待,只需对得起自己便是了。”
    “是,我记下了。”赵二应道。
    清薇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笑着安抚道,“不必这样郑重其事。对了,你若走了, 二楼这里就空下来了。你这几日帮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接班。”
    赵二有些不安的道,“东家,我说这些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的差事一贯都是你在做,自然你选的人更合适。不必有所顾虑。若你担心他们心里有想法,我不说出去也就是了。”清薇道,“去吧,有了人选,同我说一声便可。”
    等赵二走远,清薇还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赵训见状不由问,“怎么,这人有问题?”清薇和赵瑾之的婚事定下,完全没有影响他老人家,仍旧每日都到这边来消磨时间。
    也不知是谁往外透露的消息,最近不少人都知道他在这里,那些进不去赵家的门,又想碰运气的人,就会往这里来寻人。好在老爷子通常都待在三楼,旁人上不来,这才得了几分清闲。
    清薇摇头,“只是有些奇怪,且再看吧。”
    赵训笑着调侃道,“你上回从石台县带回来四个人,另外两个已经暴露了,若这兄弟两个也有问题,可说是全军覆没。丫头你的眼光可还要再历练历练啊!”
    “这您就说错了。”清薇微笑道,“这才说明我眼光好,不是吗?”
    赵训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此言有理,倒是我老头子狭隘了!只是你把这些人放在自己身边,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明知道他们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问题从前碧月也曾问过清薇,在她看来,能用的人那么多,为何偏要把这等危险人物留在身边,时时防备?
    但对清薇而言,能用的人那么多,你知道这个有问题,怎知那个就没有问题?若是都有问题,宁可将这有问题的留下,至少知道问题在哪里,防备起来也更容易些。何况人心易变,以前危险,现在未必还危险,以前不危险,现在未必还安全。
    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所以不能单纯的以好坏而论。清薇看的是这些人的品行。他们固然曾经犯过错,但究其根本,每个人的动机不同。
    譬如姚老八,是为了恩义才为庆王所用,如今那边的恩情还完了,反倒是清薇又对他有恩,他自然也忠心为清薇打算。而华氏却是因为儿子才为人所制。她原本是富家贵妾,因为生下孩子,被主母忌惮发卖,其后几番辗转,但因为惦记孩子,所以并没有离开江南。哪知反倒成了别人辖制她的手段。
    所以清薇对待两人的态度也不同,姚老八如今是十二楼的掌柜,地位仅在清薇之下。固然是因为小六子和壮儿历练不够,无法担当这个位置,也是因为清薇可以信任他。而华氏如今也还在做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因为她心里也许并不想对付清薇,但清薇无法保证她永远不会受人辖制,因为她的弱点太明显了。
    至于赵家兄弟,清薇目前还没看出什么来。赵大一心扑在厨房里,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心思。若有什么问题,也该出在赵二身上。但依清薇看,应该也不像。
    他的表现,与其说是受人控制要对清薇不利,不如说是本身身上藏着秘密,所以不安。
    所以她对赵训道,“凡事论迹不论心,若这些人可用,留下也没什么。若不可用,我也没有这样的慈心。”
    “好个论迹不论心!”赵训点头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可叹世人多虚妄,这些事情上,却不是人人都能看得这么分明。”
    清薇却觉得赵训这是苛责了,“每种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也不是人人都聪明到能看清这些,能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才好。”她会把这些人留在身边,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住。其他人觉得掌控不住,索性敬而远之,这种做法也没有任何问题。总比明明看到了狼,却非要去当东郭先生好。
    赵训自己想了一回,摇头笑道,“怎么为这个争论起来了?我还没问你,你这个新生意,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恍惚听了几句,手笔倒是不小。你是铁了心的要走做生意这条路了?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有些妨碍。”
    “有什么妨碍?”清薇目视他,“您是说,我的生意会影响瑾之?”
    “为官之人,不可操商贾之业,这是规矩。”赵训道,“官商勾结的害处之大,朝廷素来十分防备。江南为何自成一系,水泼不进,连陛下都头疼?还不是因为世家大族多与豪商富贾关系紧密,只为自己谋取私利,完全罔顾朝廷和百姓。”
    “原本以你的身份,就是生意做得再大,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毕竟清薇是女子,她名下的产业都不属于赵家,而是她自己的私产,就算成婚了也是嫁妆的一部分,就是御史台也不能因此多说什么。不过这种事,总要看形势的。赵训道,“如今我赵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你做的又是这样的生意。只怕会引来不少攻讦。唉,也不知是你给瑾之带来妨碍,还是他反成了你的掣肘。”
    说到最后,不免叹息。清薇的能耐,赵训比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毕竟两人相交的过程中,有合作也有较量,对彼此都是十分佩服的。赵瑾之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赵训乐见其成。但如今的形势,清薇这样张扬的做法,却让赵训不免担忧。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赵训可谓是玩得炉火纯青,所以他才能有这样安然的晚年。
    因为知道清薇的能干,所以更怕她年轻气盛,惹出麻烦来。
    他不是反对清薇做生意,只是清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买卖,而是跟朝廷牵扯到了一起,这里头的文章就很大了。不单是清薇和赵瑾之会受到影响,就连赵定方也肯定会被波及。
    说完之后,见清薇沉默,他又道,“我也只是给你们年轻人提个醒。我知道你行事总有自己的主意,但万事多思多想,总不会错。”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清薇低头想了片刻,才道,“只是要我放弃手里的生意,恐怕也绝无可能。”
    赵训闻言,却抬手一拍桌子,“糊涂!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等迂腐长辈,说这番话是要你放下手里的生意,专心一意待在家里辅佐瑾之么?”清薇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已经十分生气了,“你聪明机变,对时局的把握有时连我也甘拜下风,且又心思敏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你也不能否认,从前你是一个人,行事往往无所顾忌,险中求变!然而你如今却不是一个人了,我只是要你往后多想想瑾之,想想赵家。”
    这番话听得清薇面色微变,但平心而论,赵训这番话说得十分老道,其中指出来的她的问题,更是一针见血。
    清薇是有些“独”的。
    这一点体现在很多方面,也不怪赵训不能放心。
    毕竟她扪心自问,也觉得现在只是将赵瑾之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内,至于赵家,因为并没有过多接触,也说不上了解,除了赵训之外,其他人清薇心里都还是有所防备的。既然防备,自然不会将自己看做赵家的一份子。如此在行事思谋之时,自然也不会将赵家的利益摆在前面。
    这也是从前她拒绝赵瑾之的理由之一,要她为赵瑾之放弃自己的人生,清薇不会答应;但要赵瑾之为她放弃家族,也不可能。再加上还有虞景这个最大的阻碍在,两人在一起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哪知道阴差阳错,虞景这个最大的阻碍没有了,于是清薇和赵瑾之都愿意做出妥协,为这个结果共同努力。
    但是在花团锦簇的未来之下,问题却始终还是存在的。
    连清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赵训看到了。大概也是因为同清薇关系亲近,颇有忘年交的意思,所以他才会直接对清薇提出来,将她点醒。若非如此,等到成婚之后再来处理这个问题,说不得反而会给两人带来巨大的影响。
    想到这里,清薇也不得不佩服赵训的老辣。
    她惭愧的低下头道,“您说得对,是我的心浮躁了。”
    也许是因为新生活的诱惑太大,也许是因为出宫之后这一路都走得十分顺遂,也许是因为已经对赵瑾之动情,又也许是因为身在局中,于是也没办法将每件事情看得那么透彻,计算得那么清楚。总之,她已经不像最初那样,能够冷静的分析出任何一点利弊,然后再去做决定了。所以连自身的问题都看不到。
    此外,还有她爱行险的举动,清薇也承认,自己从前在宫里万事都只能靠自身,这一路对她来说,只有两个字,“拼”和“搏”。但是现在,这种心态已经不适用了,她也该及早做出改变才是。
    见清薇认错,赵训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抬手拍了拍清薇的肩膀,“你这孩子,心思太重,这不是坏事,但有时候,让自己放松些,亦无不可。要记得,你身边有瑾之,有赵家,有我这个老家伙在,不需要你一个人撑着。事缓则圆,凡事多多商量,总能找到稳妥的办法。”
    “我明白了。”清薇朝他点头。
    赵训知道她骨子里其实自有一番傲气,肯承认错误已是难得,要她检讨自身,怕是不成的,所以有这个结果,心里已经十分满意了。至于剩下的事,还是让年轻人们自己来处理吧,毕竟有些话,对着他这个老头子不好说。
    所以他也早有准备,已经叫人把赵瑾之请来了。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所以赵训便站起身道,“不必着急,时间还有的是,你慢慢想,想明白了才好。若有什么事,只管同我们说。”然后才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清薇才放松下来,靠坐在榻上,盯着墙壁上的琉璃灯发呆。
    其实要说赵训所说的这些问题,她完全没有想到么?也不见得。但清薇已经习惯了单打独斗,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她才觉得有安全感。这是她在宫里多年养成的习性。
    因为她没有家族可以依靠,没有长辈可以分忧,所以她只依靠自己,也只为自己打算。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你马上就有家了,有长辈,有可以依靠的人,可以商量的对象,所以不需要自己那么辛苦。
    清薇觉得自己早该过了那种彷徨不安的年纪,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从容以对了,但赵训却让她想到了陈妃,想到了自己刚进宫时的情形。
    其实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如果可以轻松一些活着,谁会让自己那么累呢?在陈妃身边的时候,清薇聪明懂事,但远没有如今这样的心机城府,因为那时候,陈妃就像是一片天,庇护着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清薇。
    后来天塌了,所以清薇就只能成长成那个撑开一片天的人。
    但有人对她说,“不用,还有我们呢。”
    即使自诩喜怒不形于色,清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娘,她在心里说,你说得对,一定要出宫,出宫之后,过的才是人的日子。
    房门忽然被推开,赵瑾之大步走了进来。视线一扫,看到清薇坐在窗前,便走过来问,“我敲门你怎的不应?”吓得他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连礼节都顾不得,直接破门而入了。
    清薇眨了眨眼,见是他,才坐起来道,“我没有听见。你怎么来了?”
    赵瑾之却抬手把人按住,捧着她的脸认真看了一回,十分肯定的道,“眼睛都红了,你方才哭过?”
    “没有。”被他瞧见了,清薇有些不自在,想把脸转开,但赵瑾之手掌贴在她脸颊上不放,她也没奈何,只能垂下眼不去看他,问,“祖父叫你来的?”
    “是。”赵瑾之点头,旋即意识到不对,“你方才说什么?”
    “没有什么。”清薇矢口否认。
    赵瑾之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道,“你方才是叫了祖父,对吧?”
    虽然赵训就是祖父一辈的人,但之前他跟清薇的往来,都是平辈相交,清薇尊重他,称呼一声老爷子,但是彼此的关系是对等的。现在叫祖父,就不一样了。这个称呼,自然是随了赵瑾之的。让他怎么不喜?
    清薇被他这般追问,有些羞恼,反问他,“难不成我叫不得?”
    “自然是叫得的。”赵瑾之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放松下来,道,“祖父让人来叫我,也不说什么事。方才上楼的时候遇到他老人家,只告诉我过来看看你,绝口不提是为什么。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又问清薇,“你方才眼睛红着,莫不是祖父欺负你了?若真如此,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讨说法。”
    清薇好笑,“胡说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会被人欺负的不成?”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哪知赵瑾之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感叹道,“并不是我希望你被人欺负,其实我知道根本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只是你再厉害,在我心里也总想护着你罢了。”
    清薇听他这番话,与赵训所说的那些大道理倒是同出一源,是一样的意思,心中不由感动,片刻后才低声道,“油嘴滑舌。”
    “是不是油嘴滑舌,清薇难道不知道?”赵瑾之就坐在她身边,眼尖的发现她耳根微红,见她面露羞色,不由调笑道。一边说,一边把人揽进怀里。
    他那句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明知道清薇的能耐,但见到她时,就总想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哪怕她根本不需要,但这是他能为她做的事,自然也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