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么？”他眉头打弯，轻声问了句。
    见人“嗯”了，顾随也不再拦着、退到后面。
    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和夏花有什么样的过去。既然她没跟他提过，那他便一点不感兴趣。
    况且，夏花现在的神情......也摆明了不想让他插手。
    既然如此，他自不能强出头。
    “你怎么会在相城？”
    “shirley，这是我想问你的啊…你这些年跑到哪去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夏花沉了口气，也沉住了方才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逃不掉的。
    一个人只要不死就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么多年了，她不也经常在脑海里虚拟各种各样重逢的场景么？
    对，没什么可怕的。
    她不断的自我催眠。现在的她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仰仗他人的小shirley了，她是夏花，是星虹的总裁。她有底气面对这一切了。
    “孙冉，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和你做过多无谓的纠缠，你我都是自由行为能力人，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权力对彼此干涉。过去我不想再提，将来也不必再见。如果说四年前，欠你一句道别的话，我现在说，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吧。”
    夏花说完，牵着顾随的手就往雨里走。
    “……怎么可能，”孙冉追出去，朝背影吼，“怎么可能，shirley，你从十五岁被我父亲收养，住进我家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可能和我没关系。”
    也只那一刻，夏花方才豪言壮语构建的心理屏障，瞬间崩塌。碎了一地。
    她拉着顾随越走越快，也不打伞。
    “……我父亲养了你整整八年，他把你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
    孙冉的声音被雨声渐渐盖过，最终成点消散。
    又是那句话，又是那句话，总感觉后面紧接着就会咬出来一句：你欠我们孙家的。
    顾随一手抄兜淋着雨，一手撑伞罩着前面的人：“夏花，你……”
    “什么都不要问。”她声音哑了，“太突然了，我连自己都没说服，也不想解释给任何人听。”
    顾随哑言，头发搭在脑袋上，应了声“好。”
    他不问。
    两个人回到星虹的时候，公司已经都空了。
    车库里孤零零的只剩下两辆车子。
    顾随收了伞，靠在车门上：“我送……”
    可“你”字还没说出口，眼前人已经开了自己的车门，她眼光涣散的让顾随心头一寒。
    寒到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不用了，”夏花没回头看他，“我想自己静静……你最近先别来找我。”
    “啪”一声，车门摔上。她就这么，绝尘而去。
    顾随靠在车上，怔了好久才缓缓从裤兜里摸了块黑巧。
    锡纸外的包装已经被水泡烂。他拇指一撮，却不想整块巧克力被掰断，黏糊糊的化在手心里。
    顾随蹙眉看，嘴角渍一声，把不能吃的巧克力丢进垃圾桶里。
    烦闷地踢了脚车轮，喃喃问自己：“…是哭了么？”
    *
    次日，更是破天荒的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整个星虹的人都坐不住了，吃饭的时候纷纷凑到林之珊的面前，想八卦一些消息。
    “之珊，到底怎么了啊？夏总可是从来不请假的啊！”
    “就是，我进公司这么久，可从来发生过这种事。”
    “我们不是还在争取和monz的合作么？什么事能比这个还重要？”
    林之珊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缩肩往后躲：“shirley生病了……”
    “生病？”众人嘟嚷，原来那个刀枪不入的女超人也会生病？
    “我也不知道。”她一急，饭也不吃了，干脆端着盘子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她是真不知道。
    今早去接shirley的时候，都没见着人。只在门口接了通电话，shirley声音沙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公司。然后就挂了。
    别说公司的人了，就连林之珊跟在身边那么久，都从来没见过shirley这个样子。
    小助理在办公室里急的来回踱步。
    她记得昨晚，shirley是和顾先生一起出去的。出门的时候还面露喜色，可回来怎么就病了呢？病的严不严重呢？是两个人吵架了么？
    林之珊又不敢去扰，想了想，还是先等一天。
    等明天shirley好一点了再去看看情况吧。
    *
    另一边。
    孙冉在见到夏花之后，立刻推了近日在中国的所有行程，准备在相城找人。
    “可是kevin，这件收购案要是推了，恐怕……”
    绅士西装的男子腰杆打直站在窗边，视线死死锁住窗外的城市：“出什么事、我全责。”
    “…是。”见他这么说，助理也只好把剩下的话烂在了肚子里。
    眼前这人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美国华尔街都耳熟能详的名字。当初刚毕业就被mg总部高调聘用，五年后的今天，年仅三十岁的他，更是从总部空降到mong、成了分公司在整个亚洲的总代理。
    既然他说全责，那就是全责。
    “还有，来之前我们关注过的那家厨电品牌……”
    孙冉缓缓转过身，表情不悦。
    那个厨电品牌吸引他们mong关注、倒不是别的，只是那上线同时推出的系列剧动画广告很有意思。孙冉当初看到的时候让留意了下，说是来中国之后，若有空就去看看。
    可，现在他连那么大的收购案都推了，难不成会专门为了这么一家小公司……
    助理大概是揣摩出了他的表情，连忙低头解释：“我知道…那家公司虽然小、不起眼，只是公司的总裁……怕是kevin会感兴……”
    孙冉眉头打结，闲废话多，怒目瞪一眼。
    吓得助理一哆嗦，赶紧把星虹的资料递过去。
    他印象中，这个新上任的亚区总代理，应该是个温润如水的绅士，对谁都客客气气，礼礼貌貌的，可自从昨天在酒店门口见到那个女人之后，就有点儿不一样了。
    孙冉接过来，一只手顶住，另一只手去翻。
    直到、那张白皙的美人鹅蛋脸，再次在他视网膜成像的时候，窗外打进来的光晕都炫目了。
    他手指颤颤巍巍从照片上划过。一遍又一遍。
    “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和昨晚的那位小姐长得很像，觉得您应该……”
    “立刻安排见面。就说我们mong对……”孙冉瞥了眼公司名字，“星虹的厨电品牌非常感兴趣。”
    “是。”
    *
    顾随昨晚到家之后，脱了湿透的衣服，随手丢在台阶。也没力气洗澡，自己把自己摔在床上。
    前些天熬夜赶公益小短片的困意，悉数上头。
    叫他瞬间就昏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窗帘拉的严实。
    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昨天，是早上还是晚上。
    顾随趴在枕头上，睁着眼，一动不动僵了有半个小时。房间墙上的挂钟徘徊。滴答滴答……衬得周围出奇的静。
    脑袋一片空白，偶尔也会浮现出夏花绝尘而去的背影，她说…不要去找她。
    然后又是半个小时，他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眼神里瞧不出多余的东西。
    周围安静极了。
    他从冰箱里摸了灌啤酒，“呲”一声。打开易拉罐的同时，拉开了窗帘。
    一下子，刺眼的阳光打进来。
    顾随下意识伸手就去挡。
    大雨已经停了。
    他上身光着，古铜色的皮肤衬得臂膀肌肉紧实利落。下身的牛仔裤还是昨晚那件，水分早已挥发干了。腹部肌肉的线条从裤腰里走出来，块块分明。
    啤酒顺着喉结滚下去，一口又一口。
    直到罐底见空，他眼眶肌一紧，心里起了股无名火，甩手就把空罐子丢到身后，砸在地砖上“哐当”一声。
    脑海里又浮现出小花昨晚扭头就走的场景。
    讲真，他生气了。
    自己掏空心思逗笑、万般舍不得的姑娘，就这么被个莫名其妙的人给惹哭了。
    第32章
    顾随见了会儿光, 待大脑清醒过来之后, 去浴室洗了个澡。穿着纯棉的白色t袖坐在书房的电脑面前。
    头顶的空调已经把额前的发丝吹干。顾随伸手揉了揉, 后在美国的搜索引擎里面输入了那个名字。
    孙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