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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宛在水中坻

      微有雾霭,浅浅一层铺在空中,消去了白昼的暑气,与河风一洒,今夜是清凉的。
    待萧宁素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的眼帘就是万星璀璨的沉沉黑夜,全身何处仿佛是万蚁噬心般的深入骨髓的酸软,一时间她一点劲都榨不出来,只得趴在河滩上,碎石沙砾隔着单薄的裙衣硌得萧宁素生疼。
    过了好几刻钟,萧宁素才勉强地柱着素王半撑着坐起,光是这几步就使得她喘息不止,连连深呼吸了几大口气才平复了破风箱般起伏高低的胸口。
    “嘶……”萧宁素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狠心,揭下了黏在小腿上的亵裤。顿时疼地她眼泪夺眶而出,仰着头咬着发白的嘴唇,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中。
    低下头,就是左腿紫黑一片的大块淤青,不算完,另一边小腿上是泡的发软翘皮的密密麻麻伤口,偶尔几个溢出鲜血积在其中,更是看的人发怵。
    萧宁素擦了擦脸颊,眨眨眼睛,告诉自己能活下来都是得天之幸,这点小伤最多是无关紧要的附赠品,一切无事。
    她微微躬着身,奋力拔出素王,要割一些袖子做布条,拧干了做绷带,这一动让本就虚弱不堪的萧宁素摇晃起来,她忙左手一支,一触及河滩,瞬间野火一样的痛苦燃烧在左肩,直把她烧得砰然倒地。
    “呜呜呜……”萧宁素耸着鼻尖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真的有些害怕,从前虽然也是危险傍身,但好歹有个虚情假意的家伙会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这下子,冲上了一个天地不知的角落头里,动也动不了,夜色更黑了,风彻湿衣浸骨寒,叫她如何是好?
    哭了一会儿,泪水糊地萧宁素眼睛茫然昏暗,她揉了揉,努力地制止住自暴自弃的念头,十几个小宗师没留下她,七八十个盔奴没留下她,她自己要坑了她自己吗?
    渐渐平静下来,萧宁素躺在河滩上,努力地理清思绪,想着这究竟是什么前因后果,何去何从。
    素王。
    自从萧宁素十二岁以素王为佩剑,这六年来皆是将素王藏在床褥挂于衣物后,非是她使宝剑蒙尘,而是知道她一介弱女子,实难守护一柄金石为开的神兵,再往后渐渐地悟出了素王真义,那就是睡觉都要抱着了,即便是练剑,也是在入夜后。
    世间,只有她一人,懂得何是素王。
    崔、楚两家无疑是机缘巧合中猜出了什么,打着追素衣仙的名号是假,取她素王是真,尤其是崔渊明、楚离虹二人都亲手拔过剑,抚过鞘上纹案,素王在他们眼中则是志在必得,如果搭上一个美人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心下闪过跃入大河前,重重人影后楚离虹似是而非的面容,萧宁素微微惘然,这恩怨纠葛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天地虽大,何处是家呢?
    念及此处,萧宁素心中五味杂陈,多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儿,相夫教子平淡一生多好,偏偏上天画了一张天仙的脸给她,赠了她一泓印在胸腔里的剑魂。举目望去,神州无一人相识,无片瓦遮身。
    也就素王,素王一直在身边。
    眼皮越来越重,萧宁素轻轻拨开一颗刺得她难受的石子,叹息了一声,昏昏欲睡。
    灯火疏离间,公子摘下了脖颈处一枚浑然天成的云纹玉雕,牵过她的手,放在她掌心里,慢慢地攥紧。
    “此去一别恐是年月之遥,这枚玉雕乃是我之信物,今,赠予姑娘,望日后莫忘我”
    少女默默拭干了泪水,解下肩后大氅,亲手披在公子身上,两人身形仿佛,少女却始终心甘情愿地笼罩于公子影内。
    “公子……”
    玉雕静静地躺在少女雪白的胸口上,肤白胜雪,玉衬人娇,依依惜别意,实是断人肠。
    “太华虽然远在千万里外,但这玉雕有我一丝神念寄托,若我迟迟不归,姑娘可以玉雕为信前来寻我,一路上,自有玉雕照拂。”公子说道,执伞而出,雪积数尺,踏而吱嘎。
    公子站在门外,撑着一把青伞,风雪染得他眉目皆白,雪花点点飘散在黑色大氅,融成了点滴水痕,与那公子一道消失无踪。
    “记住,天一道宗……”
    雪寂无痕,唯余着单衣少女,立在原地,抚着那温润玉雕,久久无言。
    萧宁素悠悠醒转时正是午夜时分,月明星盛,她托起胸前挂着的云纹玉雕,皎白月光一染,依旧是温润芳泽的美玉。
    她从心底扉页拾起了某年某日随手心动救下的某人,唇边扬起一分弧度,说起来,那人的确是没什么讨厌的,两个包子换了一个漂亮的玉雕,貌似是这么久以来,萧宁素第一次接受了陌生男子的赠物。
    脑海中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太华”二字,萧宁素指甲摸过玉雕上精致而不失的纹路,隐隐地一撇一捺,组成了两个简单至极的字符,不可言道,但她清楚地知晓“太华”何处,将行多远。
    身子轻盈了许多,萧宁素感觉凉风一吹,轻松地站了起来,微振衣袖,无数尘屑与旧疤抖落在地,露出几分春色,而本该触目惊心的淤青伤口
    尽皆结成了道道硬疤,素衣飘过,粉嫩新生的肌肤重又生出。
    “太华……”萧宁素呢喃着,迷惘的风眸逐渐神采奕奕起来,一梦百年,她看见了一个何其广阔精彩的世界!
    仙人渡东海,问道于蓬莱。群星手可摘,一剑挂明月。天庭立天门,入梦筑玉京!
    “呼~”一股沛然生机自玉雕度入了萧宁素体内,犹胜梧风观内楚离虹喂给她的那颗金丹,萧宁素轻呼浊气,焕然一新。
    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光朦胧的云纹玉雕,萧宁素轻轻将它放进了衣内,她所要的答案,玉雕已经刻画在她的脑海里,虽有万里,却如平天之道,架海紫金梁起,百死不折亦当行之无悔。
    天一道宗么。
    萧宁素将素王一斜,负于身后,女子佩剑,终将行万里。
    北斗遥挂,萧宁素踏出第一步。
    将行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