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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白谦一直将车子开到了武警大队,他跟武警大队的人都挺熟,今晚值班的人又是跟他关系比较要好的一个哥们儿。
    白谦让他帮他将障碍场的大门开了,这人二话不说就照做,不过在白谦进去之前他还是嘱咐道:“这么大的雨,差不多就得了。”
    白谦却哼了哼,“你懂屁,就是下大雨玩着才带劲。”
    这人撇撇嘴,白谦也没再搭理他,直接进了障碍场。
    雨越下越大,夜色深重,只在障碍场旁边的一个小平房外面点了一盏倭瓜灯,白谦眼神很好,即便光线不甚明亮,障碍场的设施还是一览无余。
    百米过去,五步桩、跃深坑、过低板、高低台、独木桥、高板障、跃铁丝网,接着是钻铁丝网、过高板、钻桥墩、过高低台、下深坑、三步桩,再百米回来。四百米的障碍只用了一分半钟,接着又是一个来回,就这般循环往复,直到身上的力气全部用尽。
    他躺倒在沙地上,重重喘着粗气,任由雨水冲刷在脸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六岁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他的父母刚刚离异,他被母亲带到她的新家,在那里他认识了程雪,他知道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是她的爸爸破坏了他的家庭。
    她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可是他憎恶她,第一天见面他就将她的漂亮裙子弄坏了,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小女孩一样大哭,他甚至非常恶劣的等着她哭出声来,看到她难过,看到她痛苦,毫无疑问会非常取悦当时的他。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她不过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眼泪,没有生气,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她的态度让他很挫败,仿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心要在她跟前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他挖苦她,嘲讽她,鄙视她,毁坏她的东西,目的就是想看到她哭,想她在他面前低头。可是每一次她只是用那种冷冷的,从未将他当成一回事的眼神看他,不屑与他争辩,不屑与他争吵,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他。
    不过他清楚,和他讨厌她一样,她同样也讨厌他,可是不同于他的主动出击,她总是用无视他来表达她对他的厌恶。
    两人就这般相互憎恶,一直到上高中,那一天,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劝她别抽烟,她甚至还对他笑。
    他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总是无视他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对她起了好奇心,他想要一探究竟,他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阴谋。
    然后在他探究的过程中,他发现他对她的感觉慢慢变了,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是在那次的体育课,她们一起在小卖部吃雪糕,她站在他面前,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突然栽倒在他的怀中。
    她软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胸口,他的鼻端全是她的味道,就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抽离了一般,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身在何处,只余下身上那一阵又一阵陌生的颤栗在身体里回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剩落荒而逃,他来到卫生间,发现身体的变化,他大惊失色,不明白为什么会对程雪有这种想法,可是这种感觉让他讨厌。
    他开始逃避她,他不想让那种让他讨厌的感觉又在他身上出现一次,然而他慢慢发现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那个自由自在,潇洒洒脱的白谦。
    他的脑海中总是会出现她的身影,他越是不想在意她,越是控制不住开始想她,甚至半夜做梦梦到她醒来,他总是能发现裤裆湿润了一片。
    这种感觉越发让他厌恶,他对她的表现也越来越冷,他只以为时间长了就好了,然而当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之后却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援手,他存了一笔钱,本来打算买装备跟朋友寒假去露营,可是他竟全部都给了她,而他的露营也因此泡汤了。
    还有,一般来说他是不屑与女生动手的,可是那天,当他从池糖口中得知她被安阳欺负之后,他竟不顾上学迟到会有的惩罚,直接来到安阳的学校,将她叫出教室,把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汤从她的头上泼下,并警告她不准再去找程雪的麻烦。
    他觉得他简直疯了,他怎么会对一个女生有了这种心思,而这个女生还是程雪。
    后来知道了她和杨洛在一起,他心头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嗯,她是别人的女朋友了,而堂堂白谦是不屑于与别的男人抢女人的,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心头对她的幻想,可是一方面他却无法克制体内的不甘心。
    被这种不甘心作用着,他竟控制不住去找了杨洛挑衅,这种举动完全不应该出现在白谦身上的,在他看来,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首先注重的是他的事业,其次是兄弟,再然后才是女人,而他一直觉得女人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以前听到兄弟中有为女人打架的他总是不屑,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如此,可是现在,他居然做了一直让他不屑的事情。
    可即便是如此,他却还是不能真正的对她放手,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他不舒服,他一边觉得程雪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没必要再惦记她,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要去靠近。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了高三,在大学开学之前的那一天,他们平时玩得好的几个朋友相约去外面聚餐,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那一直被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突然之间爆发出来,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克制不住。
    所有理智,所有尊严通通消失不见,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不想管她的爸爸是不是破坏了他的家庭,不想管她是否跟杨洛在一起了,他想要将自己对她的想法说出来,想要让她知道,想将她占为己有,如此的迫不及待。
    他从包厢里走出来,在阳台上看到了她,她正和张晓丽站在阳台上剥瓜子吃。
    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张晓丽跟她说:“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几个人都表白了。”
    她笑了笑,“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了呗,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自然要趁着这机会将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
    张晓丽点点头,“那倒是。”又问她,“你说等下会不会有人跟你表白?”
    她嗔了她一眼,“怎么可能?谁会跟我表白?”
    张晓丽撞撞她的胳膊,一脸意味深长的说:“你说若是等下白谦跟你表白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她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你们能不能别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我们本来只是朋友,被你们这样逗来逗去的,弄得大家都好尴尬。”
    “哎呀,反正都是开玩笑嘛。那我们说万一,万一等下白谦跟你表白的话你怎么办?”
    她几乎想也不想,“能怎么办?肯定尴尬死,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做朋友了。”
    张晓丽听罢一脸惊讶的望着她,“怎么会这样啊?我觉得白谦挺好的啊,再说杨洛学长都离开两年多了,也不知道你们以后能不能见面,那我们这样吧,万一你没有跟杨洛学长在一起,你会接受白谦么?”
    她瞪着她,语气斩钉截铁,“就算不跟杨洛学长在一起我也不会跟白谦在一起,所有人都有可能唯独白谦不可以。”
    张晓丽却惋惜的摇摇头,“那白谦还真是挺可怜的。”
    他就站在后面的走廊上,她这些话就像是一盆无情的冰水兜头浇下,他只觉得一颗心凉了个彻底。他没想到,原来她竟是这么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他刚刚竟还打算放下尊严,放下理智将对她的感情诉诸于口。
    那天他是怎么回去的他已经忘了,可是他却记得非常清楚,那段时间他过得极为痛苦,然而他却又鄙视自己的痛苦,他不应该如此,不应该的,她不喜欢他,如此看不起他,他又何必再执着于她呢,或许时间长了,或许以后遇到更好的,他也就不会再想她了。
    上了大学之后他没有再跟她联系,然而她却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发过好几次短信,他带着一种报复的心理看着她为了他而着急,可是她越是着急他越是冷淡,心里却越是畅快,可是后来她却也慢慢的不跟他联系了。
    然后他就莫名的着了慌,有好几次夜深人静无法入睡做梦又梦到她的时候他差点就忍不住犯贱,可是他知道他不该如此,不该再去联系她,不该再跟她有任何接触。
    可是越是不想他就越是克制不住,而且也越来越频繁的梦到她,总是梦到她脱光了衣服在他身下,在梦里的他总是酣畅淋漓,可是醒了之后身边却空空如也,这种空虚和落寞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女人的缘故,或许有了女人他也就没空再去想她了。
    那时候他身边也有几个女生在追他,一个是白领,一个是富二代,还有两个是同校的女生,另外还有一个本地女孩。
    白领年纪比他大,他接受不了,跟富二代在一起会让人觉得他吃软饭,他也不会考虑,同校的女生比较麻烦,想来想去,还是那个本地的女孩比较符合,最主要是她简单。
    当天他答应与她交往之后就去开了房,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两个人脱光了躺在床上他竟然一点兴致都没有,手稍微碰到她的身上他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他当即便穿上衣服落荒而逃,那晚上他又梦到了程雪。
    他觉得或许是他跟那个女生还不太熟悉,或许接触一下就好了,熟悉一下,他对她有了感觉,也许慢慢的就能接受她了。
    而这样的确是起了一些作用,每每他想程雪的时候就会跟那个女生打电话转移注意力,如此一来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她了。
    就这般安然的过了一年。然而当他这次回来再看到程雪之后,那种他以为已经淡掉的感觉却以他无法压倒之势席卷而来,尤其是当他听到她和言景洲要结婚之时,他真的就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雨却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身下汇聚的雨水差不多快淹到他一半的身体了,而那个值班的兄弟也进来叫过他好几次。
    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障碍场,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钻进车子开车离去。
    不要再想她了,她已经跟了别的男人,跟过别的男人的女人你还要什么?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如此的。
    **
    程雪回去之后洗了个澡便坐在床边看书,看了没一会儿言景洲也洗了澡进来了,其实这么一会儿程雪却是看得心不在焉的,有人在还不觉得,此时屋子里就她和他,脑海总是不受控制的就想到中午两人在这张床上发生的羞耻之事。
    所以看到他从门口走进来,程雪的脸就不受控制的红了。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薄薄的绸浴袍,腰带上勒了一条带子,更勾勒得他肩宽腰细,他的衣襟微微敞开着,胸口和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这种欲露不露的样子看上去最是要命,程雪咽了口唾沫,急忙低下头去掩盖住面上的异样。
    言景洲拉开被子躺进来,问她,“时间不早了,还不打算休息吗?”
    “嗯?”程雪假意拿过手机看了看,“额,还真是不早了,睡吧。”说完果然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关灯了?”
    “嗯。”程雪应着,随手将台灯关了。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只听得窗外的雨还在刷刷刷下着,程雪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觉得心头一紧,还没来得急转头看个究竟,便感觉他宽厚的胸膛贴上来,一条长臂也横过来将她往怀中一搂。
    程雪身体一僵,略显紧张的问他,“你做什么啊?”
    他将嘴唇凑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你别怕,我只抱着。”语气小心翼翼的,就怕会吓到她。
    “……”
    他将她翻了个转,让她面对着他,而程雪也没有说什么,全程由着他。
    他果然说到做到,抱着她之后就没有再有其他的动作,程雪就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雨声,雨声越大越显得外面辽阔无边,可是这般躺在他的怀中她却觉得很踏实。
    他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过了一会儿才对她说,“明天收拾东西,我们后天出发。”
    “嗯。”
    “怕么?”
    程雪愣了愣,抬头看他,黑漆漆的,她只看到他泛着暗光的双眼,“我之前就说过啊,我知道我要面临的是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他大掌在她头顶揉了揉,没说话,沉默了许久叫她:“程雪。”他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声音很好听。
    “嗯。”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看来像什么?”
    对于这个话题程雪倒是挺感兴趣,立刻问:“像什么?”
    他的嘴唇贴上来,小声在她耳边道:“毒品,毒性最强的那种。”
    “……”程雪听到这话一颗心就凉了凉,什么跟什么嘛?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他像是自言自语一句,“沾上了就戒不掉。”
    嗯,这话程雪爱听。她暗中笑了笑,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故作不快道:“我发现你变了。”
    “嗯?”
    “你以前可是个闷葫芦,话都没几句的,这会儿却会说这些话来讨女孩子的开心了。”
    “你觉得我是在讨你开心的?”他的语气听起来明显不太高兴。
    “不然呢?”
    “……”他静默了一会儿,语气沉沉的,“那是实话。”
    程雪又笑了笑,反正他看不到,笑了一会儿她又道:“毒品可不是好东西,早点戒掉。”
    搂在她腰上的大掌将她往怀中按了按,他理所当然的道:“不想戒,太痛苦。”
    这话听得程雪很舒服,那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家伙啊,百炼成钢却还是化作绕指柔。
    她在他的胸口上戳了戳,“你就不怕万劫不复么?”
    他不以为然,“那就万劫不复吧。”
    “……”
    程雪就在他情话的余韵中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程雪醒来的时候便感觉腰上横了一条强有力的臂膀,勒得她有点不舒服,她转头向他看去,正好对上他自上而下望过来的目光。
    “早上……唔……”那个“好”字还没出口呢,就被他覆盖下来的吻堵住了嘴巴。
    轻轻柔柔的吻,没一会儿就放开了,可是程雪还是呆了呆,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啊?
    程雪红着脸收回目光,猛然想到什么,低垂着脑袋问他,“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揉我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