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安平……”他想要解释,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安平公主却对着月梅伸出手,等到月梅把手伸过来给她握住,她虽然吃力,但却很坚定的道:“你说的对,我不能那么自私,我若是死了,你可怎么办?”
不说周家了,就是谢家,谢成章还是女儿的亲生父亲呢,都照样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了。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安平,我……”谢二老爷终于意识到自己话的不妥之处了,他其实也只是冲动,才会喊了出口的,此刻后悔莫及,“月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着急了,所以才……”
“请谢二老爷出去!”月梅沉声吩咐道。
安平公主的话一出,月梅再吩咐,就不止冯嬷嬷一人上前了,连安平公主旁边站着的那个大宫女也一起走上前了。
“月梅!”谢二老爷看着逼近的几个下人,叫了声月梅,又忙去叫安平公主,“安平,咱们好好说话……”
安平公主不忍的移开了视线,至始至终,没有出声。
谢二老爷被请出去了。
屋里安平公主再也撑不住,抱住月梅哭了起来。
短时间内,想要说动她并不容易,所以对于她的眼泪,月梅并不知道多少是因为心疼她,多少是因为谢二老爷。
其实方才,她的确是故意激怒谢二老爷的。
而在屋里,她也是故意那么暗示的安平公主。
她也怕啊,她怕这么一逼,就把她给逼死了。所以只好先示弱,再问话,好在,安平公主和谢二老爷比起来,的确是更疼女儿一些的。
安平公主哭了好一会儿,再开口,就是要了吃食。
月梅和瑞安郡主都十分高兴,月梅更是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青菜鸡蛋粥。
安平公主强撑着喝了大半碗,虽然还是不多,但已经很不错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提出要和离的事情。
月梅和瑞安郡主暂时也不敢再逼她了,不过到底是对她不放心,月梅就去找周承朗,说想要留下来住几日,照顾照顾安平公主了。
看了安平公主的模样,周承朗也是吓的不轻,他再没想到,居然就因为谢二老爷的妾侍有孕,她就存了死志的了。所以虽然不舍,但一来自己最近也要忙,二来这是不能拒绝的,便答应了。
月梅道:“我叫冯嬷嬷回去收拾东西,对了,你把那药也给她,叫她带来吧。”
那是调理身子的药,拿来在安平公主面前喝,也好让她更相信些。
周承朗却以为,月梅是由此事联想到自己了。
他当即就要开口,说自己是再没有纳妾的心思的了,可是一想到太医说月梅子嗣艰难,那话到了嘴边,不知怎地,他就说不出口了。
月梅倒是没这个意思,她是没想过自己不能生。
不过关于纳妾的事情,其实她有些和安平公主一样,也是在逃避了。自从上次问周承朗,周承朗没有说之后,她就再没有问过了,而到了此时,她仍然是不打算问的。
☆、第149章
谢二老爷失魂落魄的出现在谢老夫人和长平侯面前,将月梅说的话,安平公主的态度,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母亲和大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痛苦的抱住了头。
子嗣他想要,可是安平公主,他却也不想和离。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传出和离的话,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的。况且,他也舍不得安平公主,纵然她今日对他无情,可他却还是记得昔年两人之间的那些美好的。
谢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缓过气来,道:“既如此,那便和离好了,便是这事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怪罪我们谢家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啊,和离了,娘就给你再聘一个!”
聘一个年轻漂亮的,进门第二年就能生出嫡子的!
安平公主为什么不能再生了,错处不在谢家,错处在皇上那里。当年若不是为了护着他的女人和孩子的安全,安平公主也不会如此。
说起来,这还是皇上对不起他们谢家。
若不是心底有愧,她给儿子纳妾,皇上也不会不管。
谢老夫人意气用事,可长平侯却想的更多一些。如果安平公主好好的,那么以皇上对谢家的亏欠之心,他是不会对谢家如何。可如果安平公主因此事没了,皇上便是明面上不提,暗下里也会钝刀子割肉,把他整个谢家都整垮。
至于和离,若真是和离了,这满京城的,有哪家还敢把女儿嫁给二弟的?除非选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只那样的如何做得了长平侯府的儿媳妇?
那二弟,也就只打一辈子光棍罢了!
“怎么,现在安平公主的意思,也是不要那两个孩子生下来吗?”他问谢二老爷,“若是你要那两个孩子,她便真的要和你和离?”
谢二老爷回想了当时的情形,有些不能确定。
“没有明说,但安平的确很是生气。”他说道。
月梅撵他走,安平连留都没留了。
长平侯思忖片刻,道:“那你即刻便进宫吧,先把这事告诉皇上,多的话不要说,只把实情说了便行。”
“大哥,那万一,万一皇上他……”万一,皇上真的让安平和他和离怎么办?
长平侯自然知道谢二老爷是在顾虑什么。
他没好气的道:“当初你既娶了公主做了驸马,便该知道,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一般女人你纳妾她不同意那是犯了七出之条,可公主她不同意,她就可以请求皇上治你的罪!都到现在了,你还想要两全其美,天下好事莫非都叫你占尽了不成?!”
谢二老爷面色微变,可却执拗的没有应声。
谢夫人却是看了眼丈夫,心里不舒服了。是,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合着她这种一般的女人,天生就该如此委屈的了?
谢娇也在旁边站着,小辈不能议论长辈的事情,但此刻她却也没客气,狠狠的剜了眼她爹她二叔,走过去扶住了谢夫人的手。
谢老夫人是见不得儿子到了此刻还如此的,伸手重重拍了两下谢二老爷的手臂,骂道:“到底是如何,你倒是拿个主意啊,你今年可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了,你大哥孙子都早已进学了,你呢,至今还膝下空虚,你……”
“哪有膝下空虚,不是还有月梅么?”谢娇忍不住,插嘴打断了祖母的话。
谢老夫人气得瞪她,“你闭嘴!”又训儿媳妇谢夫人,“怎么叫娇娇也过来了,这些话也是她能听得的?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谢夫人头一垂,暗暗撇了撇嘴,拉着谢娇走了。
宫里,成泰帝去了皇后娘娘处用晚膳。
柔嘉公主和二皇子也在,成泰帝子嗣不丰,皇后娘娘又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因而一家人私下用饭,倒是也没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成泰帝喝了两口汤,便放下碗,叹了口气。
柔嘉公主立刻问道:“父皇,怎么了?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二皇子也看了过去。
“父皇,是因为南疆的战事问题吗?”他说道,眼睛里有一点蠢蠢欲动。
他是嫡出的皇子,可上头的大哥却比他出色,他一直就想办一件特别难办的差事,好叫父皇,叫文武百官知道知道,他这个二皇子,其实并不比大皇子差的。
成泰帝点点头,又摇摇头,却转而问向皇后娘娘,“梓潼,月梅那丫头,还是不肯认安平和谢成章吗?”
皇后娘娘微微一怔。
“是吧,好像那孩子有些执拗,不过虽然还没认,但到底是愿意出入公主府了。”她笑着说道。
成泰帝虽然欣赏这个外甥女,可对于她一直不肯认亲母,还是很不满的。正好南疆那边屡屡败仗,他也有意把周承朗派去平叛,之前是顾虑外甥女新婚,此刻听了这话,心中不满更升了一层,便想给这个外甥女一点教训了。
“看来朕得找威远侯好好聊聊了。”他说道,就要起身。
公务还有一大堆,他还得去处理。
二皇子见状,便知道这差事是没他的份了,看着成泰帝要走,便失落的垂下了头。
柔嘉公主和这个二哥关系一向好,见他可怜,忙起身叫住成泰帝,“父皇,女儿正好也无事,不如女儿去一趟姑姑那里,劝劝月梅表姐,也顺便见见瑞安姐姐吧。”
成泰帝停下脚步,看着小女儿笑了笑。
“你月梅表姐那边,你就别去劝了,媛姐儿和你姑姑那里去看看倒是使得。”他说道:“跟你母后说了,叫你母后给你准备吧!朕先去御书房了。”
皇后娘娘忙起身应是,和一儿一女一起,送了成泰帝出去。
“明儿一早你便去吧。”皇后娘娘对柔嘉公主道:“今日公主府还来宫里请了韩太医,你去看看你姑母怎么样了。若是见了你月梅表姐,听你父皇的,什么都别说,只回来后去和你父皇说,就说你月梅表姐已经认了你姑姑姑父了。”
这是已经认了?
那父皇怎么会不知道?
柔嘉公主心中诧异,不过她在皇后娘娘身下养大,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不该问的不要问,该听的听,该做的做了也就是了。
“是,柔嘉知道了。”她行礼说道。
皇后娘娘伸手,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去再吃点东西吧,我和你二哥有话要说。”
周承朗回到周家,还不曾去荣安堂把月梅留在公主府的事情说了,陆冲就说有急事禀报,两人便一路回了聚福堂的书房。
一进书房,陆冲立刻回禀道:“那秦大夫并不是家中惯用的大夫,也不知道二老爷生病怎么会请上他的,不过他治了这几日,二老爷却一直不见好。今儿个他又上门,被二老爷拿杯盏砸了下,其后他出府,却是和三老爷约在了街头的茶楼见了面。两人神神秘秘的在里面说了有半个时辰的话,卑职觉得不大对,只怕打草惊蛇,也没敢捉了他来问。”
周承朗就道:“那这秦大夫你可打听清楚了,平日里为人如何,医术如何?”
这么久一点蛛丝马迹都没露,如今这是三房先露出马脚了吗?
二叔的身体一向很好,四十大几的人了还能纳了柳芳如这样年轻的妾侍,好端端的就病了,他早就知道不对劲了。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他懒得去关心罢了。
陆冲回道:“打听清楚了,这秦大夫的医术倒是没的说的,只是这人,品性格外不好,听说常常有生小病的人,他哄着人家拿贵的药。而且还不肯一次将人治好了,逮到一个人就要坑一笔。在外面名声已经坏了,平日里找他看病的人并不多。”
那看来就真的是有问题了。
他们周家一向是有专门的大夫看病的,这回二叔生病,三叔却特意给请了这秦大夫来,这倒是叫人看不清了,怎么不对付他,反倒是去对付二叔了。
“去,直接绑了那秦大夫,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问出真相来!”他吩咐道,自己却是出门,直接去了二房。
王氏听说周承朗来看二老爷,也没拦着,亲自到了上房门边迎的人。
“怎么还特意来了。”她面上一丝愁苦之色都没有,道:“你二叔这只是小毛病,没什么大碍的。”
周承朗一面跟她进去,一面道:“好几日了都没好,到底是不放心,今儿个衙门里的事早早忙完了,我便提前回来想看看。若是再不好,怕是大夫不行,还是要请个太医来给二叔看看才是。”
“不需要!”王氏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见周承朗讶异的看过来,才慌忙的又挤出一丝笑来,“我是说,都是小毛病,养几日也就好了,拿你的名帖去请太医,这毕竟不好总是做。不然今儿个拿了明儿个拿了,人家也要烦得慌,日后有了什么大问题,人家不尽心就麻烦了。”
周承朗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也没多说,只点头颔首着,进了里间。
二老爷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正闭着眼睛轻轻的哼着,像是格外不舒服的模样。
周承朗走过去站在床边,弯下腰问道:“二叔,您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样了?”
二老爷没说话,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看到周承朗,就想起之前那日在荣安堂发生的事情,顿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扭了头看向床里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