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虽然作恶百次，倒享长久的年日。然而我准知道，敬畏神的，就是在他面前敬畏的人，终久必得福乐。”
    岑牧笑道：“那是你有操守，如果圣教的枢机层想法不同，又有什么作用呢？！”
    特瑞莎毫不犹豫道：“那就去改变他们所有人！”
    岑牧撇撇嘴，笑了笑，不忍戳破这个美丽的意愿。
    第0031章 通往圣域之路 六
    接受这个护送任务，岑牧必须了解自己的对手，才能最大程度提高任务成功的可能，凭借这个借口，岑牧从特瑞莎口里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五大圣域之城市各自为政，其中明确了对立关系的有四座城市，玄武城和哥特城宿怨已久，而掩月城和龙魂城也打死不相往来，只有蒙特伊城素来保持独立而公正的立场，远离圣域争斗的漩涡。
    特瑞莎所属的教区隶属于玄武圣域，她从小跟随师父修行，被作为圣女培养，直到今年，她年满十八岁，作为圣女候选人参加教会新晋圣女的竞选仪式。
    一般来说，参加选拔仪式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圣域之城即可，并不要求一定要走“圣子之路”，可是要想要获得晋升枢密院的资格，成为数十名圣女中拥有实权的“锋泽圣女”，就必须走完这条苦修之路。
    特瑞莎作为玄武圣域最有潜力的代表之一，她没得选择，必然会遭受来自哥特圣域的劫杀，同样的道理，哥特圣域的圣女也会有一样的遭遇。
    教会内部的竞争就是这么激烈，暗流汹涌，内耗不止。
    矛盾的是，这一路十分危险，而特瑞莎的护卫团队却不得不对定期外公布自己的位置，以此表明他们的行动轨迹，证明自己一直恪守原则，走在圣子之路上。
    原来是内战，难怪菲力和祖金相互认识，也真是残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么说来，如果特瑞莎落在哥特圣域人的手里，结局恐怕会很惨，这些冷酷到极致的神棍对于怎么折磨女性，颇有研究，有一套从心理到身体的策略，就是石女，他们也能打出一条缝来。
    顺着这些话题往前延伸，岑牧了解到教会的常规驻军在三十万左右，其中包含近一万五千多名圣峰骑士，七千多名圣峰十字军，圣锋骑士和十字军被分散在五大圣域，由几名枢机院的巨头掌控在手中，教皇把掌控十字军的权力下放后，自己重新组建了一支数量不超过二十人的『神殿护卫』，那才是圣锋教会的最顶尖战力，用特瑞莎老师的话来说，这拨人站上了世界之巅。
    这些数据只有圣教高层才能知晓，绝大部分神父，甚至是偏远地区的主教都不一定能获得精确数据。
    得知这些数据后，岑牧才意识到他和圣锋教会的差距，他原以为圣锋十字军会是他最头疼的对手，现在看来，他们的威胁要下降一个层次，这个所谓的“神殿护卫”才是岑牧最难跨越的一道坎。
    然后，岑牧了解到，教会三十多万的军队被分散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兵力并不够用，以至于圣教逐渐放松了各大城市组建私军的限制，籍此缓解守备力量不足的压力。
    目前，教会的形势并不乐观，用内忧外患来形容，毫不为过：
    萨伦之角在索戈海峡对岸虎视眈眈，双方的日常交战越来越频繁，而蓝港始终不肯做出盟友的承诺，默默贩卖军售，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萨伦之角也有交易。
    与此同时，辖区内部腐朽丛生，积弊羸弱，异端事件此起彼伏，明的，暗的，拖住大量的教会守备力量。
    教会不少人呼吁开展一场整治欲望的活动，籍此自救，可是，正如岑牧所说，根源制度上出了问题，不是简单开两场整治运动就能解决的，这需要决策层拥有足够开阔的视野、壮士断腕的果决和高瞻远瞩的智慧。
    作为局中人，特瑞莎很无奈，她有心无力，没有改变教会的资本。
    当这些消息一一被印证，岑牧心情愉悦，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和特瑞莎闲聊。
    特瑞莎也是病急乱投医，半开玩笑说，如果她有机会进入枢密院，她可以向高层推荐岑牧，聘他为整顿风气的先锋大将。
    岑牧则笑道，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这个局面，哪怕他是教皇也难拿出好的办法。
    趁着黑夜，岑牧背着特瑞莎在荒野中穿梭，快速迅疾，边跑边聊，倒也不觉得劳累……
    当他们离开半个小时后，一支黑衣人小队赶到了现场，看到依然残留余温的火堆和满地狼藉的肉骨头。
    为首的黑衣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一群废物！！一群人追一个背着女人的男人都追不过！”
    其余黑衣人默不作声，也不反驳，只是心里暗想，这个废物是不是老大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他身侧的男人蹲下来，揭开面罩，捡起地上的骨头，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说道：“是狼獾的骨头，新鲜的，应该从周边猎取的，整个清理下来，再算上料理的时间，至少要花近一个小时，这说明什么问题？”
    另一个人分析道：“说明他的体力很充盈，不需要休息；说明他很放松，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更说明他对于我们体能的估算非常准确，胸有成竹。”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此刻，满地的碎骨头如此碍眼，就像是在嘲笑他们一群人。
    为首黑衣人越想越气，猛然抬起一脚朝火堆中踩去，暗红色炭火被碾碎开来，在夜风中，吹亮了，火星四溅。
    咔！一声轻响，在黑夜中如此清晰，脑海中闪过一束惊雷！在战场厮混过的人对于这个声音无比熟悉，身体正要下意识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人群发出临死前的惊恐叫声，这叫声很快被更大的声浪给淹没了。
    是压发式地雷，凯瑟琳的杰作。
    轰！
    漆黑的土地上暴起一点亮斑，隐隐听到雷声轰鸣，夜风呼呼，撕裂了四下扩散的爆炸声浪，荒原的夜很快恢复平静……
    远在十几公里外，岑牧停下脚步。
    特瑞莎问道：“怎么了？”
    “是你自己要踩的，可不能怪我。”岑牧像是自言自语，笑了笑，对身后的人说道：“今晚不用跑了，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特瑞莎毫不怀疑他的决定。
    岑牧找一处隐蔽地点，点燃一堆篝火，两人傍着火堆开始休憩，特瑞莎很快又沉沉睡过去，她的体质比较一般，甚至还不如年纪更小的小芥子。
    不过，岑牧很佩服她的一个优点：她能够在被仇敌追杀的背景下，三番两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睡得肆无忌惮，这需要一颗大大的心脏。
    等她睡熟后，岑牧索性离开火堆，找到一个黑漆漆的角落，将那件扒下来的黑衣拿出来，仔细摸索。
    通过微光视觉，岑牧可以分辨出这件黑衣的表皮材质，它的表层光滑坚韧，触手有一种细微的油腻感，没有液体，更不会弄脏手，纹理自然，还能摸到一两个天然的疤痕，毫无疑问，它应该是某种特殊生物的皮肤，这生物也是奇特，皮肤呈黑色，薄得像一层牛皮纸，坚韧异常，没有一丝毛发。
    “秦院长再仔细分辨一下，看看能否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吸收那些神性能量，我略微提升了一个小小级别，但愿它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说完，秦渊直接开始动作。
    一缕白光滑落到黑衣上，然后，它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最终，整件黑衣被淡白色的荧光所包围，如同吸附了一层萤火虫，明暗交替。
    良久，秦渊才收回了神力。
    他沉吟道：“这件东西恐怕来历非凡，它是某个强大生物的一部分，也许是它的皮肤，而且它可能来自异世界，从它的皮肤中，我感知到一股无法描绘的黑暗能量，以我目前所掌握的规则，无法测量它的强弱，更无法估算它的数量。”
    “那么它有什么特点？或者说有什么作用？”
    秦渊回道：“黑暗能量的属性大多和混沌相关，它具备混乱、暴戾、腐蚀、包容的特性，今天菲力所释放的特殊技法，应该是驱动了它的第一层属性‘混乱’，混淆白昼规则，迷惑人的感知。”
    岑牧问道：“那要怎么驱动它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自己去摸索，穿上它，或者用滴血什么的，你想想看，菲力也不可能拥有多奇特的办法。”
    岑牧想了想，取出匕首，将手指割开，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上面。
    然后，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件黑衣，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正当他感觉可能失败时。
    岑牧发现血滴一点一点消融，渗入黑衣中，而吸附血液的那一小块地方透出一丝暗红色，在红外感知的视野中，它微微散发淡红色光芒，比其他部位稍微要热一度左右，一滴鲜血绝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温度差异！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岑牧大受鼓舞，他使劲割开左手几根手指，深可见骨，然后握拳用力，血液被挤了出来，汇集成丝丝血流……
    果然，异象发生了，这黑衣像是一个贪婪的生命，滴下去的血液如同滴入吸水海绵，落下来，就消融了。
    岑牧发现黑衣上浮现一层暗红色的脉络，被血液浸润的部分，脉络清晰，微微冒出红色光芒，而没有被血液滋润的部位则只能隐隐显出晦暗的连线。
    按照目前岑牧所挤掉血液，如果他想将黑衣整个脉络点亮，恐怕要挥洒近一半的鲜血，算到这，岑牧不禁隐隐产生一丝疑虑。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嗜血？
    第0032章 灵魂之战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有肢体重生这个能力支撑自己，岑牧觉得所付出的代价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决定激活黑衣的全部脉络，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岑牧持刀在手腕内侧划了一道口子，动脉血管破裂，殷红的血液汩汩冒出来，血流急促，呈现喷射状，激撒在铺开的黑衣上。
    血液滴落的部位微微发光，黑色衣物红芒大盛，暗红色脉络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河床，贪婪地吸吮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岑牧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它传递出来的幸福感，干涸脉络在血液的滋润下，逐渐扩张，变得更加饱满，并往外延伸出更丰富的毛细血管，它的生命特征更加突出，渐渐的，可以感知到一个固定频率脉搏跳动，光芒随脉搏起伏作明暗闪烁。
    砰咚！砰咚！砰咚！！
    每一声敲打在心脏上，也许是因为跟随这个莫名的心跳节奏，也许因为失血过多，岑牧感觉到一丝眩晕，睁开眼，眼前一黑，微光视觉几乎失去效用，四肢发冷，他忍不住激灵打了个抖，体能和力量正在流逝。
    针对身体变化，肢体重生开始发挥效用，造血干细胞满负荷工作，不停生产新的细胞，同时身体储藏的水分被匀入血液循环系统中，用于补充水分的亏欠，手腕的伤口开始愈合。
    岑牧不得不继续划开伤口，以继续保证血液供应，他开始饮水，只要水供应充足，这些损失血液会在短短几分钟内补充完毕。
    而即便没有水分补给，岑牧也能凭借一半的血液继续战斗，只不过会影响体能和爆发力。
    5％，3％，2％，1％……
    当黑衣上的脉络完全激活，红芒浸润每一处延伸的毛细血管，脉搏跳动停止，整个脉络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
    轰！大脑感知到无声无息的爆鸣，这件黑衣兀然消失了！
    不对！是眼前浑然一片黑，黑得如此彻底，微光视觉和红外视觉全部失效，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似乎有莫名的物质屏蔽了一切感知。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岑牧的脑子飞速转动，他尝试透过其他感知来确定自己当前的状态，双手摸索身边的物事，他摸到枯枝和泥土，心里稍稍有些安慰，至少说明他还呆在原地，并没有发生某些不可理解的奇异事件，衣服也还捏在手里，只是它微微发烫，明显处于不正常的状态。
    正当他做各种尝试时。
    一股灼热感扑面而来，眼前展开一副熔岩地狱的景象，大地开裂，露出一道道深达千米纵横交错的裂缝，裂缝间可见奔腾不息的狂躁熔岩，周遭隆起大大小小无数火山，有的则冒着浓烟，酝酿爆发的能量，有的正在全力喷发，一团团数以吨计的石块和岩浆被抛射到天空，浓烟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
    这是一颗濒临破碎的星球，星核不稳，球体碎裂，引力难以维持完整的星球形状，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下一刻轰然解体，在广袤的星空中暴起一团绚烂的花火。
    忽然间，一声巨吼震颤山谷，一个庞大的、无以伦比的意志忽然现世，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岑牧身上，那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被沉浸在万米深的海沟中，巨大的压力施加在每一颗细胞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巨力给人一种下一刻即将被揉碎的感觉。
    岑牧竭力翻过身，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冷汗涔涔，巨大的压力压得他根本无法离开地面，这时候，能抗拒沉重的压力，将头颅抬起来，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然后，岑牧看到了一头怪异的生物，两条粗壮的后腿支撑整个身体，浑身上下呈黑褐色，身体覆盖着厚实的鳞片，似龙非龙，像是一只巨型蜥蜴，它的身躯并不庞大，只有两米多高，可岑牧能隐隐感觉它的虚影和巍峨山岳一样雄壮伟岸，不可匹敌。
    “低等位面的爬虫，竟然敢于亵渎伟大的黑龙之王萨里昂，你们……该死！”
    一声咆哮结束，强大的精神能量聚焦在岑牧身上，那压力实质化，似要将人按入泥土中，压成一堆齑粉！
    就是这么暴躁，不讲道德，第一次碰面就祭出最强的精神攻击。
    岑牧浑身上下骨节咔咔作响，关节处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面临崩裂的结局，剧痛在全身各处肆意蔓延，而恐惧则在这剧痛之下，加速冲击人的心理防线。
    这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它只是一个精神投影，在这个世界不存在，根本不可能伤害到自己！岑牧如此告诫自己，以此巩固自己不败的信念。
    秦渊在这时提醒道：“小牧，这件衣服内部蕴藏了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这是来自灵魂层面的攻击，如果你输了，就会魂消魄散，哪怕身体不死亡，也不过是一具仅凭本能存活的行尸走肉。”
    “那该怎么办？”
    “击败它！我和你！一起！！”
    “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