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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他死死箍住她的腰,用力地汲取着她口中所有芬芳的气息,爱与恨紧紧纠缠,错过的和拥有的尽情融合。
    她起初也在抗拒,可他死死握住她的双手,与她紧贴在一起。他发疯一样去吻她,她一口咬住他的唇瓣,有咸湿的液体涌出来,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可他依旧没有放开她,反而越吻越烈。
    她终于放弃挣扎,闭上了双眼,他捧着她的脸,这个凶狠的吻也总算温柔下来。
    这一夜,他不顾世俗的目光,大喇喇歇在了坤宁宫,他二嫂的床榻之上。
    眼前天旋地转,身躯紧绷成线,她喘息着问他:“你的身子——”
    他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怕我不行?”
    被翻红浪,烛火摇曳,行不行这种事,只有身体力行才能说明真相。
    次日天明,他因身子弱,未能起太早,天都泛鱼肚白了,才在宦官的催促下起身更衣。京城天冷,干燥,他在外间一面更衣,一面捂着嘴一声一声地咳着。
    皇后已经醒了,却没有起来,只是躺在被子里望着头顶艳丽繁复的床幔。十年深宫生活,这是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当一个女人,在这华丽的后宫深处,与她名义上的小叔一同翻·云·覆·雨。
    她出神地想着过往一切,唇角轻轻地弯了起来,这样轻松的笑意让她看上去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下一刻,她听见外面的宦官在问老四:“沈娘娘这边……还是继续让她,当皇后娘娘吗?”
    沈娘娘是她了,如今尴尬的身份让她既不是皇后,也当不了后宫之主。
    她躺在那里感受着被里残存下来的温暖,听见新帝咳嗽过后有些沙哑的嗓音:“不了,皇后须得另立。她身份敏感,不宜再出现在外人前头。”
    “那这坤宁宫……”
    “再过些时日,把外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另辟宫殿让她搬过去罢。”
    “是。”
    那番对话让她怔怔地望着床幔,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要另立,坤宁宫不能再住,她身份尴尬,只能被称为所谓的沈娘娘……
    那她算什么?
    一刹那,昨夜的温存似乎成了笑话,她明明身处温暖的被窝之中,却忽然感到浑身发冷。
    ***
    昭阳在周川出事了。
    皇帝到金陵的头两日,昭阳没有抵达,算算路程,周川是要比河西绕一些。他在沿途经历了一些小挫折,但最终顺利抵达,可昭阳没有到。
    他耐着性子等了两天,可是原本该到的人始终没有来。
    他开始坐立不安,终于第三日清晨接到消息,原本以为最安全的周川竟然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太傅留下的学生和旧部,如今的周川太守,在皇后的授意下将途径周川赶往金陵的大军拦截下来。
    大军拼死反抗,可对方出其不意,杀了大军一个措手不及。听说驱车的两匹马被人用□□射死,马车都翻了,驾马的人当时就死在了马蹄之下。
    现如今,昭阳的马车被重新接回了宫中。
    当真是晴天霹雳,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皇帝站在偌大的新宅之中,只觉得身子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她有没有事?是不是受伤了?
    他原以为周川会是最安全的路,那是太傅留下来的地方,那是他全心全意信赖的地方,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那居然成了最叫他措手不及的凶险之地!
    为什么?
    他攥紧了拳头,眼神蓦然阴沉下来。
    皇后?
    竟然是皇后!
    他大步出门,咬紧牙关问门外的禁军副统领卢青山:“方淮还有几日抵达金陵?”
    卢青山道:“约莫还有七八日功夫。”
    等不及了。
    老四是睚眦必报的人,静安皇贵妃自今以后,两人之间的矛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只怕老四会对昭阳不利,会把旧事迁怒到女人身上。
    昭阳不是后妃,不是主子,若是老四拿她开刀,不需估计天下人说什么,更没有道德上的诟病。
    怎么办?
    他死死攥着拳头,几乎要怄出血来。那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姑娘,他宁愿将五千禁军的大半部分派去护送她,也不愿多留些兵力在自己这一路,可她竟然还是出事了。
    他大步往外走,这就要驱马外出。
    卢青山有不好的预感,骤然跟上去:“皇上,您要去哪里?”
    皇帝一声不吭,背影似乎都在颤抖。
    “皇上!”卢青山拔高了声音,急道,“您若是要回京,这万万不可!四王爷刚刚进宫,您这么贸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咱们来金陵本就是权宜之计,待到方大人率大军回到金陵,咱们再商议如何营救昭阳姑娘也不迟!”
    皇帝在解缰绳。
    卢青山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皇上,您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是社稷的根本,是所有人唯一的希望。您若是执意要回京,那就是断了咱们的后路,断了天下人的后路。您是明君,理应知道壮士断腕,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他们抓走昭阳姑娘就要是扰乱您的心神啊!您不能中计,不能回去!”
    皇帝倏地转过头来,目龇俱裂:“那要朕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陷入漩涡之中?若是她有事,朕要怎么办?”
    他翻身上马,怒喝一声,纵马越出了宅子大门。
    天大地大,昔日全是他的天下,可如今他的家被人所占,他的心上人被人抓走。他这皇位妥协得太轻易了,他这皇帝也当得太窝囊了!
    好啊,还曾暗暗想着若是老四此番归来,稍微有点君王的样子,他也许能容他当个一两年的皇帝。
    老四有病,娘胎里就带来的,而他这个二哥确实是夺了遗诏。现如今他有了昭阳,有了一切,还想着这辈子能避免骨肉相残,那就尽量避免。
    可是老四不肯善罢甘休。
    不,是他信赖多少年的皇后,她也不肯善罢甘休。
    皇帝死死攥着缰绳,可□□的马狂奔到了金陵城门口,到底是被他紧紧勒住了,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他双目蕴泪望着外头没有尽头的路,望着远处的青山,还有青山后头那看不见的地方。
    生平第一次,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可所有在血液里奔腾的念头都在呐喊着,叫嚣着。
    去了,就没有明天了。
    可是不去,也许就彻底失去她了。
    ☆、第96章 苦做戏
    第九十六章
    大军在周川被截,原本说好的畅通无阻变成了城门紧闭,为首的将领持着皇帝的信物去与守门士兵沟通,哪知道当场被拿下。
    城门上忽然出现无数手持弓箭、张弓欲射的士兵,四面八方团团涌来的军队将这支护送昭阳的禁军给包得严严实实。
    禁军有命在身,决不可让马车上的人出半点岔子,副将领兵欲突围,将马车送走。
    可城门之上有一架钢铁铸成的巨大□□,从上头射出一支足有手臂粗细的铁箭,一箭横穿两匹马的身躯。
    驱车的人被一瞬间高高跃起的骏马掀翻在地,没来得及躲闪,铁蹄已然将他踩得血肉模糊。
    随即,两匹临死挣扎的马也倒在了地上。
    缰绳还连着马车,马儿倒下,车厢也倏地翻了。
    昭阳从里头滚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灰。她睁开眼时,正好瞧见那被马蹄踩得面目全非的驱车人,瞳孔都紧缩了一瞬。
    她被俘虏了,重新上了另一辆马车,由另一支军队护送原路返回京城。
    ***
    老四身子不好,早朝一直推迟到天光大亮。
    一殿的朝臣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等来姗姗来迟的新帝。他微微弓着背,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上头的龙椅上,眼皮一掀,不冷不热地看着一众朝臣。
    “有什么要说的?”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先开口。
    堂下有好些新面孔,都是老四从西疆带回来的人,这些人过去都是他的幕僚,而今就要成为朝堂新贵。
    其中一人叫谢中钦,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刚回宫,接下来的日子自当筹备祭祖仪式,登基大典。宫中事务先前都由恭亲王代为打理,而今皇上既已回宫,也该把这些都一一收回来了。”
    新帝回京,首当其冲的便是实权。
    这一次的早朝没有任何悬念,旧臣几乎无人做声,唯有老四的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反观龙椅上的新帝,阴晴不定,漫不经心,像是在听大臣说话,又像是百无聊赖地盯着地砖上的刻痕。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之人,眼下只是听着,也不知思绪到底飘到了哪里。
    他还间或咳嗽一阵,一咳起来就没个完,身侧的竹青不断替他抚背,他拿着帕子堵着嘴,咳得撕心裂肺。好容易停下来,他面色发白地靠在龙椅上,神情更加阴郁了几分。
    这样一个孱弱、懒散的帝王,朝臣们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出人意料的是,早朝后,澜春在门外头等着新帝。朝臣们鱼贯而出,看见长公主站在那里,纷纷行礼,澜春没开口,没回礼,待人都走光了,大步流星地朝着殿里去了。
    “这皇帝当着可还舒服?”她跨进门槛,几乎是第一时间问出了这么一句。
    老四还坐在龙椅上,闻言看向大殿中间的她,似笑非笑地说:“是你?”
    “是啊,是我。”澜春耸耸肩,“听说你回来了,昨儿还忙了一宿呢。本来我是昨儿就想来见你的,可都走到乾清宫外头了,听人说你去坤宁宫,还一去就没回来了。我只得今儿再起个大早来瞧瞧。”
    她说起老四在坤宁宫待了一宿这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跟完全不觉得做弟弟的在嫂子屋里待了一夜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反而再正常不过。
    老四盯着她,唇角轻扬:“你会想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我。”
    澜春笑了:“干嘛不想看见你?横竖你当皇帝也好,二哥当皇帝也罢,我都是我的长公主。你们谁坐这位子,对我都没有影响。”
    她也不客气,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还把腿翘得老高:“只是我倒真没想到,皇后居然是你的人。”
    老四没说话。
    她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说,那大皇子该不是也是你的儿子吧?”
    老四还是没开口。
    “这么多年没见面,还是这么小气啊。”澜春撇撇嘴,“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我二哥这么多年和皇后一直不怎么亲近,对大皇子也疏远得很。可按理说大皇子长得也很像顾家人,不可能是外人的子嗣。你一回来就去皇后那儿待了一宿,这我可算想明白了,当初把皇后给怎么着的根本不是你的手下,恐怕就是你自己吧?”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自作聪明?”老四盯着她。
    “叙叙旧也不行?”澜春歪着脑袋天真无邪地笑。
    “我跟你有什么旧可叙?这我还真不知道。”他一副愿洗耳恭听的表情,末了又笑笑,“你是想聊聊你五岁那年死了的那只猫,还是七岁那年掉进池子里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