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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仗着几分小聪明,他可以糊弄下大师兄祁震山,想要逃过特务们追捕谈何容易。还没有逃出蜀省,祁易水就落入了敌人手中。
    这些异族特务们,采用百般残酷的手段逼问被他带走的黄铜令牌。
    祁莲说的没错,特务们是有备而来。
    祁易水抗住了严刑逼供,包括被生生挖掉双腿膝盖骨时,他以为自己扛不住的,每每那时,祁家二老收养他时的情景,祁莲眼神哀婉,无声呐喊着让他“快逃”的画面,总能浮现在祁易水面前。
    严刑逼供扛住了,他没抗住敌人的智慧。
    这些人带着他一路抵达明珠市,祁易水在百乐门有个长期的包厢,特务们在墙壁的夹层中搜到了黄铜令牌。
    祁易水当时双腿残疾,特务们沉浸在找到令牌的喜悦中,对他的看管稍有放松。
    他在百乐门一个舞女的帮助下,从特务们手中逃脱。
    逃,必须要逃。
    所有人都知道玲珑珍宝阁的祁易水盗宝潜逃了,只要一日没从他手里拿到那十几件珍宝,身在蜀中的祁家二老,师妹祁莲,还有他那愣头青大师兄祁震山就是安全的!
    祁易水带着这股信念,拖着伤腿,靠着他那几分小聪明和面对女人时无往而不利的脸蛋,一路南逃,躲到了南洋小国。用了整整一年时间,他才养好了伤。
    45年反侵略战争取得胜利,祁易水被抢走的黄铜令牌也随着敌军撤离华夏。
    敌军尽管签署了投降书,仍然有大量特务和情报人员趁着华夏内乱纷争,潜伏在全国各地,他们肩负着各种神秘任务,其中就有一部分特务,从未放弃过寻找祁易水的下落。
    祁易水与特务们周旋,他在这种斗智斗勇时刻命悬一线的危机中快速成长。
    由一开始被逼得只懂逃离,到学会特务们那些潜伏攻击的手段,祁易水花了整整十年时间。十年里,新朝建立,祁家二老先后病逝,祁震山懵懂不知,知情的祁莲却始终生活在被人监视的环境下,整日忧心忡忡。
    “你师傅只知道吃醋,祁莲师妹郁郁寡欢,他竟错以为师妹心中有我,所以嫁给他也不开心。哪里又知道,师妹心中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祁易水喃喃道。
    时隔很多年后,他才想通。尽管当年他长相英俊,也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师妹祁莲喜欢的人,一直是愣头青样的祁震山。因为喜欢,所以不肯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秘密,哪怕祁莲因此郁郁寡欢,在四十几岁就英年早逝。
    世事兜转,四十年后,祁震山偏偏收下了一个天子卓绝的女弟子。
    祁易水觉得有些好笑,师妹祁莲想要对祁震山隐藏的秘密,最终大概仍是瞒不住。
    黄铜令牌被带离华夏,落入扶桑皇室手中,这几十年来,祁易水不仅要摆脱敌人的追击,还要趁机查找黄铜令牌的下落。
    经济最为窘迫时,祁易水不是没想过变卖他从祁家带走的古玩。
    宝镜和穆清远做制假的名窑重宝,原型就是祁莲交付给祁易水的珍玩。但他愣是一件都没卖过,倒是仗着当年在祁家所学的一身本领,祁易水在逃亡路途中出手过不少赝品。
    63年,祁易水流落欧洲。
    他在那里认识了毕女士,当然,那时候她还没有被人称作“女士”。而是作为没有国籍的偷渡二代,混迹在低廉的华人酒馆,毕南薇梦想着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嫁得一位大富翁,改变如今落魄的生活。
    祁易水一手发掘了她,这是个有内魅的姑娘,只要稍稍包装,她就能脱胎换骨。
    65年,经过祁易水培训礼仪和牵桥搭线,毕南薇认识了英国一位老贵族。
    这位老绅士痴迷中华艺术品,对于祁易水的能力大加赞赏,将他引为知交。毕南薇只要投其所好,年轻姣好的东方女子,就这样走入了老贵族的视线。他竟不顾儿女反对,执意与毕南薇举行了婚礼,成为英国法律所承认的合法配偶。
    毕南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祁易水由自恋的水仙花进化成人心如妖的老妖精,肯定不会干赔本的买卖,从毕南薇和老贵族的婚姻中他也有收获。这位英国老贵族,与扶桑皇室具有深厚的友情,祁易水就是通过他,悄无声息潜入扶桑国,盗回了已经从他手里丢失二十余年的黄铜令牌!
    老贵族与扶桑皇室的交情肯定完蛋,毕南薇的婚姻也差点完蛋。
    但毕南薇似乎有旁人难比的好运,老贵族猝死于心肌梗死,新婚时与娇妻柔情蜜意立下的遗嘱,名下财产有百分之九十都归毕南薇。
    从此,收藏圈里,多了一位醉心收集华夏古玩艺术品的女富豪。
    “70年,追追逃逃这么多年,我终于将身后的尾巴扫荡干净,得以返回国内,收了年幼的穆家大公子当徒弟。”
    祁易水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诡异,老谋深算的他,肯定不是机缘巧合才收下穆清远。
    他仗着一身才华,诱使年幼的穆清远对古玩圈产生兴趣,最终拜他为师。借着穆家在羊城的绝对权利,祁易水很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你可能觉得我卑鄙。但是徐宝镜,早在十年前,我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败,我的时间不多了……那面莽撞接下的黄铜令牌,守护玲珑珍宝阁的秘藏,我一生的时间和精力有大半都耗在此一件事上,就算开始时不以为意,当我为它付出的越多,自然执念越深……咳咳……”
    祁易水枯瘦的手指拂过桌上的黄铜令牌,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咳得鲜血从他嘴里溢出,染红了雪白的手绢,顺着手指缝隙滴下。
    “师叔,我给您看看。”
    祁易水讲述的内容时间跨度几十年,不管他的讲述中有没有掺杂水分,有一点肯定是真的,他的寿命所剩不多。
    宝镜一摸到祁易水的脉,心就微沉。
    这人身体内暗伤无数,更亏空无数,五脏六腑早已走向衰竭,按理说十年前就该死了,不知道靠着什么支撑到现在!
    祁易水血染透了的手绢丢弃,擦拭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
    “听说你还有一身医术可以比拟在古玩方面的造诣,难道你就不奇怪,我靠着什么,从阎罗王手里抢夺了十年寿元?”
    当逃亡过程没有那么紧迫时,祁易水早就请过许多医生给自己看病。
    他身体亏损太大,就算华佗在世也难以救治,病能治,他缺失的却是命源!就是自知命不久矣,他才会潜入扶桑盗回黄铜令牌……可当此面看似普通的黄铜令牌回到祁易水身边时,他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看,就是它,就是这面黄铜令牌,它使我多活了十年。”
    黄铜令的存在,延缓了自己的衰败,延寿十年,多么恐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