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蓁下意识地点头。
    洛渐清的声音十分具有蛊惑性，他非常关切地问道：“还有传音符吗？”
    鬼蓁反射性地说道：“没有了……”话刚说完，他立刻明白过来。
    洛渐清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淡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鬼蓁：“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洛渐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中那僵硬的狐狸尸体扔到一边，道：“既然你已经帮我将另外三人唤过来了，那我也可省了一些事。此次多谢鬼蓁前辈了，虽说我对断魂宗并无太多好感，但为此也会给你一个痛快。”
    鬼蓁握紧了手中粗大的鬼刀，道：“给我纳命来！”
    洛渐清见到对方疯狂的模样，却是稍稍怔住，最后无奈地苦笑一声，霜浮剑从空中劈下，伴随着朵朵青莲，向那鬼蓁劈去。
    鬼蓁这一生最后见到的便是一片明亮的青色剑光，那光芒震天撼地，若是不在这断情崖而是在外界，这样的光芒绝对能被所有人都看到。可是在断情崖底，无边的黑暗却吞噬了所有的光芒，令这剑光无法被其他正向这里赶来的修士看到。
    一道血痕在鬼蓁的额头中央渐渐显露出来，他的一双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好像要被血色灌满。一瞬间，只听“轰——”的一声，他的识海便彻底破碎。
    正如同洛渐清所说，这一剑用了他的九成力量，足以一剑击杀大乘后期的白家四长老，更不用说是这堪堪大乘初期的鬼蓁了。鬼蓁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死得无声无息，身体便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再过一个时辰，最后的三位人修来到了这里，他们未曾想到，这里早已布下了一个局，等待着他们到来。
    第一个陨落的是那鹄荻妖尊，然后是另外三个妖尊。接下来，再以鹄荻妖尊之死，引鬼蓁上勾，让他使用掉那唯一的传音符。洛渐清在问话之前就已经偷听知道，人族五个人中，每个人只有一块传音符，之所以问出那话，只是想让鬼蓁感到更加恐惧，并无其他太多意义。
    云家、墨家和卻家的三个修士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生命终止于这一片黑暗。
    七日后，除了那散修外，其余四人本命之物破碎的消息再次传到了昊星子和阴姬的耳中，一切终于有了定局。
    昊星子镇定地说道：“那个怪物的实力绝不可能是化神中期，否则不可能相隔如此久才击杀他们。但是那怪物的实力绝对在大乘后期大圆满以上，否则不可能击杀第二海主。但是它又能够击杀组成的天擎破海阵鬼蓁九人……”
    阴姬抬起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冷冷道：“他们真的是在维系着天擎破海阵的情况下，被击杀的吗？”
    昊星子顿时怔住。
    阴姬道：“只要一人死亡，天擎破海阵必破，但是天擎破海阵不一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击破的。”顿了顿，阴姬转首看向一个妖尊，道：“天老何时来？”
    那妖尊恭敬道：“天老大人正在闭关冲击天阶中期，虽说已经派人通知他了，但是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时间。”
    昊星子顿时愣住，问道：“独绝天老要来？”
    阴姬抬眸睨了他一眼，说道：“难道凭借你们人族，有人能够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昊星子眉头紧蹙，竟然无法反驳。毕竟除了玄灵子，放眼玄天大陆，实力最强的便是天妖尊独绝天老，除了他，真的没有其他人选。
    然而这一次，昊星子未曾开口，站在他身后的太华山弟子中，却有一人站了出来，大声道：“掌门师尊，若是仅仅想要让人下去看一看这断情崖第九重险境的情况，其实弟子或许有办法。”
    昊星子诧异地转首，只见一个英俊清朗的年轻修士正行了一礼。他花白的眉毛慢慢皱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在太华山见过你？”
    那年轻修士道：“弟子名为李修晨，此次跟随长老代表昊明峰而来。”
    第121章
    如今洛渐清虽说实力强悍，堪比大乘后期大圆满的修士，但是他却有不少短板。修炼时间过短，更显其妖孽卓越，但同时也令他没有太多时间钻研炼器、炼丹和布阵等杂学。
    这些杂学玄灵子都有涉猎，并且十分擅长炼丹。而洛渐清大多只知皮毛，面对那天擎破海阵更是完全没有一点法子，只能稍施计策，让那些组成天擎破海阵的尊者们自行溃散。若是那些尊者心志坚定，不受洛渐清的算计，那洛渐清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回去，禀报断情崖底的相关情况。
    梧桐树下，洛渐清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对方既然能够布下天擎破海阵，那么阴姬肯定在场。洛渐清对妖尊阴姬的智谋心存余悸，从不敢小瞧，按照阴姬的计划，很有可能接下来就会直接让独绝天老进入这里。
    十年前，洛渐清和玄灵子躲入断情崖第九重险境的时候，独绝天老就冲了过来。
    那时候正巧，距离入口不远处的深渊爆发了一次大型风暴，独绝天老被一道狂风击中，他立即返回第八重险境疗伤。而玄灵子为了救洛渐清，以身挡住攻击，伤势更加严重，两人也因为这风暴被分散。
    按照独绝天老那谨慎小心的性格，他若是敢再进第九重险境，定然是有十足把握。
    洛渐清站在梧桐树下，遥望着树外的无边黑暗。他静静地看了许久，忽然抬手抓住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是平白无故地从半空中掉下来的，不要说洛渐清了，连对第九重险境无比了解的梧桐都未曾注意到。当这东西出现在洛渐清的手中时，梧桐不断地摇晃枝桠，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惊讶。
    洛渐清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躯干，柔声道：“没关系的，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
    梧桐渐渐平静下来，洛渐清也开始翻开这本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这一次看的速度异常的慢，非常仔细认真地看着这书上的所有内容。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极北之地的灾难，也看到了枯山崩塌的事情。书上说，在玄灵子背叛正道，堕落成魔后，双方约战极北之地。
    那时候，妖族外患突然来袭，人族无暇防备。阴姬借助枯山之崩，再施以诡计，短短一个月就失去了三州地界，死伤数亿凡人。
    《求仙5》中说，玄灵子在此刻终于“良心发现”，他暂时与正道人士停止了争斗，开始帮助人族对抗妖族。书里面，玄灵子堕入魔道后，虽说没有降阶，但也仍旧只是化神初期，而独绝天老也没有晋阶天阶。
    这一战，人族打了足足一百二十年。
    李修晨一开始是与太华山的修士们并肩作战的，后来当战争持续时间太长后，他便自行离开，以一个散修的身份，悄悄地在暗地里偷袭刺杀那些妖族。他的运气很好，杀了的妖兽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宝物，甚至有一个合体期妖族身上还有一把钥匙。
    凭借这把钥匙，李修晨得到了一个宝藏，一步晋级合体期！
    那一战，李修晨战功显赫，很快得到人族的嘉奖，可是玄灵子却始终要杀了他。无奈之下，李修晨一直逃亡着，一路碰到各色美女，各种奇遇。
    这本书的结尾，终结在两族的一场大战。玄灵子和独绝天老在望州州城外对上，双方一触即发。玄灵子入魔后，实力大涨，而他却不知道，阴姬已经埋下了一层层的险境，等君上钩。
    洛渐清很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玄灵子会不会出事，可是这本书就在这里完了，无法看到任何再多的东西。
    炙热的凤火在洛渐清的手中燃烧闪烁，将这本厚厚的书瞬间烧成了灰烬。
    洛渐清沉默地看着那满地的书灰，一阵微风吹过，这书灰便随风而散，好像从未存在过。
    洛渐清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总觉得，就在那一战后，可能会出事。上辈子他死了以后，难道他的师父真的能与正道重修旧好，眼中能够容得下李修晨？
    既然在断情崖上，玄灵子能为他斩杀正道数百人，那他就不可能容忍李修晨，也不可能任凭李修晨带着所谓的宝物来救他！
    是的，在《求仙5》的结尾处，很明显地埋下了一个伏笔：李修晨将去救玄灵子！
    这个伏笔埋得太过浅显，洛渐清一眼便看出来了，可也正因为此，他更想知道玄灵子看到李修晨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良久，洛渐清无奈地笑了一声，走到玄灵子的身旁，顺势坐下。他抬起玄灵子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同时开始为对方输送灵力。感受着自己的灵力正在不断修复对方破损的筋脉和丹田，洛渐清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
    他轻叹一声，道：“其实上辈子的事情，我也不是那么好奇，因为我相信你。”
    这句话被树叶摇摆的婆娑声遮掩住，好似清风的低喃，几不可闻。
    然而，就在下一刻，却见梧桐忽然用力地摇晃起来。洛渐清立刻惊诧地抬首看去，谁知梧桐只是摇晃了一瞬，竟然就不再动了，又恢复了平静。
    洛渐清心中一紧，问道：“梧桐，是又有人靠近这里了吗？”
    梧桐没有动作。
    按照洛渐清和梧桐相处这么多年的习惯，一般梧桐没有反应的时候，便是默认了。
    但是不知怎的，洛渐清的心中忽然有点诡异的不详感，他又问道：“那你方才为什么突然那样激烈地摇晃。”顿了顿，洛渐清又问道：“真的没有人吗？”
    梧桐还是默认着。
    洛渐清微微蹙起眉头，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便这样慢慢地过去，三日后，正当洛渐清一如既往地为玄灵子疗伤时，他忽然浑身一凛，身体里的《九莲夺天录》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九莲夺天录》根本不受洛渐清的控制，不断地为他吸纳着梧桐树旁的天地灵气，同时也带他感受着隐隐约约的天道规则。
    这些天道规则洛渐清此刻还不能真正掌控，但他已经可以触碰到，这也是他修炼如此快的原因之一。敢问这世上，有谁可以直观地触碰到天道规则？
    唯有洛渐清。
    可是这一次，洛渐清在感受着那些天道规则的同时，竟然察觉到了一道极其浓郁的天道因果！若是说正常人与天道间的因果联系有一分亮度，那这人的因果联系已经堪比太阳，灼灼散发着耀眼光辉。
    洛渐清双目一缩，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名字。
    若要说谁可以获得天道如此眷顾，令天道如此重视，世间唯有一人！
    洛渐清立即抬首对梧桐说道：“梧桐，请护住我的师父。”
    梧桐伸出树叶，轻轻护住了玄灵子，将他的身形遮挡住，而洛渐清却立即飞身离开。
    不过多时，洛渐清便找到了两个人！
    这两人完全比之前鬼蓁那九人幸运太多，他们一眼便看见了散发着点带你红光的梧桐树，并且径直地往这里来。其中一人洛渐清并不认识，但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至少大乘后期大圆满的境界，而另一人……
    “李修晨！”
    洛渐清立刻找了一个隐蔽的山峰，藏在其中，悄悄地打量对方。
    令洛渐清诧异的是，李修晨和那陌生的人修竟然都没有使用任何阵法，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往梧桐树而来。他们大摇大摆，毫无顾忌，仿佛完全不怕有人会像杀了第二海主、鬼蓁那样的杀了他们。
    洛渐清虽说阵法不精，但有无阵法还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再仔细地观察片刻，洛渐清双眸一缩，直接一道剑光劈了过去。原本这青色剑光直劈那陌生人修的眉心识海，不过后者却察觉到了一丝危险，赶紧往旁边让了半分，这剑光便刺穿了他的肩膀，令他发出痛苦的喊声。
    “是谁！是谁竟敢偷袭本尊！”
    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李修晨和这陌生人修的面前，令他们惊骇地睁大双眼。
    洛渐清微微笑着，目光柔和谦逊，如同一个翩翩君子。他并不在意将自己的真容暴露在这二人面前，因为他知道，这两人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
    这陌生人修虽说是大乘后期大圆满，但洛渐清手中可有两条相同境界的尊者的性命。至于李修晨……洛渐清自认，或许天道会用尽一切办法来救李修晨，令自己暂时也无法杀了他，可是将他困在这断情崖底，让他无法逃出去，洛渐清还是做的到的。
    那陌生人修冷声道：“你便是那洛渐清？”
    洛渐清挑起一眉：“你是何人？”
    “本尊是何人，你没有资格知道。”那陌生人修嘴上说着狂妄的话语，却握紧了手中的长棍，很明显他十分提防洛渐清。他说：“你可敢与本尊一战！”
    闻言，洛渐清倒是怔住了。他问道：“与你一战？”
    那修士自豪地扬起下巴，道：“不错，本尊给你机会，与本尊一战。”
    洛渐清苦笑着摇了摇手，叹气道：“你们似乎还不明白如今的局势。”
    那修士愣了愣：“你说什么？”
    灿烂的笑容在青衣修士的唇边绽放开来，顿时间，百花齐放，明媚动人，他语气淡然地说道：“如今，并不是你与我一战，而是……我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
    那修士睁大双眼：“放肆！”
    话音刚落，那修士忽然偷袭过来。他挥舞着手中长棍，成千上万的棍影铺天盖地地向洛渐清扑来，然而洛渐清却是轻轻抬起了手中的霜浮剑，只听“嗡——”的一声，一簇鲜艳的火苗从霜浮剑上闪烁而起，击在棍影中央。
    轰！
    漫天棍影被这簇火苗击散，那修士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
    一旁的李修晨却大喊道：“你怎么会有凤火！这是我的凤火！”
    洛渐清闻言一怔，转眸看了李修晨一眼，没有理他。
    洛渐清执着霜浮剑，脚尖一点，向那陌生修士击去。这一剑看似是朴实无华的一剑，但是冰冷银白的剑身上却倒映着星星火光。这火越烧越烈，越烧越燃，当与长棍相撞的时候，令整片山群都震荡了两下，天地间发出轰隆隆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