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三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后,闫宝书陪同顾军去取自行车,因为陆向北不在了,闫宝书就再也没有人会带着他东跑西颠了。如果说没有石翠的话,闫宝书还可以坐上顾军的车后座,可现在石翠这个大姑娘都来了,顾军总不可能一车带两个人吧?不说安全问题,就是他能不能骑动都是两说。
“这……”顾军显得左右为难,挠头傻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闫宝书叹了口气,“有异性没人性啊,行了,你带着石翠回去吧,我正好一个人在附近转转。”
“这样行吗?”顾军惊讶道。
“没什么不行的,你带着石翠回去吧。”
顾军见闫宝书执意如此也就答应了,“那行,我先带着石翠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过两天我去文工团找你。”
“好。”
顾军载着石翠离开了,他们脸上都洋溢着荡漾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太在意陆向北的离开。其实顾军这才是一个做朋友该有的行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分别了,说不定明天就又聚在了一起,也只有闫宝书会在友谊的掩盖下包藏了一颗别样的心思,所以他才会如此的难过。
陆向北的离开让闫宝书觉着身边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夹杂着一股冷意,让他在还算暖和的天气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闫宝书作为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很少会哭,可今天实在是没能忍住,哪怕在陆向北离开之后,他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马路上仍旧会默默的流着眼泪。
前一刻才分别,下一秒便思念无尽。
时间总归能抚平一切,渐渐的弱化这段感伤,陆向北离开了,可闫宝书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他要在这里努力的生活下去,与在远方奋斗的陆向北一起加油。他无比期待陆向北回来的那一天……
“叮铃铃。”
闫宝书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自行车响铃声,他原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连忙朝一旁让了让,结果却让身后的自行车铃声越发不止了。闫宝书被这响铃声闹的心情异常的烦躁,他停下脚步,带着一股怒气回过头去,结果却看到完四宁跨坐在自行车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闫宝书惊讶道:“你咋在这儿?”
完四宁笑了,“这话真逗,我咋就不能在这儿了,这马路你家的?”
闫宝书很想给他个白眼,“当我什么都没说。”说完,闫宝书转身要走,完四宁竟然骑车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闫宝书疑惑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完四宁笑起来依旧是歪着嘴角,虽说这是天生的缺陷,但也给他这个人平添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痞气。陆向北也痞,但没有完四宁这严重,说白了陆向北的痞是夹杂着阳光与正气的,而完四宁却彻头彻尾的痞了个透彻。
完四宁跨坐在自行车上,伸手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吗?我看你也挺想抽的,来一根儿?”完四宁自说自话,笑着拿出两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后竟然把其中一根递给了闫宝书,“看我多好,都帮你代劳了。”
闫宝书撇了撇嘴,没有接那根烟,而是抢过完四宁手里的烟盒从中拿了一根出来,“谁知道你有没有传染病。”
“这话说的,老子身体健康着呢。”完四宁见闫宝书不抽他点燃的烟,倒也没多生气,而是把烟掐灭后揣进了兜里,“不能浪费,我留着过后自己抽。”完四宁吸了口烟,打量着闫宝书说:“这家伙眼睛哭的跟个桃似得,不就是陆向北去当兵了,你至于这么难过吗?”
闫宝书整个人一僵,“你咋知道的?”
完四宁掐着手指,“我会看相算命啊。”
闫宝书这回可没吝啬白眼,再狠狠剜愣了完四宁一眼之后说道:“爱说不说,谢谢你的烟啊,我走了。”
闫宝书绕过完四宁往前走,这一回完四宁没拦着他,而是推车跟在一旁,“冯海棠你还记得不?”
“谁?”
“料你也不记得了,就搜身边那大高个。”
“啊,咋了。”
完四宁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都跟着我来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着要去当兵啊,我啊今天能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来送他的。不过我今天还真是来着了,让我看到了一场离别的大戏。”
闫宝书多聪明啊,完四宁前话说完后头他就猜到了,“你都看见了?”
“哈哈哈哈,必须看见了啊,你瞅瞅陆向北哭的那个德行,也他妈的是个男人。”
闫宝书停下脚步,“歪嘴子,我不说你拉倒吧,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这眼睛也是哭过的。”
完四宁连忙揉了揉眼睛,“那是进了沙子,我揉的。”
闫宝书冷哼一声,“得了吧,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去吧。”
完四宁怔了怔,随即大笑:“闫宝书,你说我这人脾气暴躁,换了平时就你跟我这么说话,一早就把你削个满地找牙了,可我不知道为啥啊,每次碰到你都想逗逗你,就觉着特有意思特好玩。”
“滚犊子,你当我是阿猫阿狗啊,还特有意思特好玩。”
完四宁见闫宝书加快了脚步,自己也加快了速度,跟在闫宝书身旁笑嘻嘻的说:“真的,你看你都叫我歪嘴子了,我都没揍你,这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闫宝书看向完四宁,“我承认我不该说你的缺点,但你这个人招人膈应,没办法,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泄气了。”
“不你膈应我啥啊?”完四宁十分不解,“就因为我和陆向北不对付,所以你瞅我就烦?”
“哎,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完四宁还真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道:“那我就膈应你了,你能把我咋地?”
第99章
完四宁这股子无赖劲儿完全是随了他那老爹,老人常说‘老猫放上睡一辈传一辈’,看来还是有一定的根据的。完四宁能变成现在这幅德行,那都是他爹言传身教以及让他耳渲目染得来的,完四宁他爹完长发在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无赖,不过‘盗亦有道’,完长发也不是是个人都欺负的,这还得看那个人是谁,颇有点“老子脾气好,那得看跟谁”的意味在其中。
按理来说完长发这种无赖是不可能有女人愿意跟他的,可就奇怪了,还真就有女人喜欢这口,不过从事实角度来看,这个女人,也就是完四宁的妈妈,还真是具有一定的慧眼,识人比捡钱可要难多了吧,哎……还真就让她选对了。完长发在外头混蛋,但回到家里对自己媳妇儿那叫一个好,有一分花一分,他曾对自己的媳妇儿说过:“跟了老子的女人,就是自己累死苦死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完长发年轻时在外人看来长得还是很精神的一小伙子,就是品行作风问题比较严重,不过大家伙对他这种行为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欺负的对象不是比他的作风问题还要严重的多。老完家家在这座城池的东南角,也就是说,这里既不靠铁道东也不挨着铁道西,可以说是横向插进了这座城池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里是三无户的聚集地,听老人们说起,这里原先出了不少的地主,后来被打倒之后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以当时的环境来说,完长发都赶上远景驰名的商标了,好人见了想躲,但一想这人从来不欺负老实人也就么过去了,坏人看了他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完长发是真的会折腾人,并且手法非常的狠厉。完长发曾教训过一个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小恶霸,欺软怕硬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是可忍孰不可忍,完长发一怒之下带领着兄弟们把那伙人给削了,打到最后那伙人通通跪地求饶,不过完长发可没有就此打住,反而变本加厉的教训起他们来。
男人可以在干活的时候光着膀子,可以在澡堂子里光着身子,但绝对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个精光,而且还是被强迫扒光的,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完四宁也就是通过这样的手短,扒光了那伙人之后跪在马路牙子上赎罪。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对待坏蛋千万不能手下留情或是心慈手软,怜悯之心对待这类人可不是百分百都管用的。
完长发英雄救美,获得了那姑娘的芳心,从那往后,完长发也不在是孤家寡人的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地痞了,他结了婚,虽然他没有能够给出什么像样的彩礼,但他却给了这姑娘一个可以一辈子依靠的幸福家庭。婚后的一年,完四宁出生了,完长发喜极而泣,在媳妇儿还坐月子的时候,就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大小事务,别说媳妇儿要吃啥好吃的,就是洗个手他都得亲力亲为。
完长发头回当爹,高兴是一回事儿,但也没到高兴的发昏的地步,他听长辈们说女人做月子的时候是最重要的,如果照顾不周容易坐下病。为此,完长发厚颜无耻的问了不少长辈中的女性,有关于坐月子应该注意些什么,到了后来,街坊四邻开始有人拿完长发开玩笑,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围着媳妇儿转还能有什么出息。
完长发一开始想要为老婆儿子积德,也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演变到后来,竟然有人说:“完长发他媳妇儿厉害着呢,听说是个母老虎。”
“哟,河东狮吼啊?”
诸如此类的玩笑话层出不穷,完长发忍无可忍,拎着扁担钩子挨家挨户的砸了一通,最后还在大马路上吆喝了起来,“他妈的,老子疼自己媳妇儿碍着你们了?今儿老子就把话搁这儿,说我可以,但要说老婆儿子的,那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不顾乡亲邻里的情分。”
这件事在当地被传了很久,听说上级领导来到当地视察的时候还特地去见了完长发,给了不少的褒奖表扬。好的美的故事不是被人渲染出来的,事实上他就摆在我们的身边,但凡用心用眼去看的,都能够有所收获。就完长发而言,他品行虽然不够好,但在家里,那绝对是受到老婆儿子崇拜的一个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媳妇儿都老了,但完四宁长大了,继承了他的意志以及作风,走到哪里那都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物,当然,把他当人物的并不包括多少好人。
有关于完四宁的故事都是闫宝书后来和他熟悉起来之后才慢慢知晓的,而眼下,闫宝书对完四宁烦的那叫一个透彻。闫宝书往家走,完四宁阴魂不散的跟着,时不时的还要跟他唠上两句,最终闫宝书忍无可忍停下了脚步,“歪嘴子,你到底想干嘛。”
完四宁笑道:“闫宝书同志,这我可得批评你两句了,我虽然歪嘴子,但心眼不歪啊,你别总把我当成个坏蛋行吗。”
闫宝书一听这话还真有点道理,嘴歪不代表心眼歪啊,于是他忍俊不禁的说:“或许你这个人不坏,但我现在心情真的算不上好,如果可以,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就因为陆向北?”
“管得着吗。”
“哎……”完四宁长叹一声,“你说我也不比陆向北差啥啊,咋就没人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呢。”完四宁握紧了车把手,晃动着自行车时倒显出了他心里那几分的难过。
闫宝书不是不理解完四宁这时的心情,他和陆向北都不是个安分的人,身边有几个兄弟跟着并不稀奇,但这群愿意跟着他们的人里又有几个可以称得上“真兄弟”的呢?就拿陈宏兵来说吧,那就是一颗墙头草随风倒,哪边好去哪边,就他而言,是个人都不敢把他当做兄弟来交心。
“那个大高个……冯海棠是吧?他好像跟你关系挺不错的对吧?”
完四宁摆了摆手,“冯海棠人是不错,可我就觉着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我就是觉着这小子对我有二心。”
闫宝书略显无语,“你跟我说这些干啥,没事儿我真得走了,家里还有事儿。”闫宝书冲他挥了挥手,“再见,再也不见的再见。”
“哎哎哎,你这么着急干啥啊。”完四宁再次追了上来,“我要是没记错,你家跟铁道西呢吧?打算溜达回去?那你这两条腿得累抽筋,我看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还是……”
“你他妈的咋那么墨迹呢。”完四宁急了,仗着身子骨比闫宝书壮硕硬朗,愣是把人拉到了自行车前,“赶紧上来啊,别让我在大马路上把你抬上来。”
闫宝书被他拉着走不了,心想从火车站到家的确有些远了,若是要走路回去最少四十分钟,那还是走断腿的节奏,既然完四宁想要当这个免费的司机,那他也就不再拒绝了。虽然不拒绝了,但在讨厌的人的面前还是应该摆出应有的姿态的,“这可是你强行要当苦力的,我可没非让你这么做。”
完四宁笑着拍了拍自行车的前杠,“知道了,啰嗦啥,干净上来。”
闫宝书低头看了眼完四宁拍打着的位置,“我坐这儿恐怕不太合适吧?”闫宝书可不想坐在完四宁身前,不说这样的场景会让他更加想念陆向北,就说和完四宁以这样的姿势共座一辆自行车,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着你是否愿意和这个人亲近。
“咋地?不愿意啊?那你干啥每次都让陆向北这么带你?”
闫宝书哭笑不得,这完四宁还真是处处都要和陆向北比较着来,如果说完四宁和陆向北都生在现代社会,两家条件又是持平的状态,那可真是一场好戏啊,拼吃拼穿拼车拼爹拼女友,但凡陆向北能有的,完四宁一准都得有模有样的学出来。
闫宝书说道:“那是因为陆向北的自行车没有后座,而你的有啊。”
“我操,就因为这个?”完四宁还真不是个含糊的人,在得知闫宝书是因为陆向北的自行车没有后座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在马路上捡了块石头,照着自行车的后座就是一通猛砸,最终,自行车后座惨遭毒手,弯曲了不说,就那样狼狈的吊在车体上,知道的是他自己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什么不堪的遭遇。
闫宝书看的一愣一愣的,在完四宁扔了石头冲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时,闫宝书毫不吝啬的冲塔竖起了大拇指,“歪嘴子,我佩服你,五体投地的佩服。”
“哈哈哈哈,不用佩服,这下你总该可以坐前面了吧。”
闫宝书笑吟吟的说:“歪嘴子,你可真够虎的。”
完四宁仰起头,“没办法,打小就这德行。”说完,完四宁拍了拍自行车的前杠,“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闫宝书干咳一声,“不用了,我还是用走的吧。”
“哎,你这人咋这样啊,我车座都砸了你说不坐就不坐了?”完四宁今儿也和闫宝书杠上了,这人他是一定要送的,于是最终的场面演变的跟斗殴场面似得,完四宁生拉硬扯终于把闫宝书给弄到了车上。
闫宝书握着车把喘着粗气说:“歪嘴子,你是不是脑袋有病啊。”
完四宁踩上了踏板,笑着说:“把着点,别一会儿从车上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歪嘴子完四宁正常上线,虽说陆向北暂时下线了,但我一定能够做到让大家也喜欢上歪嘴子的,当然,他虽然是男二,最后不会和宝书在一起,但做朋友做兄弟是可以的,我相信最后歪嘴子和陆向北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对吧。
陆向北会时不时的出来酱油一下的,不会被作者君遗忘的。
第100章
闫宝书不理解完四宁为什么要如此执拗,安全起见他也没在挣扎,安静的坐在自行车上一句话不说。完四宁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儿,屁大功夫没到他就受不住了,“不你咋不说话,想啥呢?想陆向北呢?”
闫宝书握着车把,“安心骑你的车,哪那么多为什么。”
完四宁笑嘻嘻的说:“咱别想陆向北成不?没有他你还活不下去了是咋地,往后跟着兄弟混,保准儿你不受别人欺负。”
“得了吧,我可受不了你身边儿那些狐朋狗友。”闫宝书意有所指,不信完四宁听不出来。闫宝书活两世,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像陈宏兵如此讨人嫌的人出现过,先前因为巩小海被打,闫宝书算是真正把整治这个人的想法提到日程上来了,现如今陈宏兵跟着完四宁混,但凡他愿意,跟完四宁耳边吹吹风,陈宏兵这往后的日子估计也好混不了。可闫宝书转念一想,为了一个收拾一个人渣还要和这个歪嘴子称兄道弟,闫宝书实在是做不出来,感觉上就是怪怪的。
完四宁还真听出好赖话了,他但凡要大笑,嘴角立刻就变的弯曲了,明显的有些过了分,不过闫宝书是后脑勺对着他,他要不用故意遮掩了,“不就是陈宏兵吗,那咱两做个交换条件咋样?”
“啊?啥条件?”
完四宁笑道:“你跟着我混,我立刻把陈宏兵踢出组织,你觉着这个条件咋样?”
闫宝书猛劲儿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那组织我可混不起,说不定哪天还要跟着你抡起棒子去削人,太危险了。”
“这还用得着你?你瞅瞅你这身板,放在真会打仗的人面前,那就是一拳揍趴下的料。”
闫宝书承认,“你说的没错,我曾经让陈宏兵他们揍的在家躺了很久……”岂止是躺了很久,连原主的一条命都搭进去了。
“操,就陈宏兵他们几个小兔崽子,跟我面前屁都不敢放,只要你答应跟我混了,往后不再搭理陆向北那犊子,我帮你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