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侯4
坐的时间长了,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的看向她,她也会调皮的冲他们挥挥手,做个鬼脸。
更有个好事者乐呵呵的冲她吹口哨,青藤觉得有趣,两只小腿晃的更欢快了,一个不留神,把一只鞋子给飞了出去……
她的小脑袋楞楞的随着鞋子晃了个抛物线,亲眼目睹那只被穿的乌漆麻黑的鞋子“啪”的掉在灯笼顶上,一缩脖子…
那只雕花灯笼灯火通明,被她的鞋子砸的滴溜溜的转,转了好几圈,又兜回来。还是没把她的鞋子转掉下来。
此刻对于楼下,这只鞋子倒是无甚影响,但是只捎你一抬头,就可看到屋顶上一只巨大的鞋拔子……
随着通明的灯火一颤一颤的,乌黑的鞋拔子影子……
青藤觉得有些丢脸,只希望楼底下的人千万不要抬头。
要是被人发现了屋顶上的影子,倒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别人看到她这模样顶多说一句调皮。
要是有好心人帮她把鞋子拿下来那就完了!不是什么好看的绣花鞋也就算了,还被她穿的粘满烂泥……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的懒姑娘了……
她双手捂脸,觉得脸都要红到脖子根了!自己是不是和濮阳命里犯冲,怎么到了濮阳尽是丢脸出丑啊!
只希望入夜前大家都别抬头往上看,等到夜里她偷偷驾轻功下去把鞋子拿回来就成了!
“这位姑娘。”
青藤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润的男声,带着些许笑意,停在了她身后。
其实她老早听到了脚步声,只是她在这濮阳没什么熟人,只道他是路过,却没想到在她身后停下了。
青藤回转过身,懵懂的望向他,随后只听脑子里“轰”的一声,七荤八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来人是那位在集市里遇到的白衣公子,他提着一盏明黄的雕花灯笼,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而那盏灯笼上正架着一只脏兮兮的青布鞋……
此刻他正有趣的回望着青藤,她依旧是上午时的那幅打扮,头上用青缎子梳着两个球,穿着一身布衣,此时的她将一张肉嘟嘟的瓜子脸涨的通红,都红到了脖子根。
她的眸中含水,背后是彤彤的漫天灯火,将她的脑袋照的毛茸茸的,有些让人想摸一把,此刻她有些吃力的仰头望着他,席地坐在楼道上,呆呆的不知所措。
他见过很多比她绝色的佳人,但此时此景,他没来由的觉得心快要跳到嗓子口……
“你的鞋子。”他出声提醒道。
居…居然知道是我的鞋子!这下连耍赖都不成了!青藤长大嘴巴,想要说话却蹦不出半个字,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耳垂上,红艳艳的能滴出血…
“姑娘…现在穿上吗?”他再次出声好意提醒。问的青藤更迥然无奈。
白衣公子将灯笼往前递了递,见青藤抓过鞋子往自己脚上套,便侧过脸咳嗽了一声,“我们之前见过,不知姑娘是否还记得。”
“记得记得!你帮我付了包子钱。”青藤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乐呵呵的说道。
“相见就是缘分,一天遇见两次可谓是有缘之极,之前仓促,还未敢问姑娘芳名。”白衣公子依旧拿着那把折扇,朝青藤一礼。
鞋子在灯上烤了会儿变得很暖和,青藤满意的蜷缩起脚趾头,“唔…在下杨青,白天你见到的是我哥哥杨白,敢问公子芳名啊?”
青藤不太会讲他们贵族文邹邹的话,但又不想显得自己粗鲁,就学着他讲话。
白衣公子一愣,随后闷闷的躲在扇子后面偷笑。
青藤一歪脑袋,觉得这个人怎么傻里傻气的,人家问他名字,他在那里傻笑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白衣公子收了手上的折扇,但脸上还挂着笑意,“在下赵元淳,也可唤我敬辛。”
“喔,敬辛?说来每次见面都是你帮我,你怎么知道这只鞋子是我的?”青藤面上天真无邪的笑着,还淘气的看着他跳着绕了一圈,指尖却捻出一根青钢针。
“咳…”赵元淳脸色微微泛红,毕竟女儿家的玉足,可不是能随便被人瞧见的,而恰巧方才…“正巧看见了姑娘的鞋子飞出去…”
还正巧看到了她的小脚丫……
绕着他蹦哒的青藤顿住了脚步,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随即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拨弄碎发,“喔…你没看到别的什么吧?”
“没!没看到!”赵元淳紧张的结巴起来,大庭广众说出看到姑娘玉足的话,那岂不是赤裸裸的调戏吗?!
没看到?嗯……理应是没看到的,毕竟暗器都绑在小腿上,自己穿的裤腿又小,得多好的目力才能看到里头的暗器啊。
但是…他脸红个什么劲啊,模样怪心虚的。
“那你脸红什么?”青藤打趣道,“像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不是不是,杨姑娘误会了。”赵元淳着急的拿扇子一拍脑门,“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恰巧见到了姑娘的…”
“我的?我的什么?”青藤指尖的青钢针蓄势待发,转到赵元淳的侧身,双目盯紧他的命门。
“恰巧见到了…姑娘的玉足…”这下连赵元淳脸色也红的滴血,他不是一个放浪的人,很是遵守礼节,大庭广众下偷看别人姑娘的小脚,实在是件很卑鄙的事,“在…在下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看到的,姑娘您还穿着袜子,应当…应当…”
“嗨!我当你说什么呢!我哥也经常看到我光着脚啊,就看到了女孩子的脚而已,你害羞什么啊!”青藤笑嘻嘻的打趣他,将手里的暗器收了起来,这还真是个老实人,“这么害羞,你以后怎么讨老婆呀!”
“在…在下…”
“不用在下在下了,念起来不累吗?”青藤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凑过去笑的一脸灿烂,“谢啦!”
赵元淳身体一僵,随后打开扇子狂扇,“杨姑娘气了。”
青藤很喜欢这个赵元淳公子,觉得他呆头呆脑的很好玩儿,还是个热心肠,就在自己的荷包里摸了半天,掏出颗青色的珍珠递给他。
“呐,你帮了我这么多次,这颗珠子送你了。”
天然圆形的珍珠很难得,色纯又圆的珍珠更是值钱,像这种黑的粉的青的有特殊色彩的更是称得上极品。
她给的青珍珠虽然不大,但是个头浑圆,青色纯粹,灯光下还有极其温润的彩虹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了,在下不能收。”赵元淳掌管着一条街,也是个识货的人,断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拿着吧。”青藤一把抓过他的手,把珠子塞到他手里,“我有好多这种珠子呢!你看我名字里不是有个青,所以我家主…家主啊,就是我爹,老是找些稀奇古怪绿色的东西给我,你不是还帮我付了包子钱,收下这个吧,收下我们就是朋友啦!”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元淳礼貌的一礼,心中还思念着方才青藤抓住自己手时的触感。
冰冷,还带着一些粗糙,但划过手时却有些酥麻…
“说起来,敬辛也来这里住店啊?”青藤背对护栏双手一撑,坐到了护栏上,晃着双腿问道。
赵元淳觉得她这样很危险,想上前劝她下来,却又怕出声吓到她反而掉了下去,遂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靠着栏杆,也好到时候扶她一把。
“杨姑娘说笑了,在下是濮阳人,怎么会来住店。这家酒楼是在下的产业,只是例行公务来看看,没想到在此又能遇见姑娘。”
赵元淳也觉得自己和她很有缘分,指尖不自觉地摩擦着那颗青色的珠子。
“哇!这又是你的店呀!”青藤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赵元淳,“你好有钱啊!”
虽然赵元淳自己也觉得自己有钱…但是从来没人这么直白的夸过自己,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是我母族的产业,祖父只有我母亲一个孩子,我母亲皈依佛门后,这些就都交给我打理了。”
皈依佛门?好像很多不得老爷欢心的世家大族夫人都喜欢这么做,“哦…那你祖父呢?”
“几年前,就故去了…”
赵元淳说话的语气并不悲伤,脸上的眉眼也还是一副在浅笑的样子,但青藤觉得他身周散发出有悲伤的气息,还带些孤独。
像是一个人独自长成这么大似的。
青藤从他背后环过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以资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小日子过的很舒坦啊,不但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钱,还没人管你,自由自在的真舒坦!”
“是啊。”赵元淳将脸侧过去正对她,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那距离近的,鼻子仿佛就要触碰到她的鼻尖了。
“杨!!!青!!!你在干什么!!!”
白阳将朝晖云河的大门往外一推,“轰隆隆…”碎成了七八块。
他早就在房间里头偷听他们讲话了,什么敬辛啊,杨姑娘啊,玉足啊什么的!无耻下流之极!
现在两个人还把脸凑的这么近!大庭广众之下是要亲嘴吗!不要脸!
“你就不能矜持点!”白阳几步冲过去把青藤从护栏上拎了下来,另一只手一把推开赵元淳,“起开起开,离我妹妹远点,登徒子!”
白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半拖半拉的就把青藤拽回了房。
赵元淳被骂登徒子,有些尴脸红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青藤一脸愧疚的双手合十,无声向他解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