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甜甜并不知道他说的“可惜”究竟是指这首歌本身，还是指宋茧。
    不管是哪个，她也承认确实有点可惜了。
    如果宋茧没有怀疑自己的才华，身边又有发自真心支持他的人，那么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这首歌或许就不会遭遇这样的命运。
    宋茧之前对她的感谢大概是出于真心的。因为，他说过他家里人也反对他搞音乐，那时的他实在太需要别人的认可和支持了，即使一句话，对他而言也难能可贵。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
    不过，宋茧刚才的话也从某种意义上点醒了顾甜甜。
    她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独自一人在事业和梦想的道路上踽踽独行，她身边却拥有了这么多支持自己的人。
    而她居然还还因为怕自己和元子的地位不对等，而纠结着到底应不应该和江芒签约。
    要知道，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他们根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元子确实是真心要支持她的演艺事业。
    以她对元子的了解，他应该从未想过当她的boss，他只是想当她的幕后支持者而已。就算以后媒体和舆论认为她是“被男人捧红的”又如何？要是连这点舆论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女演员？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始终放不下的，果然还是她自己那点儿“自命清高”的自尊心罢了。
    ……
    当天晚上，顾甜甜亲自下厨做了晚饭——她最拿手的西红柿鸡蛋盖浇面。
    第一次吃女票下厨做的菜，江元显然很高兴。
    他一边吃一边夸赞，还表示他就还爱吃这种葱花有点糊、盐又加多了的面。
    顾甜甜笑道：“那什么，你快吃，吃完了我有事跟你说。”
    江元立刻抬头看她，擦了擦嘴角，好奇道：“什么事？”
    顾甜甜托着下巴，望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我就是在想……你们江芒还愿意签约女演员吗？”
    听到这句话，江元立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笑。
    “当然了。”他说，“要是那个演员名叫顾甜甜，我们就更愿意了。”
    ☆、第228章 228
    “今天，有个同学问我，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历史？既然我们已经有了互联网，随时随地可以查到历史上所有的重要大事。还有同学说，比起历史，他们对未来更感兴趣。”
    “那是因为，你们对历史的理解还太肤浅。”
    顾甜甜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站在讲台前，她面前的教室里坐满了穿着校服的中学生。
    教室的设施十分陈旧，桌椅板凳上都刻着大大小小的划痕，黑板不过是一面涂黑了的墙，很多地方都剥落了。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的电风扇在嗡嗡地旋转着，后边的墙上还挂着一个手绘海报，上面写着“今日浪费一分钟，来日后悔一辈子”。
    顾甜甜一脸严肃地环顾四周，用教鞭敲了敲黑板，几个打瞌睡的学生立刻清醒过来。
    “我们确实生活在了一个特别的时代。一个迅速更迭的时代，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相对自由、不谈枷锁的时代……一个拥有一切可能的时代。但是，反观历史，我们并不完全独特。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演变，我们周遭的一切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其间仍然有规律可循。这些规律究竟是什么？究竟哪些在变化，哪些不在变？我们怎样才能从历史中学习到教训？所以，我们才要学习历史。因为正是反思过去，才能让我们更好地迎接未来。”
    她说着，就拿起面前的教案。
    “现在，同学们，请拿起面前的历史课本，翻到第十七页。”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甜甜回过头，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长相白净清秀的男孩正站在门口。他一脸局促不安地咬着嘴唇道：“对不起，张老师……我中午睡过头了，我妈又忘了叫我起床。”
    顾甜甜却冷道：“所以，你想把你迟到的错误归咎到你母亲身上？”
    “不是。”少年无力地试图辩解，“因为我爸他……”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住嘴了。
    顾甜甜看了看他，平静道：“过来。”
    这简单的两个字立刻让原本还在嗡嗡议论的教室安静下来。
    少年低着头，一脸不情愿地挪动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
    “蹲下。做一百次青蛙跳。”顾甜甜头也不抬地冷冷道。
    少年眼里含着泪花，他不敢看教室里的同学，只是抱着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快点！你到底会不会跳？”顾甜甜皱眉猛敲桌面，“不会咱们就这么杵着！看谁熬得过谁！”
    少年只好蹲在地上跳了起来。
    所有的学生哄堂大笑，还有人起哄道：“蛤蟆！蛤蟆！蛤蟆！”
    顾甜甜皱眉，猛拍桌子：“闭嘴！谁再起哄，也上来一起跳！”
    大家瞬间噤声了，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更年期”。
    ……
    很快，这段戏顺利拍摄完毕。
    化妆师走上前匆匆地帮顾甜甜补了一下妆。
    导演在摄像头后边比了个手势，表示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
    顾甜甜的现任私人助理，外加专属经纪人江植月十分尽职尽责地端来一杯加冰橙汁。
    顾甜甜接过饮料：“谢了。”
    江植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蹙眉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热啊！”
    顾甜甜道：“毕竟已经快要入伏了嘛。”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江植月看向顾甜甜，“难道你不热？”
    顾甜甜却道：“心静自然凉。”
    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戏中，她经常连周遭的一切都会忘记，更何况只是有点热而已。
    这时，刚刚扮演被她体罚的少年忽然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剧本，笑道：“甜甜姐，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这条应该怎么演才合适，我昨天自己排练了很久都没找到感觉……”
    顾甜甜脸上浮现了一丝亲切的微笑，她果然喜欢这种彬彬有礼的可爱蓝孩纸。
    “行，咱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这男孩叫李小恬，今年才十四岁，童星出身，长相清纯，非常受小姑娘和中老年阿姨的喜爱。
    他的演技也经常被凶残的评论家们诟病，说作为一个童星，他被提前榨干了商业价值，演技又没什么起色，发展前景非常不被看好。
    而且，又因为他的年龄太小，长相又偏中性化，所以在网上黑子甚多，经常在网上和他的脑残粉们掐架。
    总之，他就是个非常富有争议和话题性的小演员。
    顾甜甜并不在意网上的评论。
    她向来认为，想要了解一个人，只能通过自己的亲眼所见，网上那些撕哔话题并不能证明一切。
    在她看来，这孩子挺勤奋的。而且，他才十四岁，可塑性很强，只要肯努力，演技迟早是能磨炼出来的。
    ……
    聊了几句后，李小恬很快就被导演叫去，说要跟他讲戏。
    江植月忽然拿出一个贴满五颜六色贴纸的蓝色手账本，翻了翻里面的内容，然后道：“甜甜，今天下午五点半你要参加《末日2077》的节目专访，然后……”他翻过一页，“对了，晚上七点江芒集团有个慈善晚会，就是之前元子邀请你参加的那个，还记得吧。”
    顾甜甜微微点头。她忽然想起，明天还要去参加《未来拯救者》的宣传活动，于是便抬眼看江植月：“对了，明天早上飞机是几点来着？”
    “七点。”江植月立刻回答，“所以明天早上四点半我会去接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放下手账，看向顾甜甜，一脸担忧地叹口气道：“甜甜，最近你太忙了，一定要注意身体。”
    顾甜甜头也不抬地翻着面前的剧本：“忙难道不是好事？”
    江植月无奈道：“好事是好事，但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嘛。嗯……这就好比吃榴莲，虽然很好吃，但是吃多了也对身体有害。”
    顾甜甜抬头笑着看他：“你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
    江植月却嘴硬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顾甜甜用教鞭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笑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
    自从三个月前正式和江芒签约，成为江芒传媒旗下第一个签约女艺人之后，顾甜甜一直都很忙。
    所有人都知道，江芒一心想要捧红顾甜甜，而且，她和元子的恋情也终于被主流媒体曝光。
    于是在江芒的影响力下，很多人都向她递来了橄榄枝，有请她拍广告的，请她拍网剧的……神奇的是，居然还有请她去当内衣模特的。
    这部校园题材的短片是她第一眼就看中的。它的拍摄时间很自由，正好可以在《末日拯救者》开机之前完成它。
    下午，剧组一口气拍完了教室场景的所有戏份。
    最后，那个被体罚的少年因为不堪忍受校园暴力，选择跳楼自杀。
    班主任老师将班上的学生召集起来，经过一番问询，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自己那天因为心情不好，对那个男孩进行的体罚。
    自从那次体罚之后，班上的学生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那个孩子，把他的书包丢进臭水沟，将他的作业本放进女厕所的纸篓里，还在他的书桌里放癞蛤蟆的尸体等等。
    而这件事让这位老师十分内疚，同时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她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好老师，她为了批改作业经常熬夜到凌晨，经常找成绩下滑的学生去办公室谈话，对每个学生她都坚持做到公平……可是，她却选择性无视了眼皮子底下的种种校园欺凌迹象，没有把少年几次向她绝望地发出的“求助信号”当回事。
    因为在她眼里，这些学生还只是孩子，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
    这部剧发生的年代虽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但是，它反应的问题本质，却和现下的校园暴力如出一辙。
    家庭的漠视，老师的不负责，和学校的不作为，最后造就了一个少年的悲剧。
    剧本本身没有什么神展开，情节略显平淡，但是它胜在人物描写十分细腻，对于班主任这个角色的塑造十分成功，这也是顾甜甜接拍它的原因。
    虽然她也很看重剧本的整体质量，但是她更看重人物角色形象本身。
    因为对于她而言，每一次拍戏过程，都像是在体验角色的人生，体验截然不同的生活，而这正是她的乐趣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