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死者身上及周围如此干净，哪来的硬物重击？
    对方说的，小助理在验尸房里已经听两位法医辩论过一次了，此时完全是一副别问我，我也很想知道的样子。
    就在一众警员相看无语的时候，一位同事急急的从外面跑进来，“从国际刑警那边得到验证了！死者的确是杀手榜上排位no.47的雌雄双杀！这是刚刚传真过来的资料，我每人影印了一份……”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资料发给每个人，“伙计们，其他的生平可以暂时跳过。请关注他们的杀人手法。凡是他们接下的单子，受害人的致命伤都在脖子上，或是扭断脖子、或是勒死、或是割断颈动脉……反正就是他们将这种手法及伤口当做他们的标志！现在他们两人死于喉骨全碎，我怀疑，可能是有人蓄意报复。”
    “……此外，也有可能是排位之争。”看完手上的资料后，有人提出不同的看法。
    “两者都有可能。但是凶器呢？现场根本没有任何能够被称为凶器的物品。”
    一句话又将大伙带回死胡同里去。
    没错，作案的动机他们可以分析可以取证可以调查，但凶器呢？尤其是死者死前根本就没有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没有接触又何来的被击碎喉骨当场死亡？
    “头？”大伙说了一通后，才发现钟明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
    钟明将视线从资料上收回来，问小助理：“小朱，段医生和蒋科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没有，有的都写在报告里了。”小朱很肯定的摇头。
    “谢谢你跑一趟了。”见状，钟明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直接拨通了段医生那边的电话，“……段医生，我想麻烦你重点检查一下脖子的皮肤，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物质之类的残留。好的，我等你……”
    “头，你有发现？”电话都没放下，就有心急的人问道。
    “不敢肯定，还要等段医生那边的答复。”其实看到死者，钟明就隐约觉得这不会是普通的凶杀案。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现场不留一点痕迹，怎么看都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武者所为。但武功高到何种境界，钟明暂时没什么概念，关键还是在“凶器”上。
    法医那边没让钟明他们等太久，十分钟不到就给了电话过来……
    大伙看着钟明变了又变，难掩惊讶的脸色，等他一挂电话，迫不及待的就问道：“头！法医那边有消息？”
    “段医生说，他们在脖子的皮肤上发现了很细微的糖粉……”
    糖粉？！
    一个死者的致命伤上发现糖粉可以不在乎，但两个死者同样的致命伤上发现同样的糖粉……好吧，糖粉不可能是硬物，是他们太异想天开了……
    “可能只是巧合吧？”
    他们宁愿相信是巧合，也不愿意相信像灰尘一般的糖粉会是凶器，这说出去简直就要笑掉全港警察的大牙。
    “呵呵，是这种糖粉还是这种方糖碎了后沾上的糖粉？”有个女同事随手就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两盒糖展示给大家看。
    “别胡闹，严肃点啊！”
    钟明的视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集中到那盒方糖上。拿出一颗方糖在手中揉搓，只一会儿指腹和手心都沾染了不少糖霜，他一用力捏碎方糖，手中就剩下白色的粉末。而他，则是看着这些糖粉微微出神。
    “……头，你不会真的怀疑凶器是这些方糖吧？”
    钟明没回答，而是说道：“上头很重视这个案件，让我们在一周内破案……大家辛苦点，这周加班，尽量去找证据……”
    在其他人的一片哀嚎中，钟明拿着资料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大伙虽然没有明说，但钟明能看得出众人心里的不以为然。没接触过真正的武学那个圈子的人是永远想象不到武者的强大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钟明心里已经有七成把握动手的的确是武者，还是练出内气的内家高手！
    想到他集训回来是已经大变样的旧码头，想到师父陆笙荣在他集训期间给他留下的信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过问陆家的去向，钟明的心就微微揪紧。
    在港城百年的陆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不知去向，连福庆楼都被拆了！钟明明知道出了变故，偏偏他连个能问的人都找不到。他不是没找过莫海强，也不是没跟上司拍桌子，却依然是一无所获。哪怕在知道陆家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干净也抹杀不了陆笙荣对他的养育之恩，改变不了他和陆家子弟一同成长的岁月。
    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没了，所有的亲人都不知所踪，就算有陆笙荣的留言，钟明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当没事发生？
    只是上头似乎有意隐瞒，以钟明的职位和本事根本就查不到蛛丝马迹。但眼下这宗明显是出自内家高手之手的凶杀案，能否带给他一盏指路明灯？
    而在no.47死去的第三天，出现了第二个死者。
    同样的，在案发现场有一架纸飞机。一样的a4纸，一样的照片和红色“x”，不同的则是编号和“事迹”。这次，死去的是no.36。
    不等钟明一干警员将事情连起来，案件像六月飞雪般毫无预兆的飘落。
    第四天，发现了第三个死者。杀手榜no.42.
    第五天，在三个不同地点先后接到报案，死者分别是杀手榜的no.39、no.33及no.34。
    第六天，no.30、no.29、no.78、no.21及no.55。
    全港警员的神经全部都绷紧了！！
    六天，十一条人命！！
    这是要刷新连环杀人魔的世界纪录吗？！
    本来只是由钟明他们负责的案件，从第三个死者开始就已经变成重案科一二三四组联合破案。由此可见警局上层对案件的重视。
    ——因为从同样的纸飞机以及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现场来看，警方已经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第七天，整个警局几乎都是在压抑中度过。因为这一天总算是没有接到同样的报案。
    第八天，詹姆士带着国际刑警正式接管了这宗连环凶杀案。
    同一天，死亡人数又有变化，分别是no.26、no.22、no.20、no.19以及赏金猎人里排名15的五人团队……
    接到报案时，莫说刚刚接手就被“下马威”的詹姆士，就连被迫移交权限的钟明等人都铁青了脸！二话不说，两方人马就急急冲去警局，争取第一时间去到现场，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当这些杀气腾腾的重案科组员及国际刑警离开后，刚来的接线小警员却是一脸无趣的嘟囔：“那么积极干嘛？这死的都是人渣！早就该死了！”
    旁边资格较老的听了，瞪了小警员一眼：“瞎说什么？！这里是警局！！公然偏袒凶手，你想成为全局公敌啊？”
    “陈姐！我又没说错！你看这死的都是什么人啊？都是杀手！每个人手里都沾了人命不干净的！死了正好！”
    “你就知道了？说不准这是杀人凶手编出来的！”
    “才不是！我有个师姐在档案科工作，她核实过了，死的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杀手！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死有余辜！”小警员反驳。
    “那也应该交给法律制裁，而不是动用私刑！杀人就是杀人，不论死者是什么身份。既然杀人了，那个凶手其实也是和这些杀手是一样的货色……”
    第150章
    “……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社会的安稳，我们已经和国际刑警合作，请各位市民相信警方会尽快破案，……”
    诸葛长生按下暂停键，看向坐在一旁的夏纯阳，“师兄，这事是你做的吗？这些杀手的资料是刘斌帮你查出来的？而他们的准确位置，是黄平生他们提供的？”
    夏纯阳坐在一旁，静静的回望诸葛长生，“他们来港的目标是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诸葛长生神色黯了黯，他这是不被信任——
    “师兄，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这件事，就算你事先跟我说，我也不会阻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将这些人打痛打怕了才能永绝后患。你可以再多相信我一点……”
    夏纯阳不解的看向诸葛长生，他下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打算跟任何人“合作”。当然十一根本就不是人。而有这个能力入侵网络监控全港，将每一个杀手到港的时间及落脚地点以及行踪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除了十一外还有谁能做到？
    他知道诸葛长生手里有个顶尖的黑客团队，但那又怎样？他做的事在其他人的眼里太惊世骇俗，没见警方已经将他定为“连环杀人凶手”了吗？而刚刚电视里那些积极发问的记者不也说了，因为这起恶劣的连环凶杀案，整个社会现在是人心惶惶……
    但对夏纯阳而言，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厌烦了这些无处不在的苍蝇，他只想尽快扫除这些障碍，让那些暗中的眼睛不敢再随意将手伸过来。然后他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捣毁四号的大本营。
    而这一切，除了十一，根本不会有人理解。他也不可能将系统及剑灵的存在暴露出去。与其到时要浪费唇舌，甚至是有可能因理念不同而反目，还不如一开始就区分清楚，不要混为一谈。
    所以无论诸葛长生怎样说，夏纯阳都只有一个答案，却始终没有松口承认。
    这是诸葛长生第一次见识到夏纯阳的固执，固执得让他心里委屈——
    “师兄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但正因为这样，所以你自身的特征就很明显！警方现在是一时间乱了阵脚，很多细节没有想到。等他们冷静下来，他们马上就会想到这么多的杀手来港城干什么？总不成是来度假或者购物的吧？！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查出5亿花红的单子。那时候，你会变成第一嫌疑人！警方完全可以申请保护令贴身保护你！连上个厕所也有人会跟着你……到时你怎么行动？再有杀手到港，你却因为警方的贴身保护而无法出手，你身上的嫌疑只会越来越大。而杀手出手时，你又怎么办？在警方面前暴露你的身手坐实你的嫌疑？我知道你不想牵连我们，但你这是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入绝境……”
    说到后面，诸葛长生甚至忘记他和夏纯阳之间的武力差距，连那让人恐惧的二十米安全距离都一举跨越，扯着夏纯阳身前的衣服想将人摇醒！
    当然把话吼出来后，诸葛长生不能自已的开始双腿发软，几乎是耗尽了他所有的自控力才没有狼狈的手脚并用马上逃离。
    夏纯阳将诸葛长生的手松开，运气轻轻的将人送到安全距离。诸葛长生所说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也就是说他的行动要再加快了？在警方将焦点落到他身上之前就要将这些到港的杀手或者猎人都解决……不过杀手来与不来，却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貌似杀手们似乎都沉寂下来静观其变了。或许他可以和十一探讨一下……
    诸葛长生平复一下心跳后，看到的就是夏纯阳一副深思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默然，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明白，夏纯阳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警方也知道那些杀手是死有余辜！但是法律不允许人因为私欲而杀人，公义上也很难得到社会的认同。所以夏纯阳在他们眼中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必须要受到法律制裁的。而对无知的公众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死去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曾经犯下了怎样的恶行，他们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所有的舆论全部对夏纯阳而言都是负面的。
    而当警方将夏纯阳列为第一嫌疑人的时候，有心人就会挑起公众的心火，通过社会舆论来施加压力，让政府听到这所谓的公众的心声而加快调查取证的过程……哪怕就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夏纯阳及夏家的名声在那个时候也会受到最严峻的冲击。
    “……我已经搜集到这些死去的杀手的生平。我会找刘斌验证一下，如果没有错漏，那我就会将他们犯下的杀人案公布。让公众知道，这些死去的人并不是普通人，每一个手上都犯下了累累血案。这些天发生的事不是连环凶杀，而是有人在替天行道！”
    其实这本来就是诸葛长生的计划，只是在行动前他也希望能得到夏纯阳的认同，希望夏纯阳能与他开诚公布，希望自己是夏纯阳最大的助力，而不是随时都能被其他人取代的……
    “长生，你不需要去问刘斌。在核实事情这方面，我相信你以及你的长生殿比刘斌更适合。……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道，有自己必须肩负的责任，有自己的清晰定位。你是诸葛长生，是诸葛家未来的掌舵人，是我夏纯阳的师弟。而我，也有我该走的路，有我自己的目标。不让你涉足不过是是否适合的问题。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能力……起码，单从智商出发你就足够碾压我几万遍。然而说到武力，你又远远不及于我。难道我要与你斗智、你要与我比武不成？正如你说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那反过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长生，有些事情是时机未到无法坦诚，但这不能代表什么。你我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依然信任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诸葛长生想不到他会从夏纯阳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结何在。从和夏纯阳产生交集开始，他就一直将自己定位于军师智囊的位置。相比于其他方面，很明显夏纯阳是更需要他在这方面的帮助。然而一夕之间，刘斌似乎就取代了他的地位。比他更高明的技术，更详细的网络监控网，甚至是比他更能得到夏纯阳的信任……所以他的心乱了，才有了刚才的那番责问。
    而夏纯阳的话里，更是点明了他和刘斌的不同。他有家族，自然就有家族责任，从而延伸到社会责任。所以他在人前的形象必须是正面的。就如他不容许夏纯阳被泼脏水一般，他身上同样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污点。
    长生殿虽然是他一手建立的，但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量有自己的判断标准，长生殿可以接受他将死者是杀手这些被隐瞒的事实公诸于世，因为这是普世所认同的公义。却不一定会认可他带着长生殿为“凶手”提供杀人的线索，这已经触及到人的道德底线。……而他的真实身份，在长生殿的几位老成员中并不是秘密。
    刘斌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对方是个自闭儿。从一开始就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除了夏纯阳能走进刘斌的世界外，刘斌拒绝了任何人。没有任何的社会人际关系，刘斌的行为只需要对自己、对夏纯阳负责即可……
    有时候想想，他与刘斌，正正是诠释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最佳例子。
    诸葛长生只是太担心了，担心自己会跟不上夏纯阳的步伐。但夏纯阳却告诉他，他们各有责任，各有目标，步伐不一致很正常，只要初心不变，他们最终还可以殊途同归。
    “……好吧。那我会等候那个时机的到来。”能让一向不善言辞的夏纯阳说得出这样的话，看来他是真的把人逼急了，而能得到这个不似承诺的承诺，他也知足了，“在这之前，你且放手去做。我会将一切的后顾之忧都清除。”
    ……
    正如诸葛长生所言，长生殿的确有了充分的准备，当晚八点正港城的各种网络论坛出现了一个用鲜红大字高亮于首页置顶的帖子，帖子的题目就是“深扒轰动港城的连环杀人案！八天20个杀手命丧黄泉，谁在替天行道伸张正义？”
    这种又是当下的热门话题，标题又与众不同处处透着一股内幕气息的帖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大批好奇者。当网民们点进帖子，很快就被帖子里罗列出来的详细信息吸引了。
    帖子按照死者的顺序，从第一对死于机场门口的雌雄杀手开始，不仅附上了死者生前的照片，还有他们犯下的凶杀案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死者自身倾向的杀人方式等等。
    内容详细清晰，那些本来让他们同情的死者所犯下的凶案足够他们死刑一万遍！让一众抱着看八卦之心点进来的好奇群众看得是毛骨悚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频道……有人边看边上网去查证，除了凶手的照片外，每一个案件都是真实存在，绝无弄虚作假！个别的甚至还有当地的警方证实的确是由同一人所为，只是一直无法追查到凶手而成为悬案。
    而在帖子最后，署名更是长生殿及其独有的标志。
    不知道的人自是不知道长生殿是什么，但知道的人可是对这三个字及标志的分量知之甚深。有了这批知情者的宣扬，众人对帖子是否真实的认可度不知不觉的升高。在网络上更是众说纷纭，有半信半疑的，有相信的，也有阴谋论的，各有支持者。
    这一争论，就是沸沸扬扬的两三天。
    帖子出现的第四天，一个从国外转过来的视频为帖子的真实性又添了一把火。
    视频里是一个穿着警服带着警帽的外国中年人，他直言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其中一个凶案的被害者，而同时被杀害的不仅有他的好朋友，还有他好朋友的家人。这个案件就是在v国轰动一时的查案警员灭门惨案。
    中年人将当年的案情一一说出来，还出示了自己的警员证以及工作的地方……视频里说到，当时他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是对方残忍杀害好友及其一家的手法让其他知情人闭口不言，不敢再追查下去，深怕自己及家人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现在有人将杀手榜上的no.21杀死了，为好友报仇，也让他们这些年备受责问的良心得到慰藉。
    偶然看到那个“深扒”的帖子，虽因为职责的不同以后会处于敌对离场，但中年人依然要录下这个视频并将之传开，向那位“凶手先生”致谢，感谢他让亡者安息，让生者释怀，让为恶者不再为祸世人。
    而在视频的最后，这位中年警员拿下了自己的警帽，取下了身上佩戴的警徽，“……我从业二十年，以下要说的话将会违背我穿上这身制服时的誓言……凶手先生，你是个另类的正义使者，你行走在黑暗中，却让我们这些身处光明的人向往。希望你保护好自己，我以及我的同僚都不希望听到你被捕的消息……请保重。”
    第1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