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坐标2365,476,迅速集结,有情况。”
第111章
看起来还在睡梦中的赵博文听到这话也立马翻身坐起,装备一直整齐的放在旁边,他躬身将装备背上,迅速钻出雪洞,几下就磨平了所有的痕迹,跟上了叶绝和胡一杰,三人小组火速推进。
冰天雪地中将近十公里的距离并不是太好走,所幸现在暴风雪基本停住了,只有偶尔散落的雪花,跟之前的相比落在人身上简直就是挠痒痒。
经过四小时的休整,兵痞子们的体力得到了一定的恢复,眼下所有人都拿出了最大的精力,十公里的行程,他们只用了四十分钟。
半途中,叶绝经过扎达的防御点,能感到似乎还有些杀气在周围凝聚,不得不说狙击手实在是非常神奇,叶绝一直都很佩服他们能耐住几天几夜一动不动的寂寞,就为了等一个目标人物出现。
人们都说狙击手帅,一击致命的那个瞬间确实让人血脉贲张,可是等待时的那些寂寞和坚忍却不为人见,有时候叶绝都在想,或许这才是这个世上最寂寞的“职业”,如果他们这些见血的凶器可以被称为职业的话。
到达了吴语说的地点时,叶绝观察到他已经筑起了外围防线,防红外警戒装置绕着目标点围成了半径一千米的圆圈,明子是暗哨,扎达不知道窝在哪里抱着狙击枪,而管仲和吴语,一蹲一站,原地等着他们。
“老吴,那是谁的血?”胡一杰的眼睛向来又毒又尖,一片白色中的那点儿血迹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吴语侧过身来看他一眼,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些,因为之前的训练异常艰苦,过度消耗的体能让他的下巴更显得棱角分明。
“不太清楚,”吴语摇了摇头,右手手掌摊开,格斗手套中有一枚血红的勋章,胡一杰见过这玩意几次,血色玫瑰,每一朵玫瑰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词汇,而这个上面刻着的则是——вo3poждehne,俄语中的意思是重生。
胡一杰拧着眉毛,把那东西捏过来,放在眼下仔仔细细的研究,悄声说:“怎么来的?”
吴语指着那一小滩血迹说道:“明子发现了这东西,这个勋章是被埋在雪里的,跟这玩意埋在一起的还有这个。”
吴语的表情变了变,几乎是有些悲恸的,他指向管仲身后放着的一截断臂,由人的手肘关节向斜内方被重物硬砍断的,伤口处还有肌肉组织的残留物,可能是在雪中放的时间长了,手臂呈现出青紫色,血管爆出,青筋俱现,而且断臂的主人曾受过严厉的酷刑,到处都是鞭伤和烫伤的痕迹,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些还不算最惨烈的,明子将断臂翻过来,可以明显的看到五个指头上的手指甲都被拔掉了,原本应该是指甲的地方都变成了烂洞,血肉模糊,惨状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手里还有这个,”吴语长吸了一口气,一直死死攥着的左手松开,一个残缺的臂章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每个人都无比熟悉,利剑、闪电,中国陆军特种部队,那是利刃的标志。
军绿色的臂章已经残缺不全,深褐色的痕迹是凝结了很久的血迹,看着这臂章,兵痞子们的心情一下都跌到了冰点,虽然没有人知道断臂的主人是否还活着,他究竟是什么人,可看状况,即便非友,也不会是敌人。
胡一杰的眉毛越拧越深,右手用力捏紧了那狰狞的血色勋章,凸起的花瓣上似乎镶着什么东西,结实的格斗手套都被磨出了条浅浅的口子,胡一杰瞪着眼睛看手里的勋章,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老吴,不对,有问题,这个勋章是假的,或者说是仿制的。”
“?!”吴语显然也被惊到了,众人都围到胡一杰身边,这人挑了挑眉毛,捏着勋章,手指沿着花瓣的纹路用力的按了按。
“我见过几次这玩意,k组织中有的人有这玩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会有,但我猜这是属于他们精英战士的荣誉,”胡一杰说得很慢,遣词间似乎在斟酌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吴语看着他,目光同样深沉,像是也想到了什么。
“他们一旦得到了这东西,到死都不会离身,外人也得不到,除非是像我们这样,在他们的尸体上扒到,或者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胡一杰的语气近似于自言自语,几乎带着点儿诡秘,“上次他们把这个藏在手雷里,我们可不太好过啊,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重生……不知道是他们的什么人……”
吴语按了按胡一杰的肩膀,目光扫过兵痞子们的脸,在管仲那里多停了停,这五大三粗没心没肺的人此时也是一脸凝重,估计也是想起了那一年雨林里的背叛,这种深入骨髓的惨痛让每一个过了命的兄弟至死都难以忘怀。
“等等,老吴我还没说完,”胡一杰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像是想要抽口烟,只可惜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这种勋章的材料质地应该都是一样的,如果是他们精英战士的话,这个你不觉得太新了么,而且,你看这圈花瓣的边上,根本就不会有这种锋利的材质,跟刀片似的,绝对能把人划破了,我猜这玩意不是真的。”
吴语沉默半响才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怎么看?”
“怎么看?没什么怎么看的,总之这玩意就算不是真的,也肯定跟k脱不了干系,只是咱现在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嘛,至于这个断胳膊,咱也只知道不是咱们利刃的人,话说你们雪虎也没少人吧?”胡一杰一手扶着脑门,看样子很是头疼。
吴语摇了摇头,说道:“大概还是跟那次境外任务一样,是个套,等着我们往里钻,就是不知道里面又是什么,”吴语顿了顿,继续说:“这回的事情我都不太明白,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用意。”
众人缄默,还没搜索到眼镜蛇就碰到这么个突发状况,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再看周围又没有任何埋伏的痕迹,兵痞们都是一头雾水。
“咱也别想了,跟老萧说声吧,”胡一杰挠了挠脑门,开了跟萧白的通信,临行前,萧白曾叮嘱,他只有和胡一杰吴语的单向通讯,因为他那边的任务有可能会要求他电磁静默。
“老萧,有情况,”胡一杰简短的将事情汇报了一下,萧白那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有些嗡嗡的杂音,信号时强时弱,胡一杰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了,”胡一杰说完之后几秒钟,萧白才回过来一句,然后又是短时间的沉默,胡一杰听到那边传来了嘀嘀几声,紧接着嗡嗡的杂音立马大了不少,几声尖锐的类似于快速划玻璃的声音把他震得险些把耳麦拔出来。
“我操,怎么了?”胡一杰把耳麦拿开些,揉着耳朵问道。
“没什么,”萧白的声音这时候倒是清晰了不少,信号也好了起来,喘气声有些急,“你说的勋章我们也找到了两个,还有一只断臂,半只脚掌。”
“到现在我们还不太清楚他们的用意,不过顺着放勋章的地点,偏西北方向走,就能找到下一个勋章,目前我们正在清理,你们不要管这个,继续搜索眼镜蛇,时间不多,抓紧。”
萧白的这句话说完,杂音忽然又大了起来,通讯立马也就断了,胡一杰揉了揉耳朵,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召集起众人,把萧白说的简要重复了一遍。
兵痞们整装再出发,依旧是两个小组,分两个方向,叶绝拿紧了手中的枪,迎着风前行,心口的位置贴着萧白送他的链子,白金的子弹头锋利冰冷,随着他的步伐在心脏的位置跳动。
天还是那么寒冷,狂风呜咽暗吼,无边无尽的莽莽深林将他们的身影再次吞噬。
第112章
叶绝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乌云阴沉沉的,一丁点儿阳光的影子都看不见,呼出去的哈气凝结的越来越多,他感到自己的眼睫毛几乎都结成了冰,眨眼睛的时候不太舒服。
在三角形队列最前面的叶绝,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挥不去心底那点儿不安的错觉,他想起胡一杰联系萧白时,那家伙说的话,真是见鬼的,出任务的时候,萧白什么都没跟他多讲,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次是分开行动,他甚至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得到萧白的一句解释。
等到回去了以后,他叶小爷一定要把这个嚣张的萧白按在床上狠狠地收拾一顿。
不过嘛,想归想,现下的情况是一切似乎都有些反常的地方,就好像现在行进在自己身后的赵博文,叶绝想起刚来利刃参选时候的事儿,那时候苏明远给他讲,赵博文这家伙不简单,心思毒辣下手几乎是毫无顾忌,连自己的战友他都可以算计,彼时叶绝没想太多,他本来就不太将这些事儿往心里去,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搜索眼镜蛇的任务,再加上之前的演习中赵博文曾被刻意安插为“内鬼”,还有临来d军区以前在利刃接受的刑讯试验,萧白一些反常的行为……
所有的一切再联想到现在,让叶绝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糟糕预感,直觉便是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叶绝知道自己是军人,是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巅峰利刃的队员,是战场上杀人不见血的的兵器,他的心要坚硬、坚决、坚强,即便是硝烟未起之时都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柔软。
可现在这莫名其妙见了鬼的糟糕预感又是怎么回事情!
有些事情,那时候的叶绝冥冥之中似乎有了预见,只是他也没有料到,有些私密和阴暗的东西比他想象中更加让人无法面对。
熬过了那个寒冬之后再回到利刃,当初的那些士兵又经历了一次在心口上插刀子的痛楚,伤痕复伤痕,有人离开,有人继续战斗,他们的命运在那次事情之后终究还是有了不同的变化,后话不表。
复杂失控的情绪对于执行任务的特种兵来说,无疑是悬在脑袋上的一枚手雷,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果然,叶绝在听到胡一杰的低呼声后,长期受到训练的身体下意识的向后倒翻滚,落地的瞬间,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射出一枚子弹,击中了偷袭的人。
不过饶是叶绝反应再快,他的右肩也被子弹擦出了一条口子,鲜血迸出,遇上寒冷的空气立刻结成了冰。
胡一杰和赵博文已经各自找了掩体隐藏好,向来都是多面手的胡一杰更是迅速的换上了狙击枪,瞄准镜扫过去,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掉进了一个半包围圈。
敌人的数量不算少,看这隐藏颇深的架势绝不可能是一路尾随着他们,胡一杰对于自己的警惕性还是颇为得意的,那么此时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帮人是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的,胡一杰打手势让赵博文和叶绝原地待命,他皱着眉头,敌人设伏的准确度确实有点儿棘手。
又是一声极轻的枪响,因为加装了消音器的缘故,那声音在这浩渺无边的林子里简直就像针掉进了大海,胡一杰将头又埋低了些,让那枚子弹生生在自己肩膀上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削过去。
敌人数目不少,装备和身手显示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刚刚瞄准镜里看到那帮人身材都很高大,大概都是老毛子,极有可能是k组织的人。
胡一杰开了和吴语的通信,那边居然也交上火了,而且情况似乎比这边还糟糕些,从吴语的声音来看,显然人家那边比这边激烈的多。胡一杰挠了挠耳朵,冲赵博文使了个手势,那小子很上道的留下了自己的头盔,然后利用视觉的死角悄悄往敌人的后方迂回。
再看了眼叶绝,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重火力,腰间围着子弹,火舌吞吐间便吸引了敌人大部分的注意。
“好小子!够有种!”胡一杰暗叹一声,一个后翻翻出了他躲藏的雪坑,叶绝立马掩护他穿了过去,胡一杰就势向前一扑,手雷加闪光弹连番攻击,对面的阵地响起了数声惨叫。
与此同时,一枚子弹射进了叶绝的右臂,看来敌人埋伏的狙击手准头还有待提高,但这次射击也暴露了他的位置,早就迂回过去的赵博文从树上倒挂下来,一刀就抹了狙击手的脖子。
到这份上,敌人显然怒了,也不顾什么消音器了,噼里啪啦就简直是乱来了,胡一杰反倒不愁了,他不怕敌人闹得声势浩大实则乱了章法,就怕敌人心思细密步步为营。
简单的命令发出去,胡一杰相当强硬的也换了把枪,在叶绝的掩护下绕到敌人另一方侧翼,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突破口。
胡一杰那老小子眼神毒辣的厉害,瞄准了指挥官一枪爆头,然后就地翻滚开始玩命的撤退。
齐膝高的雪地里撤退也是个难事儿,不过那些飞扬起来的雪花也遮掩了敌人的视线,利刃的这苦逼三人组就这么且战且退,朝忙乱中吴语发来的会合地点玩命奔去。
吴语选的地方确实不错,等到把胡一杰三人放进了谷口之后,地上埋藏的雷点逐个爆炸,那帮追击的老毛子不是被炸歪了就是被山头上砸下来的雪给埋了。
“操,管仲,这又是你丫的手艺吧,你也不怕弄出个雪崩来!”胡一杰戳着管仲的脑门骂骂咧咧,不过眼睛里还是带着狡猾的笑意。
“你又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别唧唧歪歪了,明子赶紧来啊,给叶绝瞅瞅,这一枪打的够深啊,子弹好抠出来么?”
兵痞子们围在地上进行简单的休整,赵博文在外围警戒,吴语摸到了那帮老毛子的尸体边上查看。
冰天雪地里,将叶绝那血淋淋都结了冰的衣服划开一个大口子,浇上酒精消了毒,明子的柳叶刀就招呼上来了,往肉里一钻一挑,没有任何麻药的情况下叶绝疼的眉毛都抖了抖,使劲咬着牙,腮帮子都鼓囊囊的。
子弹终于咔吧掉下来的时候,叶绝长出了一口气,明子拿纱布给他包扎好伤口,用剩下的纱布头在他额头上擦了擦,抹掉了快要结冰的冷汗。
“呼……呼……”平复了几下呼吸,叶绝颤手捡起了地上的子弹壳,还带着他的血迹,冰凉的几乎能黏在手上,几下摸索之后,叶绝察觉到了一点儿异常,用力在迷彩裤上擦了擦,子弹上一个小小的印记显露出来,非常简单的笔触勾勒出了一朵玫瑰。
“我操,这帮老毛子真是娘们唧唧的,子弹上还要雕朵花儿,真他妈的一群熊包,”管仲瞪着双牛眼,一脸鄙夷。倒是胡一杰不太赞同他的看法,拿过那枚子弹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番。
“就算是孙小静都没那心思在子弹上刻个奥利奥出来,这帮老毛子这么整估计有点儿什么意思在里面,”胡一杰的话才说到一半,在那边查看了半天的吴语也回来了,他手里拿这个小袋子,看表情也是有点儿费解。
胡一杰顺手将那袋子勾过来,却是一小袋子弹,不多不少正好还有十发,每一发子弹上都刻着朵玫瑰。
管仲的表情那是相当的精彩,嘴角都开始抽搐:“不是吧,特么的一群娘们啊!”
“不尽然,”吴语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又困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玫瑰对于这帮人的意义很重要,如果说那些勋章是他们精英战士的象征,在子弹上磨花出来有没有可能是其中某些战士的特殊癖好,这就像是某种仪式或者象征,这一路过来我们看到的玫瑰花不在少数,就好像这些花是引着我们来做什么似的,很奇怪。”
“是有疑点,”胡一杰补充了一句,挠了挠后脑勺继续说:“不过应该也没有那么夸张。”
“胡队长!”还在讨论的众人被赵博文的低呼惊了一跳,分明应该在外围巡逻的赵博文两手是血的回来了,他的表情近乎是狰狞的。
“怎么了?”吴语手一挥,众人立刻进入了警戒模式。
“我也不知道……可是……可是……我看到了周队长的军服和枪,地上还有好多血,一个人都没有,我只找到这个……”
赵博文颤抖的手中握着的是半截断指,以及又一朵血玫瑰,还刻着那几个俄语字母——вo3poждehne,重生。
看到这东西以后,胡一杰和吴语都开了和萧白的单向通话,只有嘈杂的电流声,半分钟之后终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流利的汉语,似乎还在笑。
“你们是利刃的谁?”问话的男人声音阴沉,不过心情似乎相当不错。
“胡一杰。”
“啊……从前二中队的队长啊,胡少校,久仰。”
“你是谁?”
“我嘛……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不是管我叫眼镜蛇的么,李珏的哥哥。”
“!”
“怎么,胡少校似乎相当吃惊?”
“周凯峰呢?”
“自然是在我手里,胡少校完全没有问萧白队长的事情啊,看来您很清楚他现在不在我手里,不过相信我,很快的,萧白队长也会到我这里来做客。”
这句话说完,对方关掉了无线电通信,胡一杰再次打开就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第113章
天色又暗了下来,平静了一整日的狂风在这个时候居然隐隐有了越加狂躁的趋势,风雪欲来,整片深林似乎都被渲染上了某种情绪,极度的压抑和不安,好像树木间在传递着一些信息,窃窃私语,又好像黑暗深处藏着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满含敌意。
因为狡猾的敌人曾监测到萧白的无线电讯号,所以他关掉无线电通讯已经有一阵子了。萧白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指,指关节处传来闷闷的胀痛感,他左臂的刀伤早就被处理好了,但下午的战斗和不久前的急行军让他的伤口又崩开了,鲜血溢出,包扎的绷带都被冻成了棕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