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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家里的孩子各个儿看得也是气度不凡,养眼极佳。
    礼佛更是有法有度。
    悼场注意环境的整齐清净、光线的柔和、空气的流通,
    供养佛像,人与佛同处一室,观相而生善念。
    没看见往生者的尸骨或骨灰,眷属哀却不大声哭泣,而是取亡者新好衣服及随身受用之物布施,乃至礼请法师或自行诵经,以此功德回向亡者往生善道。
    总之,王姐赞誉一路,又又是不懂,开不得言。开车的小张却时不时跟她顶几句:哎,人死不能复生,死后再端贵有屁用。生时享福才是大佛厚赐。
    王姐跟他争几句,后来想来他说的也有道理,转了话题,
    “诶,别往地安街走,今天单向禁行。”
    “哦,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国府今儿又有大活动是吧。”
    “听说是谁谁谁大婚,哪晓得。他们那一桌儿够我们半年活……”
    这头载着又又的小货车绕了圈儿开往小王寺去,
    那边,国府大饭店,着实熠熠夺目耀人间!
    何至爱与韩夜大婚,
    想想撒,这都啥级别,能不压死人地盛隆豪奢……
    而此时,
    至爱却并不得欢颜,
    不仅不欢,那简直就是往死里难受。
    不作不会死,
    至爱的痛苦在于,他明明知道自己作翻天了,但是,又挣脱不了,自己非把自己逼成这样……
    “至爱?”
    赵可进来,
    房子里黑黢黢,
    至爱一手插裤子荷包里,靠在窗子边,窗帘又拉着,你说他想什么呢……
    走近一看,赵可吓一跳!
    至爱面无表情,却,满脸是泪。
    “至爱!”
    他抬起一手,阻住了赵可往下说,“我总有一天会被天打雷劈,我到底在跟夏元德置什么气。”
    赵可还是小声说,“又又到底是他的女儿,她的家人不得安宁,她会安宁么……”
    至爱的泪往下淌,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吧,可是当时又又不见了,夏元德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样大的恨意!”至爱更哀伤地靠在帘子上,“你们不知道吧,想又又而不得的可不只我一个,原小原来还差点娶了她!可他是自己退出的,他说他不能对不起纯南……呵,我这不是在步他的后尘,我把韩夜拉进局,将后来是不是也不能对不起她,就算又又回来了,我再看见她……”至爱越哭越厉害,“我觉得我跳进一个死套儿了,终究还是我太骄躁,夏元德瞧不起我就瞧不起我,我老老实实陪着又又不就好,干嘛非要出这口气,我把又又的家人都逼成啥样儿了……又又回来了,回来了,她……”哭得鼻涕眼泪哦……
    好吧,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非把自己逼死胡同里了,才知道“痛改前非”,
    说来说去,至爱也叫犟,不到黄河不死心,非得到了真要把自己逼得卖了,才知道,天呐,我这是到悬崖边儿了!真往前再走一步,粉身碎骨……
    “现在也不晚,婚还没结不是,还有……”
    别看阎王现在哭得像孩子,赵可还是谨言慎行,至爱最近着实喜怒无常得碰不得,赵可心里还不是叹:这个夏又他们也着实没见几面,到底是个什么小妖风呀,她可权且把至爱的魂神一统占了揪了控牢咯,她一走,魂也带走,搞得至爱人不人鬼不鬼,瞎作乱……
    赵可顿了下,声儿小,
    “前几天祁阳领着原澈来找过我,”
    瞧着至爱吸着鼻子扭过头来看他,
    赵可声儿更小心,
    “说,宽了夏家几个子女的行动限制,准他们入京城来给夏元德办丧……”
    “什么,”至爱声音也不大,听不出怒意,可能刚哭了的缘故,“什么时候,”
    赵可既然坦言了,也就担当了,继续硬着头皮说,
    “元首的国丧要在‘十二大’后,这是改不了,可是夏家也是信佛的,夏元德尸首是找不到,如果越半年还不入土,那就真是,魂不定魄不明……原澈说,总得叫他几个儿女聚一处悼念悼念,蔚州人讲亡者生前最后逗留地一定要超度,夏元德是由京城前往事发地的,就叫他们的家人来京举丧比较好。之后,我就,我就宽了限……他几个儿女昨儿就开始在小王寺设坛超度了……”
    至爱渐渐低了头去,
    一直不做声,
    待他讲完,
    许久,
    似无比倦累地点点头,
    “谢谢你,赵可,你这才是真正拉了我一把……”
    说完,站直身子,
    手抹了抹脸,呼吸恢复正常,
    两手扣领口的扣子,
    黑暗里,依旧能望见至爱那可说无比艳美的颜面充满醒悟与担当,
    错儿,是他造的,
    再毁誉难办,也得纠正过来呀!
    这次至爱逼自己,可心态正常了,充满光明。
    ☆、2.119
    这人心里一光明了,处啥事儿都有种磊落感,扛得住。
    只是没想,他这一提出退婚,别说自己老子松口气的模样,连韩家人都想“拍手称快”似的。至爱也是把牙咬碎咯骂自己,看看前段儿自个儿都混蛋成啥样儿了……
    韩夜自是不同意,当场失控,以死相逼。至爱递了把水果刀她,“总也是我对不起你,可这‘对不起’也就今天有个了结吧。”想不到吧,是韩夜的爹亲自夺过刀,“什么对不起!她也在利用你!不过你现在清醒了,她还在疯。长些心眼儿吧,你们都不是这块料。”这还真是何坤今儿首次正眼瞧韩之钰,因为所见太相同:自己生的自己可不最了解?不是干大事的料就不是!
    疯了的韩夜被韩家人不容置疑地强行带走了。
    至爱走到他老子跟前低了头,“我是屎糊了心,不知天高地厚……”
    何坤哼一声,“得亏悬崖勒马,不是说不指望你有出息,可你出息不在此。”声音放软,真正一颗父亲疼幺儿的心,“都说我偏心,最疼小儿子,这我还真狡辩不得,幺儿幺儿,可不就是心头肉。真不指望你操那大份儿心光耀门庭啥的,你好好儿的,安乐一世,我就安心了。”
    至爱又是眼睛抠红。这回“走火入魔”混蛋一把,也有好。起码落个“心的成长”:再要懂得珍惜亲情,宽慰父母心;还有就是,人生路上要量力而行,选对属于自己的方向……
    坐在车上赶去小王寺的至爱,这会儿真是感慨良多,
    人心智成不成熟,真就在一转念间,
    再想想夏元德,想想他死后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至爱甚至有种恍惚,这真是夏元德给自己上的一课!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得感谢他,没有这一遭,自己永远沉浸在“自大自私”里而不知……
    想到夏元德,再加上刚才父亲那番“幺儿说”。至爱接下来全心全意又落在又又身上的心,可不再次刺得血流……又又也是夏元德的幺儿,父亲说,幺儿幺儿,都是心头肉,又又何尝不是夏元德心头肉?我还那样对她的家人……此去小王寺,至爱抱着的就是一颗痛悔的心。情,何等地煎熬,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头至爱抵达小王寺之前,
    其实,更痛煎熬人心的一幕已经开始了。
    又又超市的小货车在寺门前停稳,
    三人麻利把后斗里矿泉水全搬下来,
    王姐瞧了瞧这天。晴朗是晴朗,却是个风口子,你叫又又坐这儿剪标实在受罪。于是上前跟山门里的人说,能否叫又又进庙坐个避风口干活。
    喇嘛们慈悲,允许了。
    安排了右走廊拐弯儿的一个地方,堆放了矿泉水,又又自己带了小凳儿,拆箱,开始一瓶瓶剥矿泉水外的包装纸。
    王姐见安顿好她。交代了几句叫拆完一箱剥好后还得还原一箱,“带胶封了么。”又又从旁边的大包儿里拿出一卷胶封摇了摇,王姐笑“好。”就看见她把胶封搁在她那鼓得圆圆的肚子上,像小桌子一样,蛮可爱。
    谁要知道她这已经是第三次怀孕了,可不得把眼珠子瞪掉出来!小小年纪,恁大个肚子……谁看了都会心生几分怜惜。
    王姐和小张寺门里出来开车回超市继续运矿泉水,
    小张奇怪说了句,“这些喇嘛远远瞧着又又怎么像害怕一样。”
    王姐倒没在意,“什么害怕,那是避讳她的肚子。佛门是这样,对孕妇都有些忌讳。这是小王寺仁慈,还叫她进来了,有时候一些庙里办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小张感觉其实没错儿,
    小王寺的喇嘛们真也不是王姐所想的仁不仁慈问题,
    寺内办丧,又是那样一户人家,慎之又慎。
    凡运来东西,是禁止入寺的,这是规矩!
    都卸在寺门外,还不能假他人之手,东西都由寺里喇嘛们亲手搬进来。
    这是喇嘛们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又又了……
    本能敬畏。
    一时连带着把王姐和小张都抬了起来,允许他们亲自搬水进出寺门……更别提,允许又又入寺剪标了……
    又又很认真,
    好剪的一剥就下来了,她还是用抹布抹抹瓶身,崭新着呢。
    不好剪的,那胶黏的,就得费她些工夫,又又也不烦躁,很有耐心一点点剥……
    是没留意,
    远远是有喇嘛敬畏有加地微躬身守着她……
    剥完两箱了,
    又又也有些口渴,
    她翻自己大包儿,这才发现水壶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