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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节

      孟冬灰心里乐呢,什怏的这些邪神玩意儿真的有用哇……
    “楷书产生于什么时期,”
    “汉末魏初。”
    当然,舅舅与她一逞欢愉的同时,对她学识的督促丝毫不见宽松,
    这不,
    字儿也得练。练的时候,随时都得考问。
    舅舅一手背后,一手运笔,写出的小楷真是美妙动人。所以在冬灰眼里,舅舅才真是神,他是绝非帅才一方担当,舅舅的字、博识、文采……你相信么,冬灰14岁入军校以前,没上过一天学。谁教的,就是眼前这位世人眼里的狠辣王侯。
    “你觉得谁可以做标杆。”
    舅舅写下了一个“战”字,
    战,斗也,力也,士气也。也许更适于大气苍礴的笔力。
    舅舅这一笔却极致清丽,巧用实力,很有委婉智取的精神。
    冬灰两手背后,稍怯地看着舅舅,“钟繇……”说的不自信,却也有些小小的讨巧,
    舅舅没抬头,写着写着,笑了起来,“冬灰,你也会摸着人心说话了。你知道我欣赏他,就立他了?”这时候才回头看她一眼,“行,说说看,你凭什么立他做楷书标杆。”继续写。
    冬灰又咬嘴巴,明显动脑筋了半天,两手背后都揪成了坨儿,小声说出来了,
    “钟繇是大动荡时代的大人物,主要忙于笔墨之外的事功。官渡大战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他支援曹操一千多匹战马,后来又建立一系列战功,文帝曹丕称他是‘一代之伟人’。可以想象,这样一位将军来面对文字书写的时候,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会觉得,隶书的横向布阵,不宜四方伸展;扁平结构,缺少纵横活力;波荡笔触,应该更加直接;蚕头燕尾,须换铁钩铜折,这些都没有楷书横笔不波,内外皆收,神采沉密……”
    已经看见舅舅慢慢弯唇了,
    冬灰察言观色,蹭过去抱住了舅舅的腰,突然不说了,
    舅舅一手还在写,一手握住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怎么不说了,”
    冬灰嘟着嘴“没词儿了。”
    舅舅这时候才是真的笑得舒畅呢,
    把她拉到身前来,抱着,“你写个我看看。”
    冬灰拿起笔,
    也写了个“战”字,
    真是深得舅舅真传!几乎乱真。
    舅舅低头挨她的耳朵边儿,“我欣赏钟繇就是因为他在官渡之战雪中送炭,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忠义里的灵气儿。冬灰,学人学事儿是得有个标杆。心里有杆儿,长行不倒。”
    冬灰乖巧仰头,“舅舅,我心里的杆儿就是你。”
    舅舅咬住她的小嘴巴,“尽赶大年初一的话儿说了。”
    ☆、4.31
    半年囹圄时光飞逝,盘缠一下孟冬灰所识:
    粗读完《史记》全本,翻回来重读,精读了十二本纪,目前正在三十世家里迂游。
    司马迁在历史学上的至高地位就不赘述了,只一点。孟冬灰心中佩服:他在汉赋的包围中,居然不用整齐的形容、排比、对仗,更不用词藻的铺陈,而只以从容真切的朴素笔触、错落有致的自然文句,做到了将天朝历史拟人化、生命化……真真儿映照了:能把千钧历史撬动起来浸润到万民心中的,只有最本色的文学力量!
    《史记》叫孟冬灰读懂磅礴,
    那么,
    宋琬的《北寺草》,则叫这就快年满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身上沾染些许绝不符合她这般年纪的难能的沧桑感。
    如今孟冬灰张口就来的整句子全是“狱体诗”,
    想想。全是牢狱里写出来的悲歌,如何不殇。孟冬灰本就爱发呆,有时候吟着吟着就陷入沉思,那眉宇里的静艳,是惊人的……
    当然,雅的添了她表象的气度,
    终究收获最大的。还是胡炼的俗狐歪术更叫她长本事,
    二十不到,床上那点板眼被她研读半年了,孟冬灰自我出师,觉得可以结业了。
    近两个月,孟冬灰都没见到舅舅了。
    她知道舅舅出去打仗了。
    这也不是舅舅第一次亲上前线,
    七岁那年,“暨南自卫反击战”,家里一天几个前方战报,最后一句都有舅舅亲手手书:我很好,家人勿念,冬安。
    那年冬天,舅舅果然大胜而归。
    这次,一开始舅舅走的那几日冬灰肯定特别不能适应,
    好在老杨也没离开二监一步,冬灰只要问起舅舅。老杨知无不言,着实安了冬灰不小的心。
    日子久了冬灰慢慢适应,毕竟老杨说的都是好消息,仗虽不好打,可是网络、报章杂志、新闻里确实也都是捷报连传……冬灰有时候看到这样的大好消息,还是会稍稍流露出悲切,她想舅舅啊。怎么都打赢了还不回来,为什么要一直乘胜而追……
    好在这静默的日子,因什怏给她发来的一则短信带来了些生机。
    什怏问她:现在想不想接单。
    孟冬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动:我在坐牢咧!
    “先只说想不想。”
    “想!”多干脆。
    “那我就来想办法。对了,主顾还是那位j先生。”
    “好。”
    她打过去了这一条,
    接着又发过去一条,“真有办法吗?”
    什怏没回了。
    那一晚,孟冬灰几近失眠,她知道什怏神通广大,可是从牢里把她搞出去……
    事实证明,什怏着实撑天的人才,办法,真得能人想出来!
    当然,这出来一趟,太不容易了……
    什怏是读法律的,自然最会钻法律的空子。
    孟冬灰想在服刑期间离开监狱只有一条路走了:保外就医。
    光凭装是不行的,毕竟“保外就医”有一套很严格的审批程序。所以什怏嘱咐孟冬灰,急不得,既然“就医”,就得真“养出一个病”来,
    于是,选病症就很重要,
    既不能真影响了她的健康,又要蒙混过关,
    什怏再次出奇招……
    孟冬灰这次例假来的特别长,而且量多,经常在厕所一坐几小时……
    肯定还是老杨首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这种事,冬灰肯定不得言语,
    但是明显精神萎靡,胃口不好,整日间怏怏的。
    立即找来医生,
    是个男医生,冬灰死活不看。
    老杨急的团团转,齐成峰也有闺女,小声提醒了一句,找个女大夫来试试。
    女大夫一来就发现结症了,主要是孟冬灰那大的血量看了也瘆人,偏偏小姑娘还犟,非说没病,女大夫也明白,这是小孩子怕羞……虽说各方面检查了下确实也无大碍,但是她身份特殊,这种貌似“气虚证”可大可小。女大夫出来了肯定如实汇报。
    女人病,最重要的就是“养”,
    牢里伺候得再好,“养”不好的,
    没有二话,第二日孟冬灰就办理了“保外就医”,被送进了西北军总二院。
    人出来了,好多事就好办了。
    出来了,纯粹就靠孟冬灰的演技了。
    在往下说之前,先归置归置前头她怎么会“大量来血”滴。
    例假是按时来的,
    迎合的也是例假来这个时机,
    什怏通过他的人脉关系私递进来了一种“固体血浆颗粒”,余下,就是孟冬灰的演技了。特别是女大夫来探望那天,她把她那独立小厕所搞得“卫生巾与血腥齐飞惨景”……女大夫还捻起她的卫生巾真去验血不成?
    当然,孟冬灰多少还是折腾了下自己的,一晚上睡觉不盖被子,感冒一袭来,她啥“虚症儿”都出得来!
    好了,顺利扳出来了。
    再该进入到第二步:偷梁换柱。
    所以说不容易撒,什怏得用到多少私交人脉呀……买通了里面一个小护士,终于在夜间将孟冬灰“换”了出来。当然这还得赞一赞什怏给她选的这个“病症”好,孟冬灰有充分的矫情叫杨木不能那样死盯着她,毕竟小姑娘的病……
    就这十点到十二点,
    珍贵的两个小时,
    因为十二点半有查房,孟冬灰必须回到病房。
    你知道,当孟冬灰终于坐进什怏的车,那心绪……也许常人根本无法理解,如此要死要活折腾出来竟是为了去鬼混!……但是,如此荒唐落实在孟冬灰身上,偏偏又这样的……你知道她叹出来的第一句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什怏看着她的侧脸,一个小姑娘神态里透露出的奢靡悠游竟是这样超脱……
    半年不见,冬灰长发已及腰。
    她肯定是养好了,
    虽然该曲线的地方还曲线,
    但是总体给人的感觉更润艳了,
    但是,不变的是,冬灰特有的幼嫩与诱惑的结合,她还是爱发呆,爱咬唇,发愁时还是爱啃指甲……
    “这次,不化妆,不戴假发,你是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去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