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爱妃直说无妨。”
梁昭帝伸手揉揉眉心,倒也没有回绝贤妃,想来皇上也甚是清楚贤妃意图。
“臣妾的泽儿,岚妃妹妹的朗儿,就连懿贵妃姐姐的奕儿也是都到了大婚之年,何不趁着今日乞巧的美意为众皇子指婚?臣妾看着各家小姐也是出落得如此才艺出众,很是喜爱的紧呢。”
贤妃倒是面面俱到,一副母仪天下的仁厚之心,谁也不曾落下,就连她最是厌恶的夏侯奕也未曾遗忘,倒也做足了功夫的。
“爱妃不提,朕也未注意,皇儿们竟都这般大了,倒是朕的不是,皇后以为如何?”
梁昭帝轻看了眼下首的夏侯奕,正好与夏侯奕扫过来的眼神相对,自己这个儿子不近女色人尽皆知,梁昭帝自是着急得很,尚且不说自古有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这皇子身份,且是最有可能承继大统的地位也容不得他以皇嗣任意妄为。
“臣妾也疏忽了的,贤妃妹妹所言极是,是该有所打算了,宫中好久未曾有喜事,皇子大婚倒也可以让母后高兴高兴。”
皇后就是等待这一刻罢了,这一番冠冕堂皇又合情合理的说辞私下里不知晓准备了多少次,此事看着皇上甚是同意的神色也是心下大安。
“既如此,贤妃可是为泽儿相看好了人选?”
“皇上说笑了,臣妾不过是有此想法,还未来得及仔细探看,此事还是应由陛下和皇后娘娘做主才是。”
贤妃果真是老狐狸,并未直言将话头又推回去,这般不讨人嫌的做法倒也很是招皇上欣赏,娘家势力较弱,贤妃仍能爬到如今贤良淑德四妃之首,想来自是有几分厉害。
“如此,那皇后可有何打算?”
梁昭帝轻抿一口琼浆,抬头微微看向皇后。
“臣妾私下里倒也看了几位,只是恐还未思虑周全罢。”
“皇后说来听听,朕恕你无罪。”
“臣妾倒是觉得方才的筝音之首东方月婵很是适合咱们岚妃妹妹的朗儿呢,两人颇有共同之处,想来定是琴瑟和鸣的因缘。”
夏侯朗与母妃岚妃娘娘对视一眼,岚妃人微言轻又不受宠自是眼中充满担忧,恐皇儿不喜欢,很是不知如何是好,夏侯朗眼神轻抚母妃,示意她安心,倒也不动声色,未曾多言。
皇后抬眸看了眼帝王,未曾有一丝波动,倒也很是壮了胆子,继续往下说。
“泽儿年纪最是年长,想来是应尽快完婚,臣妾以为代国公府的嫡长女方涵很是相配,知书达理,先前随着代国公夫人进宫请安,贤妃妹妹也是见过的。”
“经娘娘一提,臣妾倒也有些印象,自是不错的女子呢。”
“继续说,那奕儿,皇后可有相看与之相配的女子?”
皇上不喜贤妃与皇后搭台唱戏的意图,只是倒也颇为想听皇后给夏侯奕相看的女子。
“奕儿,臣妾以为奕儿与旁的女子交情甚浅,恐有排斥,不如与徐府韶雪那孩子自小的情分,如若身份有所不配,自可以封为侧妃,只日后再相看旁的女子即可。”
别以为皇后真的这般好心,不过是为了各退一步央求皇上同意罢了,何况徐韶雪美则美矣,只家室有所不济,如今的徐府不过是和州有名望的家室,若不是皇上对懿贵妃那贱人念念不忘,哪有他们存在的理。
皇后自是担心恐有望族联姻助长夏侯奕的势力,如今自是当先提议罢了。
“韶雪那孩子,朕也很是喜爱的,和奕儿青梅竹马也很是相配,皇后顾虑的很是周全,朕多谢你了。”
皇上虽也很是不满徐韶雪的家室,但幸而只是侧妃罢了,如若能让夏侯奕接受女子,多一个侧妃又有何妨。只他再为其另泽一家室颇高的女子作为正妃联姻便罢。
赵清婉倒是为料想倒竟是未有提及她赵家任何,想来昨日夏侯奕的忠告定是有所差池,这般定是最好,也不必忐忑罢了,更是坐直了身子,愈发轻松欣赏起大戏来。
梁昭帝略微沉吟一阵,便隐隐有盖棺定论的打算,皇家赐婚自是莫大荣耀,定不会与谁商议,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曹忠,”眼看着就要拟制赐婚,夏侯奕自是开了口。
“父皇此举恐有不妥。”
皇上倒也料到夏侯奕定有所排斥,倒是未料想接下来的理由竟是那般。
“母妃逝世稍过三年,儿臣有孝在身,五年之内定是不可有何大婚之举。”
“三年已过,即便是守孝也早过了孝期,何来五年之说。”
梁昭帝如今一提及懿贵妃的死,便情绪尤为激动,自是不容夏侯奕以此来说事。
“父皇心中孝期只有一月,自是早就过去,儿臣定是不同于父皇罢。”
此话在旁人听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帝王本就不必为一妃子守什么孝,一月之期本就已是仁慈万分,可知懿贵妃盛宠,只是在梁昭帝听来定是十分刺耳,他可是未曾忘记,当年一月之期一过,他便入后宫之时,这最是疼宠的五儿子是如何给他好看。
“大胆,朕当时,岂容你置疑朕。”皇上大概是被气急了,不顾在座朝臣妃子,竟就立时便想解释,只是忽又反应过来,只觉无言以对。
“父皇息怒,儿臣自是没有胆量置疑父皇,不过是惦念母妃罢了。”
言外之意,你梁昭帝口口声声最是宠爱懿贵妃,想来又有几分真心。
皇上情绪甚是起伏,如今也不得不按捺着吩咐,“众卿家散了罢,皇后主持游灯去吧,朕有些疲累,曹忠,回宫罢。”
梁昭帝不顾众人诧异,当先甩袖出了太液池,独留皇后与众人,皇后与贤妃自是恨得牙痒痒,眼看就要成型的计划又被夏侯奕打的措手不及,定是恼火不已。
然到底吩咐夫人小姐各自游灯,未曾多言。
梁昭帝的寝殿自是另一番景象。
“父皇,别再逼迫儿臣。”
“奕儿,朕是为你好。”不同于方才两相对峙的剑拔弩张,梁昭帝稍稍缓了语气,对这个最是看重的儿子也最是无可奈何。
“别忘了您应母妃之事。”夏侯奕不再多言,未曾得到允准便起身离去,独留梁昭帝在原地怔愣。
一旁的曹忠抖了抖拂尘,轻轻叹了口气。
自懿贵妃娘娘薨逝,每逢有人提到娘娘,陛下都是这副神情,仿似陷进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愿出来。
“曹忠,你说如果她在的话,她定是会理解朕的对不对?”
梁昭帝略带沙哑的问出声,往日里金銮殿上睥睨天下的帝王,如今竟这般孤寂落寞,黯然神伤。
曹忠自是知晓“她”是指谁。
“定是如此,陛下勿要担忧,过些时日五殿下自会理解您。”
曹忠只能一次次的宽慰陛下,这般父子俩互不相让的情景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往日里贵妃娘娘坐镇,安慰了陛下,劝服了五皇子,而今自是无人可以插手。
“罢了,随他去吧。”梁昭帝挥了挥衣袖,转身回到寝殿,似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很快便昏睡过去。
曹忠抹了抹眼角,也只觉无甚法子。
他自小便跟着陛下走南闯北,对陛下的心事自是十分了然。
懿贵妃娘娘的母亲是当今太后的同胞妹妹,当时被先帝亲封异性郡主的懿贵妃便一直跟在陛下身后,哪怕是陛下对她一躲再躲,她也依旧紧紧跟随。
不觉间,陛下对这么个俏皮狡黠的小人儿同样上了心,二人青梅竹马,那时,宫中时常能看到一假装冷酷的半大孩童牵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肆意玩闹,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时常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然前有大皇子心怀不轨,后有四皇子虎视眈眈,为了巩固太子东宫之位,太后便只能舍了与嘉奕郡主的婚约,将如今的皇后娶过门。
陛下与嘉奕郡主自是不能接受,然到底拗不过雷厉风行的太后,陛下果真迎娶了别人为妃。
嘉奕郡主深知母家自是帮不了皇上许多,甘愿屈居太子良娣之位也要留在太子哥哥身边,这才有了后来的懿贵妃娘娘。
陛下对懿贵妃自是倾注了全部的宠爱与温情,虽不是椒房专宠,也必是无人能及,当先生下了大皇子夏侯轩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那般洒脱温和的女子自是不适应宫中的生活,就算长情的帝王再是将大皇子视作是继承人来培养,奈何恐就是盛宠太过,大皇子自娘胎里便被人下了慢性药,只堪堪过了风儿两周岁便撒手人寰。
梁昭帝下令彻查,竟也毫无头绪,毕竟事情过去太久,一点痕迹竟也差不到,丧子之痛定是不能释怀,即使仍有二儿子夏侯奕,皇孙夏侯风,也未能宽慰懿贵妃之心,整日里忧思过重,不过两年,懿贵妃便薨逝,可想而知帝王的盛怒与悲痛。
然而也就是自那时起,本还潇洒不羁的五皇子竟就将皇上视作陌生之人,再未有父子和乐之态,整整三年,整日里就那般冰冷,未有一丝温暖的神色。
“唉。”曹忠沉沉叹了口气,甩一甩拂尘,退出大殿,将殿门轻轻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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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丽娘
乞巧过后,涟漪坊的生意可谓是火爆得很,苏茜几乎日日都要接收几个订单,幸好都没有过多的限制,不过苏茜还是雷厉风行招收了两个裁缝,只是花样还由苏茜设计,当然是轻松了很多。
今日一大早,安阳侯府就派了人来请苏茜过去,冰荷一听是安阳侯府,也就并未跟着去,只嘱咐了苏茜安阳侯府与将军府的关系。
“苏掌柜,快请进,我们家主子已经在主卧等着了。”
苏茜被小厮领入主卧,沿途的丫鬟婆子俱都是恭恭敬敬的态度,倒是很新鲜,寻常富贵人家最是看不起这商贾之家的,今日倒是给足了脸面。
甫一进入主卧,上首的美妇便起身亲亲热热拉过苏茜的手,想来就是那安阳侯夫人了,倒是未摆一丝侯夫人的架势。
“苏掌柜快请坐,今日劳烦你亲自上门了。”
“侯夫人客气了,能来侯府为夫人小姐裁衣,是苏某的福气。”
苏茜客客气气回礼,毕竟不看在赵清婉的面子上,侯府给的这一份体面还是足够她客气相待的。
“涟漪坊的生意可谓是红遍京都了,不瞒你说,我已经观察了好些时日。”
安阳侯夫人命人上茶,一边直接道明意思。
“哦?夫人可有何见解?”
“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我是指苏掌柜的手艺,别说那衣服别出心裁的样式,就是每一件都能找出不同来,也是让人喜欢得紧。”
侯夫人这话可谓是相当高的评价了,苏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倒很是欢喜。
“多谢夫人盛赞,今日差苏某前来想必也是为府里夫人小姐裁衣吧。”
“苏掌柜客气了,原因小女十月初十要出阁,不过是想请苏掌柜给量身定做一件新嫁衣,你的手艺也着实是信得过。”
侯夫人的意思,苏茜倒是未想到,原是这般重要的差事,想来身旁那位稍显羞涩,面若桃花的少女就是要出嫁的女子了罢。倒是美丽端庄得很。
“想必这位就是待嫁的姑娘了罢,这般重任,劳夫人厚爱,苏某定不负所托,只是可有何要求?”
“并无,全由掌柜做主罢。”
侯夫人还未开口,那少女便羞答答的出声。
苏茜和侯夫人相视一笑,“那便等苏某画出图样来,送来让您二位探看,如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再改便是,既是嫁衣,定要仔细着些。”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苏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