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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王先生这位宇宙骨灰级的铁棍直男吓一跳差点儿坐空了从沙发出溜下去,手往旁边一指,给他点的,你去坐他!
    肌肉男一脸魅惑笑容,表情很浮夸,就上了裴先生的大腿。坐又不坐实了,若即若离地蹭他裤裆,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地在那儿绕。如果能把客人蹭硬,依规矩客人要给双倍小费,会所还发内部奖金。
    这人就像起泵一样开始抖臀,身上哪个地方通了电似的,浑身上下眼珠子和腮帮子都在晃,口水都要甩他一脸。裴琰把脸撤开离得老远,这家伙晃得他眼晕,那人自己都晃晕了吧!
    一份服务尚未结束,裴琰打了个“暂停”手势,行了,你下去吧。
    舞男脸上很失望,妈的,白给你抖了半天,啥玩意儿啊你这撒比?不能硬啊?
    裴琰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票子,一把都塞对方的兜裆布里了:“活儿太差了,你这样我能硬?”
    “油渣发白,缺炼(练)。”
    他用眼神示意肌肉男快下去吧,别烦了。
    肌肉男一秒钟也没停留,心里估计也骂了无数遍“这撒比好烦呦”,踩着高跟鞋扭着肥胯走开了,找下一位客人抖活儿去了。
    咳……
    寂寞忧伤的氛围从舞池喧嚣的边缘流走,蔓延到裴琰脸上,游走在他眉心。
    袁潮把他亲密地搂过来,说悄悄话:“老裴,看你这么颓,我们心里也挺难受的。”
    王爵说:“我们俩都打不过人家,不然肯定出去替你把这人揍一顿,出出气。”
    “干吗啊?我还不至于像个怨妇似的!”裴琰笑了起来。
    “睡完就跑?太不负责任了,操蛋。”袁潮低声嘟囔。
    “负什么责任?”舞台灯光在裴琰眼里旋转,“老子又不会怀孕,我需要他负什么责任?”
    “话不能这么说,你甘心么?”袁潮说。
    “不甘心,但我觉着也不能怨他。”裴琰说,“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我追的,他也没勾搭我或者欺骗我啊。在内蒙那晚上,实话实说,就是我强上的。”
    “你可真大方……强上,然后把自己破处了,你是疯了么?”王爵怔怔地瞅他。
    “那晚上他喝高了,确实醉了,可是我没醉。”裴琰说。
    “我一直都清醒着,特别、特别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坏事,就是特别喜欢他,管他醒了以后什么反应呢,我先下手把这坑占上,这人以后就归我了!……我当时就这么想的,特别傻吧?”
    杯中啤酒晃动,灯火与人影阑珊,说话时眼底映出一层水光,喉结微抖,但维持着正常声调。
    “这种事,能埋怨人家不够那么爱我吗?”
    ……
    几人灌酒,买醉通宵,裴琰喝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王爵那傻大个,也触景生情,愣是回忆起初中暗恋他们班上同桌女生的虐心故事。这人说着说着竟然也哭了,陪着洒了一把青春的眼泪。
    离开会所之前,袁潮说,狗熊宝宝,来拍个照合个影吧,记录你最伤心的一天。
    裴琰蜷在沙发里,裹着滑雪帽和羽绒服,眯着红肿的眼,唇边泛出一丝浪笑,留下这张颓废的失恋照。
    第六十一章 相处
    裴琰在北京也只有一周假期,其间需要到演播间录一档综艺,一档关于中国功夫的文化宣传片,然后就要去外地拍下一部电视剧。
    准备跟裴琰进同一个剧组拍戏的萨日胜,也过来北京了。好像也没什么正事,就是出来闲逛度假的。
    裴琰约莫知道小萨的行程,随口问了一句,用我去机场接吗?
    小萨回他,不用,有人接了。
    裴琰一听有人接就作罢了,对于庄啸之外的人,他没有那么热情和上赶着的,也不会面面俱到。
    谁去接小王爷啊?
    萨日胜没那么多心眼,说“有人接”,就是庄家班的熟人小兄弟接他过来一起玩儿。
    邢瑢也给小萨发过微信:【你什么时候到北京?有人去机场接你吗?你要是找不到车开,我可以接你。】
    然后,萨日胜就给他回了仨字:【明天到。】
    碰见这么一个闷包子,真麻烦。
    邢瑢捧着手机屏幕,盯着这仨字,琢磨了老半天:所以,您这到底是有人接还是没人接?您到底是要不要我去接呢?最重要的是,您买的是哪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票,从哪个城市过来,到底是几时几点几分的航班啊?您以为我是常年蹲在机场接机的职业粉丝么,我上哪查你航班?
    每次交流就是这么可笑,邢小哥发过去一条,十八个字,小萨回他两个字。一来一回的字数凑在一起,一共凑出二十个字。
    第二天凌晨,帝都又降一场大雪。大雪恐怕都不止,天气预报一贯的掐头去尾只报中间值,就没有播报当日真正的极端峰值,这可能是一场暴雪。
    航班延迟了,一延再延,从上午延误到下午,总算机场跑道的除雪机工作效率很高,飞机最终正常降落。然而,大批旅客滞留机场,走不出去。
    游玩的计划肯定泡汤了,原本约好上午来接萨日胜的那哥们儿,头一天就被剧组拎去摄影棚里加班干活儿,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放他鸽子了,让他自己打车回来。
    出租车站点上人山人海,队伍排到明天早上也打不到车。
    萨日胜背着他的大号野地登山包,在人群中望了望,觉着很无聊,不开心,不喜欢。进到大城市就这一点不好,交通特别不方便……哪有租马的?租个骆驼也能顶事儿啊。
    他是这时再次收到邢小哥的微信:【你到了没有啊?我开到“到达”这个路口,堵车了,是你快还是我快?还是我快吧?】
    小萨回复:【好像我快,我到了。】
    难得一次回了七个字和两个标点,创造了新的个人纪录,邢瑢瞅着这一行字,特想吐槽对方:在路上开了俩小时车,我终于蹭到机场,你回我七个字,也算我没白折腾。
    邢瑢说:【开不动了,前面就是铲雪车,飞起来的雪沫已经把我前窗糊住了!】
    ……
    雪还在下,漫天鹅毛纷飞,大片大片漂亮的雪花从天而降,打着旋儿地飞到小萨脸上,发辫迅速就白了。
    邢瑢下车,在人满为患的站台上,一眼就瞅见目标,赶紧招手。没错,就是个子最高、长手长腿还穿得最少的那位。在一群穿羽绒服移动迟缓的“狗熊”中间,站着这么个穿皮坎肩的“骆驼”,一看就是了。
    邢瑢做了完备的伪装工作,童年回忆版的针织脖套都用上了,把下半张脸和脖子严严实实捂住,再戴个帽子,只露出一双眼。这个戴着橘色脖套和浅蓝色绒球帽子的家伙走到眼前了,小萨才认出是熟人。
    小萨挺开心的,一笑露个虎牙。
    然后,这家伙就在等出租车的大队人马嫉妒得发红的目光中,高高兴兴随邢小哥上车去了。
    邢瑢问:“需要拎行李么?就没了?”
    小萨说:“就没了,就我和一个包。”
    “没行李,拎你。”
    小萨说着一乐,捏起邢瑢帽子上的绒球,就好像一路提着对方走。
    他们把车驶离机场。然而,这一天还远没有结束。
    机场跑道才是最干净的,有大功率的铲雪机不停地工作。外面已经堵成一片混乱,进城的道路呈现瘫痪状态。
    很快的,所有车道都被横七竖八地堵死。不停地有车出现状况,这一辆熄火了,那一辆没油了,又有两辆剐蹭了,还有一辆撞隔离墩了……俩人被憋在这条路上走不出去,一开始还烦闷吐槽,朝窗外骂一骂街,骂前面不要脸加塞儿的。后来,邢瑢趴在方向盘上大笑,这真是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段车程,我为什么要出来接你啊?
    对啊,如果不来接人,他现在应当是舒舒服服蜷在家里沙发上,喝一杯热红茶,看看碟。萨日胜刚才就直接找旅馆住了,或者在机场打个地铺睡觉。
    萨日胜也笑:“我就说么,来一匹马,早就出去了。”
    邢瑢说:“不然你下去吧,你往前溜达溜达,踩踩雪,过半小时再回来,我应该还在这里坚守不动呢。”
    中途,小萨下车去解手,往路边隔离带冬青树丛里一站,左右望去,发现一大排男士都在那儿放尿,规模相当壮观。
    然后换邢瑢下车去解手,他把帽子往下拉一拉,脖套往上拽一拽,平生头一次他在大街边上干这种事,真不文明啊,太过意不去了。不是故意想这样。
    他站到树丛里拉开裤链,胆战心惊地左右望一望,发现大家都冻得唧唧缩缩的低头掏鸟,没人顾得上看他。他也低头掏鸟,冷风一吹,他连人带鸟儿得狂哆嗦,鸟儿也冷啊。
    回到车里,邢瑢特别想乐,讲:“刚才我尿了一半,一片特别大的雪花飘过来,没防备就落到我上面,给我凉到了,我一哆嗦,差点儿尿到我裤子上了!”
    “呵呵。”萨日胜一笑,想象那狼狈可笑的画面,一片雪花调戏了瑢瑢的鸟儿。
    这样的聊天,随意而猥琐。在外人面前都是装的,戴着偶像的面具,就像个挂在别人手心里操作的无精打采的提线木偶。邢瑢说:“这么冷在外面撒尿,出去的水柱在半空中就冻住了,有没有?”
    “有的。”萨日胜一本正经地说,“草原上冬天真的有,出去一道水柱,哗啦,冻上,就把身上鸡儿一起冻住,冻成一道冰柱。”
    “然后怎么办?”邢瑢瞅着对方。
    “然后,你就弯腰把那冰柱从地上掰下来,端着冰柱跑回去,回蒙古包里,靠着炉子焐一焐,冰化了,那个啥变软了,你就能收回去了。”萨日胜说。
    “你就扯吧!”邢瑢大笑,“我是城里人,你继续给我扯。”
    “真的,没有逗你们城里人。”萨日胜果然一板一眼地继续扯,“马腿上梆了挡风挡雪的腿围子,都不管用,四个蹄子就直接冻在地上,然后我就拿个铲子铲哦,把马蹄子铲起来。冬天清早的时候,我出门去,想宰只羊吃,一刀下去,血还没有喷出来就先冻在脖颈子里,连同我的刀一起,冻成一坨,刀都拔不出来。要等到中午时候,太阳到顶了,我费力地拔一拔,才把刀拔出来。”
    哈哈哈哈——
    邢瑢趴在方向盘上,太能编了,太他妈逗了。然后车厢里就笑成了二重奏,小萨也笑,笑声闷闷的,笑得得意。
    邢瑢评价总结道:“萨宝宝,你普通话越说越好了,每次见着都比上次说得好。你下次再来北京,你就可以去德云社说相声了。”
    “要拍戏么,有台词的么。”萨日胜说,“我练了啊。”
    “你还真的有练过?”邢瑢夸对方,“比那些对着摄像机念1234567的敬业多了!”
    “当然了。”萨日胜被夸得挺得意。
    就这么堵在路上吧,其实一点儿都不烦心,挺欢乐的。
    这一路以龟爬速度往前蹭,天都黑了,他们终于蹭过收费站,进城了。半个城都瘫痪了,堵成这副德性,就高速收费站的还在冰天雪地中坚守岗位。
    小萨提议帮瑢瑢开一会儿车,于是俩人就在堵车期间换了一下位置。
    邢瑢弯着腰起身,往副驾驶方向迈开腿一跨,小萨在下面就挪过去了。
    然后,邢瑢发现他再次做出了极端错误的决定,他本来可以把车平安开回家的。
    他并不介意把自己的车借给小萨开。但是,让萨日胜开车?!
    卧槽,这人开车技术比骑马差远了……卧槽这忒么是城里的公路不是大草原上的天路……卧槽外面还下着雪啊足有半尺厚的积雪……天哪简直疯了。
    防滑链都兜不住这人开车的狂野风格,很快的,在城区边缘,小萨同志把邢瑢的车开到路边沟里去了。
    最后一下非常潇洒,就像跑马调头转弯一样,让车屁股在路当间来了个神龙摆尾,甩着就进沟了。
    两人齐齐地下车,大眼瞪小眼瞅着陷在路边的车,又开始狂笑,笑了半天。
    因为不笑会冷啊,站在雪地里不笑腮帮子很快就会冻住,笑起来才暖洋洋的,浑身都是暖的。
    他们的车也并不孤单,路边七扭八歪转着圈儿地停着好多辆,各种原因抛锚的车。萨日胜撸开袖子试了一下,一个人实在无法把车子推出去,他们只能弃车走了。
    雪花迅速让小萨头发和眉毛都变白了,邢小哥伸手胡噜一把,雪花被他掌心一抚,就化掉了。小萨的头发就变得湿漉漉的,有一缕头发垂下来,湿发让面目显得更生动,冻得脸白鼻头红,眼睛却很亮的。
    雪地里艰难前行,他们在步行距离内随便找了一家宾馆。进去之前,邢瑢想了一下,说:“你去前台开房间,我从后门悄悄进去。”
    小萨点头,邢瑢怕对方误会,又解释:“你不要介意啊,我是怕被人认出来又有麻烦,又连累你,这样不好。只能你先进去,用你的证件开房,我溜进去。钱我来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