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香的过程，楚梦梵一直是站着的，从未跪过。
    将香插进香炉之后，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延浩涆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道“瓷瓶里装的是寂灭散的解药，但这种解药需要定时服用。
    这一瓶，大概可以将毒素压制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后，我会让人将新的解药给你送来。
    但是……”
    楚梦梵幽幽转身，在她脸上挂了一天的笑意，这才敛了下去。
    那张小脸冰冷得没有一丝情绪，皮肤也透着不太自然的白。
    配合着背后的灵堂，生出一种诡异的阴森感。
    就仿佛这屋里阴气最重的不是奠字后面的棺椁里躺着的窦茂彦，而是此刻站在灵前面若寒霜的楚梦梵。
    就算是延浩涆，此刻都不禁有一种脊背发寒，阴风阵阵的感觉。
    他仿佛是被少女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所以不敢轻易去打断少女的话，只屏息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如果你再敢碰我身边的人，那宁王殿下就永远也等不到下一瓶解药了。”
    她这样说着，目光微微一闪。
    再抬眼，又是一副笑吟吟的无害模样，仿佛柔弱可欺。
    似乎是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楚梦梵不想再跟延浩涆浪费时间，便抬脚往外走。
    经过延浩涆身边的时候，延浩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顾伤口的拉扯将她一旋，带入自己怀中。
    楚梦梵的后背贴在延浩涆的胸口，他拿着瓷瓶的手环在她的肩膀处。
    一仰头，将解药喝下。
    瓷瓶仍然拿在手中，似是欣赏探究又似是漫不经心的把玩。
    他声音里透着一阵阵压抑的阴骘，贴在楚梦梵的耳边问“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用鹤顶红，却偏要用寂灭散？说到底，是你舍不得杀我。”
    楚梦梵没有说话，心中却在冷笑。
    舍不得？她扒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为自己、为皇叔、为那无缘的孩子报仇。
    可经过刚刚，她已然知道，她无法做到。
    那根钗，她原是想直接插入延浩涆的心脏的。
    保皇党虽然处境艰难但已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有莫惊风和彬蔚相佐，现在就算延浩涆死了会引发朝中动荡却也不似以前那样不可收拾。
    她相信皇叔有能力可以稳住局面，所以她刚才是真的想直接杀死他的。
    可是很显然，她没能成功。
    明明瞄准的是心脏，却到底还是扎歪了。
    极尽全力，也只能扎到那处旧伤而已。
    甚至于，只要一想到要杀他，她的身体就不可遏制的开始颤抖，似是排斥这个想法，又似是感到无限的畏惧。
    楚梦梵不知道其中症结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她这个逆天而来的冤魂不能过度影响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所以她可以算计谋划，却不能真的亲手杀伐。
    又或者，是因为她自身，对于吃了自己心脏的人，有着难以抗拒的惧怕。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断不是他口中的「舍不得」。
    只不过辩解无用，楚梦梵懒得跟延浩涆浪费口水，弯曲了自己的右手，用手指狠狠的戳向了延浩涆胸前的伤口，以行动当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