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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要出来了。
他并不怕鬼,从小到大他亲眼看见过的鬼借他五只手都数不过来,但这种面对未知的等待过程明显更加折磨人——尤其还是在自家院儿里。
程翊屏息凝神盯着那口井。
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后背不由自主得绷直了,耳朵里充斥着急促聒噪的银铃声与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时间感觉两只耳朵都被自己紧张的神经绷得隐约有些耳鸣。
昏暗夜色里,目光注视下,一双苍白瘦削的手忽地从井中伸出,死死抠住了井沿。
接着,被发丝遮掩住的头颅从井下探了出来,一个纤瘦身影缓慢地从井口爬了上来,一头漆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散落在井口外,她双手死扒在井沿上,高高抬起一条腿勾住井边,姿势异常诡异。
眼前的发丝遮挡在脸前,她半个身体扭曲地挂在井口,慢慢地抬起了枯瘦惨白的手,动作僵硬地撩开脸上凌乱漆黑的长发,一张惨白的、几乎看不出生气的脸露了出来……
“靠!苗钰姐你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cosplay了。”看清来人后程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弓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受到胸膛下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从正用小腿勾住井沿惊悚地从井下爬出的苗钰,“……你在井下养了什么?”
苗钰赤着脚从井边爬起来站直了,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沾了灰尘的布衣裙摆,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蛊虫。”
程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苗钰抖完了灰,迈着均匀的小步朝他走了过来。走动时脚踝上系着的铃铛脚链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响,她走到程翊面前站定,朝他伸出手,手掌在他眼前摊开。
一只多足蜈蚣状的油黑色蛊中迅速地从她的掌心爬向指尖,她平静的声线没有丝毫波澜,重复道:“蛊虫。”
程翊只看了一眼头皮立刻开始发麻,连忙向后撤了一步,后背撞上门框,控制不住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知道了……”
晏向辰欠揍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苗钰,别吓唬小孩儿了,一会儿尿裤子了回去还得洗,麻烦。”
“哦。”苗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把那只蛊虫收进自己腰间别着的雕花镂空蛊盅里,抬腿走进屋里。
程翊进门时看了一眼门边刻着[特别行动调查队]的牌子,这个牌子与大门口贴的那块截然不同,木质的标牌有些旧了,木牌的边缘已经被磨得不太看得出棱角,上面红色的字迹倒是清晰可见,宛如昨日刚题上的一般。
程翊抬起手轻柔地摩挲了一下上面端正大气的字迹,抬腿走了进去。
靠在饮水机旁端着保温杯喝水的赵成宇冲程翊笑笑:“立羽,再上一回高三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重回18岁的感觉。”
程翊小的时候字儿写得很难看——当然,现在也不怎么样。只不过那会儿还要更难看一点,他每次写名字的时候都把翊字写得很开,任旁人怎么说都改不过来的那种。后来他亲爹就琢磨着干脆给他改个名叫程立羽得了,结果名还没改,人就没了。
这话是晏向辰跟他说的,一开始是晏向辰一个人“立羽立羽”地叫,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所有认识晏向辰的人都跟着这么叫起来了。
程翊一开始还有点不爽,但时间长了就麻木了。
他也实在懒得再白费口舌去纠正一个破名字,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拖着长音没好气儿地回答道:“没有,只有脑浆炸裂,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程翊又忍不住来气。
他从十五六岁就开始跟着晏向辰在特行队打杂,好不容易磨通了晏向辰,答应他只要考进警校,毕业以后就给他转特行队的正式编制。
为了这一句承诺他高中三年费死了劲儿学习,好不容易考上了警校,眼看还有一年就能毕业了,结果没等他把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暑假熬完,莫名奇妙地就被告知要来这个小破地儿重念高三。
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脑袋冒青烟儿的馊主意谁想出来的啊?我操,跟一群中二病晚期儿童相处简直太煎熬了。”程翊皱着眉头道。
“我还以为你们应该会挺有共同语言的。”晏向辰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笑得很开心,“也不知道谁十七八那会儿用燃魂咒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编咒语,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燃烧吧,正义之火!”
程翊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道:“闭嘴!”
众人哄笑起来,一直到程翊的脸色沉下来,晏向辰这才揉了揉笑酸的脸,故作为难道:“唉,主要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吗,谁让咱们这里你年龄最小,最适合扮演十七岁妙龄男高中生呢。”
程翊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我看你还能放出什么屁。
晏向辰扬了扬下巴,朝屋里的人努了努嘴:“你不去谁去?你看看这群人。”
他指了指靠在墙边吊儿郎当的赵成宇:“小成吧,太油滑,滑得我都担心他去学校跑去跟校长称兄道弟。”
赵成宇:“……”
他又指了指托着下巴正傻盯着他看的唐宁:“唐宁这个脑子……反正压根儿就不是学习的料,我怕她入校月测小考完了就得被劝退,浪费我求爷爷告奶奶跑断了腿才批下来的两万块钱择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