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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爬了起来,脸色一片惨白,他和王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俩人都僵住了。
楼板塌了。
24层的地板,也就是23层的天花板掉了下去,又砸穿了22层的天花板,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两层楼的坑。
而掉下去的人被压埋在废墟和浓烟里,不见了踪影。
钱悦凄厉地吼了一声,其他战士也快疯了,一边大叫战友的名字,一边扯下身上的绳索想下去救人。
任燚一把抱住了钱悦:“钱悦,冷静,不能从这里下去,这里不安全!”
“放开我!小周在下面!”钱悦推开任燚。
“从23层下去,这里太高了!”任燚吼道,“钱悦!”
钱悦一把拽掉了面罩,狠狠地抹掉了眼泪,颤抖着说:“下、下楼。”
任燚抓着对讲:“参和谋谐长,23层需要支援,楼板塌陷,有战士受伤,需要支援!”
“收到。”
钱悦哽咽道:“任燚,你们快把受伤的人带下楼,我去救我的人。”
任燚沉声道:“钱悦,不要冲动,等救援來。”
钱悦没有回答,带着两个人火速下了楼。
任燚和其他几人背起受困人员,艰难地往楼下走去。
当他们好不容易回到地面,将人交给急救人员后,任燚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几个人想过来扶他。
任燚脱掉面罩,摆摆手:“让我坐一会儿,钱队长那边怎么样了?”
崔义胜摇头:“不知道,上面到底怎么了?”
“楼板塌了,一个小战士被……”任燚声音愈发颤抖,几乎说不下去了。
众人沉默了。
“任燚。”一到沉稳清明的声音在任燚耳边响起,就像灼热里注入一抹凉意,哪怕只是一瞬间,也缓解了疼痛。
任燚抬起头,就见宫应弦正站在自己面前,他弯着腰,夕阳的余晖从背后打了下来,令他的俊脸忽明忽暗,也不知道那脸上的担忧与沉重,是否来自于光影的渲染。
任燚怔怔地看着宫应弦,眼眶一热,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很想哭,因为他眼看着一个年轻的战士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生死未卜,可他是指挥员,他不能哭,只是在面对宫应弦的时候,他竟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
他这是怎么了。
宫应弦蹲下身,递给他一瓶水,低声道:“你还好吗?”
任燚点点头,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着,一口气将整瓶水都灌了进去,而后扔掉水瓶,他又摇头道:“不好。”
宫应弦抬头看了一眼高楼:“我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
“我曾经在里面。”
任燚知道宫应弦在说什么,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他想起他刚刚救的两个孩子,当年的宫应弦,是否也跟他们一样,曾无助而恐惧地躲在床底下?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间悲剧要一遍又一遍地发生?!
宫应弦朝任燚伸出了手:“起来吧,无论是谁干的,我一定会查出真相。”
任燚怔了片刻,反握住了宫应弦的手,被宫应弦从地上拽了起来,他感觉到了从宫应弦手中传来的力量,强大的、厚重的力量,令他感到一丝安心。
宫应弦深深凝望着任燚:“我们,一起查出真相。”
第25章
万源小区这一场火,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被扑灭了。
当爱心桥中队的战士周英的遗体被抬出来时,现场响起一片压抑地啜泣声,刚刚参加完救火的指和战谐员们夹道两旁,带着满脸的脏污和满身的疲惫,目送自己的战友。
鸿武支队的支队长陈晓飞以及政委、副支队长等都闻讯赶到了现场。
陈晓飞凝重地喊了一声:“敬礼——”
指战员们纷纷举起了右手,现场九辆消防车同时鸣笛,悲鸣声令这夜色更加深沉。
陈晓飞另外调了一个中队来清理火场,让参与救火的都回去休息。
消防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走了,任燚没急着离开,而是走到陈晓飞身边:“陈队长。”
陈晓飞点了点头:“辛苦了。”
任燚看着陈晓飞的眼睛:“陈队长,许参和谋谐长和钱队长的指挥没有问题。”
陈晓飞扭头看了一眼远处:“钱悦的情绪现在很差,你当时在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任燚的目光灰暗而沉痛:“他们在搜救的时候,有一个阿姨坚持要回去拿自己的财物,不顾劝阻跑回了火场,周英回去救她,楼板……塌了。”
陈晓飞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沉声道:“任燚,我知道你担心钱悦,但楼板为什么会塌,是否射水过度没有均匀负重,钢梁在变形的过程中有明显的迹象可循,为什么指挥员没有注意到,这些都是钱悦的‘问题’。”
任燚咬了咬嘴唇,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悲愤。
他知道陈晓飞说得没错,出了人命,必须将前因后果剖析得透透彻彻,从下至上的指挥全都要负责任,包括陈晓飞在内。
可那是瞬息万变的火场,是生死战场,谁能确保自己的指令百分之一百正确,钱悦有责任吗,作为临场指挥,有,但他有错吗?
陈晓飞看出任燚的心思,他拍了拍任燚的肩膀,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可它发生了,我们需要理清楚每一份责任,来警示后来人,尽量避免这样的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