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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弦!”任燚挣扎着要起来,宫应弦却用身体的重量死死地压着他,将他护在身下。
    一块落石砸在了宫应弦的后背上,他闷哼一声,痛得眼前模糊,却没有挪动分毫,他用低哑地声音在任燚耳边说道:“别怕。”
    任燚被宫应弦压制着动弹不得,心下一片绝望,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会死在这里吗?不,是他把宫应弦带进来的,要死也是他该死,宫应弦不能死在这里!
    第66章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了。
    短暂地晕眩后,任燚听到耳边传来焦急地呼唤,他的身体也被轻轻摇晃着,他撑开一条眼缝,沙土便争先恐后地流进了眼球,痛得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糊住口鼻的沙土被他甩掉了一些,他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将将得以浮出水面,沙土顿时呛进了喉咙,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宫应弦轻拍着任燚的背,他重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任燚脱下手套,揉掉眼睛里的沙子,他回过神来:“我们……我们在哪里?”
    “还在人间。”
    任燚心中一惊,猛然想起了什么:“你刚刚是不是受伤了?”他想要查看宫应弦的伤势,可一动,才发现他们被挤压在两块石头拼挤的缝隙之下,空间狭窄到翻身都困难。
    “没事,不严重。”宫应弦避重就轻地说。
    “让我看看。”任燚伸手探向了宫应弦的后背。
    宫应弦想躲,但也无处可躲,当任燚的手触到他后背时,他本能地缩了一下。
    任燚摸到了温热的、湿粘的东西,这触感他一点都不陌生,是血。任燚的脑子嗡地一声,身体如坠冰窟,他颤抖着:“你、你流血了……”
    “我自己看过了,没大事,我已经求救了,他们正在……”
    “任燚,任燚,你醒了吗,任燚!”陈晓飞焦急地声音从对讲中传来。
    任燚抓起对讲:“陈队,我醒了,我刚刚应该是被沙子糊住口鼻,有点窒息,加上……”他试探着呼吸了一口,“这里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你们要冷静,不要慌张,不要动,我们知道你们在哪里,正在研究救援方案,你们离出口不远,我们会用激光切割机在合适的位置开洞。”
    “我们不慌。”嘴上这么说,任燚的声音却有掩饰不住地慌乱,“但是宫警官他受伤了,流血了,陈队,务必快点啊。”
    “我们正在努力。”
    “那对夫妻呢?孕妇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被救出来了,孕妇正在医院抢救。本来气垫的方案成功了,结果把人救出来之后,气垫不堪重负松动了,才会造成楼体晃动。”
    “救出来就好。”总算有个好消息。
    宫应弦凑过去道:“让我们队长放心,我没大碍。”
    任燚从身上翻出便携的急救包:“你转过来,我做点应急处理。”
    宫应弦勉强侧过身去。
    任燚拿起自己的安全帽一看,灯已经被砸坏了,他掏出一个小手电,叼在嘴里,照射着宫应弦的伤口。
    肩胛骨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有若干小的伤口。
    任燚眼眶一热,他轻抚着宫应弦的后背,心阵阵地绞痛。
    宫应弦察觉到了他异常的沉默,低声解释道:“没有伤到骨头。”
    任燚吸了吸鼻子,他拿出一小瓶双氧水,含糊地说:“我要给你清洗一下,有点……疼。”
    “我不怕疼。”宫应弦的声音十分平静。
    任燚咬紧了嘴里的小手电,将双氧水倒在了宫应弦的伤口上,鲜血混合着泥污,顺着那坚实宽厚的背淌了下来。
    宫应弦绷直了身体,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倒完双氧水,任燚又打开了碘伏,他犹豫道:“这个真的疼。”
    “来吧。”
    由于是便携的急救包,碘伏是装在一次性软塑料管里的,量不多,他打开之后,小心翼翼地均匀撒在了那道伤口上。
    宫应弦身体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任燚心疼极了,在他心里,宫应弦又干净又精致,甚至有时候“娇滴滴”的,他不愿意看到这个人有一丁点狼狈和痛苦,他恨不能统统代而受之。
    好不容易消毒完了,任燚给他撒上一些止血粉,盖上了一片纱布,以眼下的条件,只能这样简单处理了。
    宫应弦轻轻吁出一口气,翻过了身来。他背部受伤,不能躺着,空间也不够他坐起来,只能趴着,可他身下尽是凹凸不平的瓦砾,可以想象有多难受。
    任燚柔声说:“你趴我身上吧。”
    宫应弦犹豫地看着任燚。
    “我这里是墙根,稍微平一些,而且我能躺着。”任燚朝他伸出手,“来,趴我身上。”
    宫应弦凑了过去,缓缓地趴在了任燚身上,但却还紧绷着。
    任燚轻抚着他的头发:“放松。”
    宫应弦这才慢慢放松身体,将全部重量压在了任燚身上,终于稍微舒服了一些。
    任燚的胸口被压,他只觉更加气短,但他什么也没说。
    宫应弦将脸埋在任燚的肩颈。
    俩人从未如此亲密地拥抱过,哪怕是在这随时可能送命的废墟之下,对方的体温却给了彼此莫大的安慰。
    说来奇怪,他从小就洁癖——在家里出事之前就是,这样脏兮兮的环境,这样脏兮兮的两个人,原本应该让他极度不适,可他却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他从前以为,他是在忍耐任燚,或者习惯了任燚,如今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怎么都不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