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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轮回

      梦隐一脚踏空,在黑暗中急速下坠,狂风不断在耳畔掠过,盘旋而上回响着空洞的呼啸声。
    数不清经历过几世轮回,往世之事从不在记忆中留痕,在每次从轮回道中穿梭而过的瞬间消散而去,再睁眼之时,总是沧海桑田,再次沉浮于另一片尘世间。
    这样无休止的坠落,此前从未发生过,梦隐发现这一世所经历之事仍能清晰忆起,微弱得仅剩一缕的本源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着,仿佛黑夜里的灯塔,在无声地发出召唤,将她所有破碎不堪的本源收拢归来,修复融合。
    经历了最初的诧异之后,她很快意识到,轮回劫终于走向了终结!
    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之中,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变得异常漫长,就连方向感都有些紊乱。
    “咚…咚…”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暗之中忽然传来微弱的声响,似鼓声又似心跳声,带着特定的节奏,透过虚空,一下一下仿佛在心头敲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不知不觉中消退,冰蓝色的冷光在视野中逐渐明亮起来。
    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在那一瞬间,梦隐感觉周围的空间仿佛变得无比粘稠,无法言喻的沉重力量往身体挤压而来。
    只因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了很久之后,没有任何缓冲地突然静止,那种剧烈变化所带来的冲击,令人无法适从。
    此时鼓声再度传来,声音虽不大,但那无形之中所携带的力量强大得令人惊颤,仿佛再稍微重一些便能将虚空击碎。
    梦隐还未来得及抵抗骤停的冲击,所有的不适感就已经随着鼓声的响起而消失,仿佛闷夏里的一阵清风,吹散了所有的炙热。
    光离恹恹地趴在梦隐肩头,似乎还没缓过来。
    不同于梦隐是以魂魄状态存在于这个空间,它可是有躯体的,魂魄收到冲击尚且难受非常,更何况是实体。
    倘若换作别的躯体稍弱的人遇到这情况,恐怕一不留神就是躯体崩溃的结果。
    这片空间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完全明亮,极目远眺尽是冰蓝之色,所有的景色只有形态各异的冰凌,即便感受不到刺骨的温度,但那冰冷寂寥的气息却仿佛渗入了魂魄,仅仅看着就已令人如置身于极致的寒冷之中!
    梦隐悬浮在空中,被薄如蝉翼的光膜笼罩着,与外界隔绝。
    不仅仅只有她,无数同样的光膜在空中悬浮着,一眼望去无穷尽,可清晰地看到每个光膜内都包裹着一道身影,想来所有没有在轮回中夭折的轮回者被聚集在此。
    梦隐眼底闪过一丝戒备,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此刻在光膜内所有人都相安无事,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仔细一看,她发现光膜内所有人从衣着到体型乃至外貌,竟然全都一般无二,不分性别,就像是统一外形炼制的傀儡,梦隐惊异地自我打量,果然她也不例外。
    这片空间中大概只有光离不受影响,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千篇一律的形象中掺入了一个造型不一样的,看起来特别显眼,成功地吸引了邻近所有人的注意。
    在这样的环境中,与众不同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太容易惹人注意。
    “浮生万象,皆如云烟,万世轮回已过,轮回劫现……”
    柔和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轻易地抚平了所有的不安与躁动,听似淡漠无情,却又似乎包含着历经世间所有沧桑之后的温柔,如同母亲在身旁嘱咐低语,带着慈爱与眷念。
    在嗓音响起的瞬间,梦隐深切地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那是镌刻在每一丝灵魂上的亲切之感,发自本能的深刻依恋!
    她能肯定自己曾听过这道嗓音,而且还与嗓音的主人非常熟悉,但却无法想起丝毫有关的记忆!
    梦隐无奈轻叹,她的记忆实在是缺失得太过严重,恐怕得彻底渡过轮回劫才有可能记起所有的事情。
    “入轮回镜,重历轮回路,坚守本心,方能不堕虚妄!”
    嗓音自此沉寂,冰雪突如其来,铺天盖地肆掠,结成一面又一面光滑可鉴的冰凌镜面,逐渐充斥整个空间。
    “重历轮回?难道还得换种方式重新体验一回刚结束的那万世轮回?”梦隐对此感到无奈震惊,虽是凡人的万世,但时间可不短啊,光是想到要再来一遍就已经心累得想自我放弃了,何况听着这次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原本光膜与光膜之间的距离都不会太近,轮回镜的出现更是将所有人完全分隔开来,每个人周围都有无数的轮回镜,反射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如置身在镜子构造的迷宫之中。
    雪停之时光膜也随之消失,梦隐落在一面轮回镜上,镜面纹丝不动,如踏在普通的平地之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梦隐试探性地敲了敲旁边的轮回镜,用了三成的力度却连撞击声都几乎不可闻,在触及轮回镜的时候,镜面上有细小的波纹流荡,无形中有力量保护着轮回镜不被破坏。
    “嗷呜呜~”
    光离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拽了拽梦隐的发丝,见梦隐转过头来,连忙露出讨好的神情,伸出肉肉的爪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面轮回境,而后“呼”的一下朝那面轮回境蹦去。
    梦隐阻止不及,见光离冒失地往轮回境撞去,只能急急地朝它低呼一声“小心”。
    却见光离在触及到那面轮回境的瞬间,镜面上流荡的波纹发出柔和的光芒,像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下一刻,光离那毛茸茸的小身躯穿过了镜面,消失在梦隐的视线之中。
    “竟然没受到阻碍?”梦隐若有所思,看来每面轮回镜的归属者不同,得找对属于自己的轮回镜才能进入。
    于是梦隐试探着纵身跃去,如她所料,这面轮回镜并没有产生任何阻碍,轻松地穿镜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