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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安宁郡主沉默了下来,良久,问道“阿姐,王八和乌龟有什么区别?”
    “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我没回答上来……”
    “笨!”昭华公主白了她一眼,“你平日里的聪明机灵都到哪里去了,他问你,你就随口胡诌个答案,譬如王八是鳖,是用来吃的,而乌龟,是祥瑞,长寿的象征,《史记·龟策列传》中有记载,龟甚神灵,降于上天,一般养在佛庙里,是用来崇拜的。”
    “阿姐你博学多才,自然晓得,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安宁郡主看了看垂头作画的公主,见她眉眼清淡,看着宣纸的眼神专注,很是认真,又一次叹了一口气。
    张澄泓一定喜欢阿姐这样的女子,又聪明,又博学,不管和她说什么,她都能应接下来,哪像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昭华公主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这就要放弃了?”
    “……他又不喜欢我。”她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他亲口对你说了他不喜欢你?”
    “这倒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昭华公主拿着毛笔,在她脸颊上落下一笔,“你呀,就是想太多,又做的太少,我倒是觉得,他对你挺有心的。”
    清清凉凉的触感袭来,安宁嘟着嘴擦了擦面上的墨汁,跟个受气包似的盯着她,“真的吗阿姐?”
    看着她面上那一道黑乎乎的印子,昭华公主笑了起来,“你去打听打听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就知道我可曾骗你,他一向淡漠,甚少与人起争执,却屡屡与你相对,他若是当真对你无意,不搭理你便是,又何故这般欺负你,我倒觉得他只是在调戏你,而非你想的嘲讽。”
    安宁郡主歪着脑袋,想了半响,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当下心思又飞扬了起来,忍不住歪着脑袋开始幻想着以后。
    张澄泓一路奔至院子,吩咐小厮拿来他的行李,将最下面的包裹打开,里面堆放着厚厚一大叠宣纸。
    他拿着宣纸,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个曼妙的女子,或迎风而立,或蹲着身子看花,或在雨中奔跑,或在漫山遍野里起舞……每一张上都只是个轮廓,没有面容。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自从他一年前大病了一场,再次醒来之后,就不断的做着同样的梦。
    “你个臭王八,快放开我,你离我远点,我才不要跟你走在一起!”梦里的女子满脸的怒气,边走边与他争执。
    “你以为我愿意与你一起?”
    “那你走啊,不要跟着我!”
    “我若是不跟着你,你早就被人杀死了。”
    ……
    “死鳖鱼,你快醒醒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张澄泓,你快给我醒来,我一个人害怕……”漆黑的森林里,她哭成了泪人,拼命的摇晃着他。
    “……你再这样晃下去,我会被你摇死。”
    “死鳖鱼,不,不是,张澄泓,你终于醒了。”女子扑进他的怀里,即便是梦中,他都能感觉那一颗本以平静的心,纷乱的跳动了起来。
    “死鳖鱼你不可以再这样吓唬我了,你若是醒不来了,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让你死无全尸。”
    他:“……”
    “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澄泓你说,阿爹阿娘他们会不会找我们找疯了?”
    “会。所以我们要尽快出去,明日我再去外面看看,争取找到出口。”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
    梦中的女子不管何时,都是张牙舞爪的模样,“澄泓,叫我欣怡,我叫凤欣怡,你不可以忘了我……”
    他浅笑:“我若是忘了呢?”
    “你若是忘记了,我就抓着你,咬你,打你,天天缠着你,缠到你想起我为止。”
    “好。”
    ……
    “澄泓,月色好美啊,等我们回了京城,我就带你去我家,告诉阿爹阿娘我们的事情,让他们为我们做主……早知道如此,我就不逃婚了,直接嫁给你,该多好……”
    “可那时,你并不愿与我一起。”
    “我后悔了还不行吗?谁让你那时候看着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我平生最讨厌小白脸了,半分男子气概都没有……”
    “小白脸?”他一个翻身将她压下,挠着她的痒痒,“欣怡,你说我没有男子气概?”
    “……没,真的没……哈哈……”女子在草地上打滚,“澄泓不要,哈哈,饶了我,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月色迷蒙,草地的两个人打闹着,最后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梦里的女子笑靥如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知道她名叫欣怡,手腕和胸口皆有一颗朱砂痣……
    方切欣怡,忽承缄翰,备认谦冲之旨,弥增感荷之诚。
    梦里的片段零零碎碎,像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他模糊记得梦中的那些牵扯纠缠,他们因为什么事情被人追杀,两个人一路逃亡,从争锋相对,互相鄙夷,再到和睦相处,相互体谅,再到心心相惜,生死相许……
    每当梦见一次,醒来后,枕边的泪痕真实到无法忽略,他将梦中的一切都画了下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这般做。
    画册一页一页的翻着,日升月落,日复一日。
    画里的男女从相厌到相爱,很多画面在脑海里冲撞着,张澄泓紧蹙着眉头,眸光定格在一张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