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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许惟打开门,一杯奶茶递过来。
    “姐。”颜昕探个头,对她笑,“给你带的,很好喝。”
    “谢了。”许惟接下,“进来坐会?”
    “好啊。”
    许惟坐到床上,颜昕把相机包放到床头柜上。她没洗澡,不好往床上做,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
    一人喝一杯奶茶。
    许惟问她去哪儿拍夜景了。
    颜昕说:“去了清澜河,那儿有划船的,我上去坐了坐,拍了些湖景。”
    许惟说:“那里是挺好看。”
    颜昕看了看她,试探着问:“姐,我记得你不是丰州人吧。”
    “不是,我是宜城人,我在这读过书。”
    宜城在北边,靠近省会江城。
    颜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我没记错,那你怎么会到丰州读书啊。”
    “我外婆以前住这儿。”
    颜昕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惊讶,“所以那时候你支教保研的地点选了禺溪?离丰州很近啊。”
    “这你都知道?”
    “当然了,”颜昕笑着说,“你母校拿你做宣传呢,你的履历学校网站上都能看到,就在名人校友那一栏,我那会儿想考研,还点进去看到过。”
    许惟说:“我倒没关注。”
    颜昕又说:“不过我看你后来好像也没有回校读研了,怎么放弃了呢。”
    “也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读书了。”许惟把话题转开,“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禺溪?”
    “都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吧。”停了下,她有点机灵地笑了笑,“姐,今天那是你同学吧,是不是要聚聚?不如晚两天再走吧。”
    许惟谢绝她的好意,“今天聚过了,你如果没别的事,我们明天走。”
    “这么快?也行,我们坐什么车去,我今天打听过,汽车站有大巴过去,也有私人开的小面包车,当然,打车去也是可以的。”
    “这个不急,明天再决定,你先回去洗澡睡觉吧。”
    “那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车上睡了一觉,夜里许惟睡眠并不好,凌晨四点多醒了,喉头发燥,她摸黑起来喝了口凉水,找到薄荷糖含了一颗,凑合着躺到六点半。
    洗漱只花一刻钟。
    想了想,还是化上淡妆,眉毛涂两笔,脸颊扑点粉,没抹口红。
    清晨空气好,温度也适宜。许惟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裙子,感觉不冷不热。下楼没见到赵则,前台坐的是小章,见到她,一笑:“早。”
    “早。”许惟过去问,“你们这提供早餐吗?”
    小章说:“这个不提供的,做饭的陈姨去年回乡下了,没人做饭,我们就取消了这项服务。”
    “没人做饭,那你们吃什么?”
    “我们就自个瞎糊弄,有时叫外卖,有时候赵哥煮个粥,有时候小老板心情好,就会包饺子,他包饺子是一绝。”
    小章说到这露出推销自家好猪肉的神情,“不是我夸口,我们小老板这一点真是出人意料,谁晓得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包饺子啊,你别说,他包的花样还挺精细,哪天只要他一包饺子,隔壁洗衣店那些小丫头跟狗闻着香似的都跑来蹭,一个个脸皮厚的,揩油揩上瘾了还,我估摸着那不是吃饺子,倒像要吃我们小老板了。”
    “是么。”许惟笑出声,“他会包饺子?”
    “嗯,不骗你。”小章小声说,“这样,我待会撺掇下赵哥,让小老板今天做顿饺子,你吃了就知道,谁吃谁想嫁。”
    “行,你撺掇吧。”许惟挥挥手,“我出去吃早饭了。”
    她往外走,还没到门口,一只灰白大狗奔进来,扑上她的腿。
    许惟吓一跳,认出是昨天那只病怏怏的狗。
    外头一声怒喊:“泥鳅!”
    然而泥鳅少爷丝毫不给面子,没听见一样,专注地蹭着许惟光溜溜的小腿,还张开嘴轻咬她的裙摆,前腿跳起来,执着地求抱。
    钟恒脸都黑了。
    小章笑得前仰后合:“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少爷又发春了,这一见美女就走不动路可怎么办才好!”
    泥鳅配合地摇尾巴。
    钟恒过来拽住牵引绳,硬生生把它拉开。
    泥鳅气得要死,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小混蛋。”钟恒咒骂了一声,问许惟,“没事吧。”
    “没事。”许惟过去在泥鳅脑袋上摸了一把,泥鳅立刻温顺了,尾巴摇得快三百六十度旋转。
    小章笑得肚子痛:“卧槽,这货要上天呐,许小姐,你赶紧出去,不然这早饭吃不成了,泥鳅这是要把你抢回窝去啊。”
    许惟听从建议,对钟恒说:“我去吃早饭。”
    “嗯。”
    钟恒把泥鳅抱起来,往后门走。
    “钟恒。”许惟喊他。
    钟恒回头。
    “我今天去禺溪。”许惟说,“中午走。”
    ☆、第6章
    钟恒站在那。
    小章和泥鳅各自一副看戏表情。小章摸摸鼻子,竭力把自己融入背景。泥鳅则转动脑袋,睁着一双狗眼看看许惟,又看看钟恒,继续摇尾巴,在他怀里挣扎。
    小祖宗太不省心。
    钟恒没法再站下去,冲许惟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许惟也没停留,出大门,沿巷子走出去。附近有个菜市场,旁边都是吃饭的地方,面馆、早点铺、小摊应有尽有。
    时间还早,不需要着急。
    许惟走得慢,边散步边在心里做选择:吃哪家好?
    旧路坑洼,石子松起散在路边,她穿一双浅口单鞋,走路不看地,一直踢到碎石。那鞋是布的,很薄。
    钟恒看着前头那筷子似的一双细腿,无意识地皱眉。
    多大人了,不知道好好走路?
    在许惟快踢到下一颗石头时,钟恒两步追上她,捉住手腕将她拉开。
    “你看路行不行?”
    许惟刚站稳,他就松了手。
    “你怎么来了。”许惟惊讶。
    钟恒懒得回答,脸看向一边,“想吃什么?”
    “都想吃。”
    钟恒:“你没那么大肚子。”
    “对,所以我在选。”
    钟恒手揣进兜里,斜她一眼,“这毛病还没好?”
    许惟有诡异的食物选择恐惧症,让她选吃的,她会很头疼,除非饿极了,否则很难快速做决定。高三那年,这种痛苦几乎没有。那时许惟住校,钟恒在家住,每天骑单车来往,一整年的早餐都是他带到学校,午饭、晚饭也跟着他,不需要做选择。
    钟恒选的,都是许惟喜欢的。
    许惟点头:“对,没好,更严重了。”
    钟恒没接话,走两步,他随手指路边:“就这家吧。”
    一家粥铺。
    许惟说:“好。”
    进了店,钟恒看看墙上价目表,要了菜粥、油条和一碟酱牛肉,问许惟吃什么。
    许惟说:“跟你一样。”
    这铺子是自助式的,两大锅粥摆在那,旁边篮子里放着碗筷。
    钟恒盛好一碗,许惟伸手接。
    “别烫到。”他说了一句。
    等许惟接稳,他收回手,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
    两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意外的碰触。
    这家店是老字号,油条炸得好,又脆又香,配粥吃很有味道。
    许惟吃完一根意犹未尽,但胃已经饱得差不多。她盯着盘子里剩的那根看了几回,钟恒瞥她一眼,把那油条夹过去,用筷子划断,少的那一半放她碗里。
    “谢谢。”许惟说。
    钟恒两三口把油条吃完,粥也喝掉。勺子一放,人靠着椅背。
    许惟低着头,专心致志吃一口油条喝口粥,一边的长发垂下来。她咀嚼时相当认真,闭着嘴,两片唇被热粥烫得微红。
    她皮肤白,显得眉和睫都黑,鼻尖上沁着细腻汗珠。
    许惟吃完,抬头,与那道目光碰上。
    他一双眼睛黑漆漆,倒是坦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