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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
    青柏路里面的老居民区因为这么多年不合理的城市规划,路况变得越来越复杂。纵横交错如同迷宫。
    但井西闭着眼都能摸到自己家。
    左拐、右拐、直走……10米、20米、50米……他像一颗置身棋盘的卒,按照预定的轨迹,起到预定的作用。
    他以为这辈子的意外到父母去世的那一刻为止。接下去的日子他会过得古井无波了然无趣。他只需要让自己活得像个人,不需要太有人样。反正他们临死也是这样说,所有人都是这样说,井西,你不用太努力,你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就行,照顾好廖晴,照顾好廖晴爷爷。
    他以为自己活下去的使命就是照顾廖晴,照顾廖晴爷爷。谁让他们最后把他托付给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带着拖油瓶的老人。
    他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和廖晴会是永远互相看不顺眼的邻居,他不会和这样离经叛道的女生有任何交集,他依旧是贫民窟里最与众不同的天之骄子。他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一辈子骄傲、自得、眼高于顶,他可以在多年后功成名就之时,将父母接出这里,在所有人艳羡崇拜的视线里扬长而去。
    如果青柏路老居民区永远都在,那他会成为他们口口相传的励志典范,即使不相熟,他们提起来井西这个人也会觉得自豪骄傲。
    因为他是青柏路老居民区出去的,他们与有荣焉。
    他曾经妄想做一个被人仰望的人,做一个改变自身甚至改变环境的人,最后他成了一个被环境同化的人。
    他像一座泥塑,被人打磨雕刻得光滑而完美,高高矗立在人的视线上空。被人膜拜久了,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大理石构造,镶金嵌玉。却忘了,他身处泥坛,一个刚开始浸没他脚踝的泥坛,当有一天他的骄傲自满达到了顶峰,泥坛日积月累的冲刷终于将他的双脚磨成了泥浆,他轰然倒下。从此再没起来。
    他以为他会永远成为泥坛的一份子。
    井西喘着粗气,终于爬上附近一座废弃的高楼。
    城市的灯火像一条巨龙盘旋而去,钢筋森林里尽是世间炎凉。
    世界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满带着对外界的好奇与无知无畏,那些纸酔金迷火树银花,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尽数走马灯一般在他瞳孔上留下绚丽的色彩,最终如奔腾的江水,伴着璀璨繁星与婆娑夜影汇入浩瀚四野。
    他不过是渺茫天地间的一只蝼蚁,可谁不是蝼蚁。他站在高楼上俯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过是他手心大小,谁又比谁来得更高贵。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意外,让他从泥坛里慢慢站起来,剥落*的泥塑外壳,长出一颗磐石般坚定的心。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意外,让他明白,活着不是为了别人,即使是父母,活着是为了更好的自己。
    ……
    廖晴烟瘾上来了,从抽屉里翻出一枚口香糖,刚要剥开放进嘴里,井西推开了她的门。
    老居民区的灯光十几年没换过,始终是那种钨丝灯,惨黄惨黄,照久了好像能发热,暖洋洋的。
    廖晴有点出汗,仰头看杵在门口的人,只是刚挑起眉,就听他道:“我打算复读。”
    井西的声音很低很沉,就像嗓子眼压了点什么东西。
    廖晴没有把眉毛放下去,她维持着那个有点不耐的表情:“好啊,别打扰我吃糖。”
    井西看着她,扶着门的手动了动:“你父母应该不会同意。”
    廖晴撇撇嘴:“天高皇帝远,他们管得着嘛。”
    廖晴的父母一直在新加坡打工,偶尔会打电话或者寄钱回来。
    井西父母留给他的钱,都在他们手里。
    他们确实管不着,但最重要的东西却被他们掌握着。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可以和他们说说。”
    廖晴眼里闪过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想要他们把钱给你,还不如求我。”
    井西皱眉,想说什么,却听廖晴道:“我跟他们说,我不读了,反正都被学校开除了,应该也没哪个学校愿意收留我。我以为这是个很有爆炸性的新闻,他们应该能被炸得跳起来。”廖晴坐到床上,面色变得很平静,“但是他们反应却很奇怪,说,好吧,晴晴你早点**也好。这算怎么回事?”
    井西无言以对。
    “我觉得他们在新加坡可能又有自己的新家庭了吧,”廖晴慢悠悠道,“所以你求他们还不如求我,我找个工作,供你上学呗。你初中成绩那么好,要不是……我可不想我们家成为耽误你的罪人。
    只是,我不太明白,你怎么想通的?”
    井西无法直视廖晴过于平静的双眼,他突然发现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一个父母双亡,一个有也等于无。他有时候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廖晴诸多关注,但这一刻突然发现,他们内心的坚持与孤独都是一样的。
    当年他父母也在新加坡,初三的时候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回来看他,最后却死在了家门口的车祸里,他放学回来,目睹了他们躺在血泊里的惨状。他听到的最后一句双亲的话,是他父亲告诉他。
    第33章 小猪
    38、小猪
    情人之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俩人刚确定关系,正是热恋当中,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相对傻笑。但魏筹有工作,不可能总是在家陪着闲得长草的老婆,连接电话可能都要挤时间。
    但尤文溪没给魏筹打过电话,怕耽误他工作,倒是魏筹每天三个电话,担心手机辐射还总是打家里的座机。早上怕打扰尤文溪睡觉,一般到半个上午才打,半个小时挂,中午打得时间长一点,有说不完的话,晚上更甚,如果不加班,魏筹还会来尤宅吃晚饭,陪尤文溪散步,偶尔也会歇在尤宅。
    尤文溪上次购物去男装店买的领带也终于找到机会送给魏筹,倒让魏筹颇为惊喜。
    有天朱华下午出差,午饭时间在家收拾东西,实在受不了俩人的黏糊程度,道:“你搬出去吧,天天缩在娘家像什么样子。”
    惨遭嫌弃,但尤文溪还是厚着脸皮蹲在尤宅,因为魏筹都没开口让她去他那,她就更不可能自己跑过去了。
    朱华出差走了,尤文溪要去医院拿唐筛结果,魏筹来尤宅接她,却先带她去了机场。
    这个时候尤文溪才知道,魏筹爸妈以及那个妇科医生都来了。
    以前不是没见过魏筹父母,但那个时候根本没把他父母当公公婆婆看,还能装得气质端庄优雅,从容不迫,现在虽然也能装,但还没见到人已经一手心的汗。
    魏筹几次要去牵她都被她避开了,弄得魏筹十分不解,过了会见尤文溪偷偷擦手心才反应过来,不由笑出来。
    尤文溪横他:“不许笑,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毫无准备就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