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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

      “今日有禅课,恕不能接待二位了。”和尚抬起脸来微笑。
    燕四少爷不动声色地在旁边观察这和尚,却见神色坦然,既不慌张也不回避,说话声中气十足。
    “好吧,那我们改日再来。”燕七道。
    和燕四少爷退出门来,见那和尚仍将门虚掩了,也不落栓,听得脚步声向着正殿的方向走回去了。
    “刚才那和尚似乎也不见紧张,难道凶徒不在这座寺中?”燕四少爷挠挠头。
    “凶徒就在这寺里。”燕七却道,“四哥你把马解了,我们去后面。”
    燕四少爷连忙去解马,一行跟着燕七往后走一行问她:“七妹,你怎确定凶徒在里面?”
    “刚才的和尚不是真和尚,”燕七道,“他的头发是刚剃的,头皮上沾着几根头发碎渣,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身上有血腥味儿。”
    “血腥味?我怎没闻到!”燕四少爷惊叹,却也不再多问,只管跟着燕七往寺后绕。
    血腥味,上辈子闻得多了,这辈子也仍然逃不过燕七的鼻子,而燕七没有说的是,这个和尚身上除了血腥味儿,还有戾气,戾气不是靠闻出来的,是靠身经百战的经历感知出来的。
    两个人绕到寺后,找到一株大槐树,将马拴了,燕七就看看院墙,足高一丈,便是树干距着院墙也有着十来米的距离,却是二话不说,攀着树干便向上爬,燕四少爷见状连忙跟上,爬树可是他的拿手活,然而爬没几步,向上一瞅,燕七已经攀至了主枝枝杈处,不由一愣。
    待燕四少爷也爬上来后,燕七便和他道:“四哥,你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如果看到有人追着我出来,你就放箭掩护我。”
    “我和你一起进去!我得保护你!”燕四少爷这次不肯从善如流。
    燕七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如果你能从这儿进去,你就跟着我进去,进不去的话就守在这里等着掩护我,好不好?”
    “好!”燕四少爷连忙点头。
    “那我先来。”燕七说着攀了老槐树的分枝便向着院墙的方向爬去。
    燕四少爷没敢立即跟上,这树的分枝太细,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只得先站在主枝杈上看,结果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七妹这哪儿是在爬啊,这完全就跟小猴儿似的在枝杈间悠来荡去畅行无阻啊!
    这老槐树的树冠很大,虽然树干离着院墙很远,但树冠已经能遮到院墙以内,可是树冠的末梢是越来越细的,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要想靠着树枝攀进院墙里去,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他的七妹却就真的这么着在他的眼皮底下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攀着枝枝杈杈一路接近院墙,不等攀到细梢处,已是抓着枝子向前一荡,人从树上飞出去,准而又准稳之又稳地落在了墙头上!
    燕四少爷张大了嘴,印象里一直胖乎乎木墩墩的小七妹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轻盈伶俐?!不,不是伶俐,是凌厉!那在枝间悠荡的动作,那飞在空中落向墙头的姿势,无不透着一股子精练利索,甚至利索得近乎了冷酷。
    燕四少爷终于知道为什么燕七要提出方才那个要求了,因为他根本做不到像她这样从树上进到那寺院里去,这样的分枝他爬到一半恐怕就会坠断树枝掉下地,而他七妹却是直接从这一半的地方悠出去落上墙头的,就算他也能悠出去,他也毫无把握能正好落上墙头并且能稳得住身形。
    他不明白燕七是怎么做到一次就能成功的,而且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碰巧,跳十次她十次都必能成功,换一个别的地方跳她还是能一次成功。
    燕四少爷选择了留在树上,看着燕七冲他摆了摆手后就从丈高的墙头上纵身跃了下去。
    燕七跳下树,没有急于动作,背上的弓拿下来握在手里,指间夹了一支箭,原地观察了一阵地形,再向着前头的佛殿张望,隔着镶玻璃的后窗,只能看到一尊涂了金粉的大佛像的背部,然而再看两边的粉墙上——有人影晃动!
    燕七并没有先往那殿的方向去,反而折向对面沿院墙而建的一溜僧舍,僧舍的门窗未嵌玻璃,而是糊的窗纸,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
    燕四少爷在树上举好自己的弓箭,严肃认真地瞄着燕七行进的方向,他看到她步履轻盈,像是奔跑在布满落叶与枯枝的密林里,然而每一脚落下去却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她跑到僧舍前,眼睛盯着前面佛殿的后窗,耳朵却贴在僧舍的窗外,一间一间挨个儿贴过去,最后停在了距佛殿的方向最近的那一间外,静静地听了一阵,脸上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没有表情,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在想些什么,她要干什么,她——
    燕七突然行动了,向着旁边迈开两步,举起弓,箭尖对准糊了窗纸的木窗格子——她要做什么?隔着窗纸根本看不到屋里的情形,她为什么要举箭?
    不等燕四少爷想出究竟,燕七的箭已经穿窗而入!燕四少爷握着弓的手不由紧了一紧,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间僧房的门窗,然而那一箭射毕,屋内竟是没有半点动静——七妹究竟是在做什么?
    燕四少爷看着燕七轻轻推开了那房门,然后闪身走了进去,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半晌也不见她从里面出来。
    燕七走进屋去,看到的就是十几个被五花大绑并用布团塞住嘴的僧人,人人都惊恐地看着她,而在当屋的地上,一名穿着僧衣的人被一箭穿喉血溅当场。
    这个人的头皮上若仔细查看,也沾着几颗细小的头发碎渣。
    当然,燕七在房外是靠听声音判断他所在的位置以及咽喉的高度的,射杀他之前,这个人正在威胁僧众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屋子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只有他一个人的,因此燕七断定屋中只有他一名凶徒。
    “大家别慌张,也别出声,我解开你们,你们两个两个从院子后门离开,然后赶紧去报官。”燕七低声和僧人们道。
    众僧点头,燕七上前给众人解绑,而后出得门来,盯住前面佛殿内的动静,向屋内招招手,便跑出两名僧人来,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沿着僧房往后头跑,拔开后院门栓,迅速地跑了出去。
    两个人成功逃脱,燕七再一招手,又有两个从屋内出来往后跑,人多目标太大,只能分批逃离。燕四少爷在树上看见,连忙滑下树去,解了马跑到后门,问出一个会骑马的僧人,将马交给他,让他赶紧去把官兵带到这儿来,而他自己则握了弓守在后门外,准备待所有的僧人都逃离后再进去给燕七帮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对儿正往外逃的僧人过于紧张,其中一个脚下一记绊蒜撞到了旁边的那个,旁边那个本就腿软,一撞之下直接向前扑去,前头门廊下正放着扁担和摞起来的水桶,一时间噼哩啪啦响成一片!
    “跑!”燕七冲着屋里剩下的人挥手,一群人吓破胆地冲出门往后头跑,前头佛殿里已是听见了动静,燕七透过玻璃窗看到有四五个面带煞气的“和尚”绕过佛像,手持钢刀踹开殿门径直向着她扑了过来,燕七举起弓,脚下是八风不动,手上是箭挽流星,嗖嗖嗖嗖嗖,那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喉间一冷,哼都未及哼出一声,顷刻间五条命便齐丧黄泉!
    第210章 团灭    燕七vs歹徒团
    燕四少爷震惊了,他甚至没能看清燕七是何时拔的箭怎么出的手,眼前只是一花,再定睛看时那五个人就已经咽喉中箭一命呜呼了!
    七妹的箭法——七妹她——七妹她杀了他们——杀人了——如此果决毫不犹豫地就——就夺去了五条人命——
    燕四少爷腔内一直沸腾着的热血骤然间被冻住了,他知道他来这儿是要干什么的,他要救人,他也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他还知道要想救人就要冒着生命危险,要和凶徒真刀真枪的对阵,可——可杀人这件事——他从没有深想过,他脑海里勾画出的场面全都不过是自己浴血奋战,保护着七妹,尽力去救人,也许会受很重的伤,也许会死在凶徒的刀下,他不怕,他想做个英雄,可是现在……英雄被吓住了,他想过自己会死,却不曾想过让别人死,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哪怕是寿终正寝的亲戚朋友,而眼前,五具尸体就这么倒在那儿,利箭硬生生捅进喉咙,坚冷的乌黑箭杆与柔软的黄色皮肤形成了撕裂瞳孔般的鲜明对比,浓稠刺目的鲜血从箭洞处涌出来,从大张着的嘴里涌出来,有具尸体甚至还在微微的抽搐,脸部的肌肉扭曲出难以想象的线条,更有一具尸体裆部湿了一片,死得如此真实丑陋又直击人心……
    七妹她,不怕吗?
    她不怕。燕四少爷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望在燕七的身上,他没有看到她的一丝犹豫与胆怯,两次拉开箭步,全都是无比的坚决果断……换个更贴近她的词,是冷酷狠辣。
    燕四还在震惊中的须臾功夫,佛殿里又冲出三个人来,这三人却人手拎着一个早吓到脸白的小和尚挡在身前,一边挡着一边冲向燕七,手里的大刀挥舞,眨眼便到了近前!
    燕七偏身躲开迎面劈来的一刀,调头向着旁边跑,那三名凶徒在身后紧追不舍,眼看前面便是院墙,燕七已无处可跑,凶徒的刀再度挥起,直直向着后背劈下来,却见燕七突地向前跃出,一脚蹬在墙上,身子微转,半空里调整方向,随着惯性向着旁边九十度夹角的僧舍墙壁再踏出一脚,整个人就在空中来了个急转弯,凌空旋过,转瞬便到了那凶徒的身后,而人在半空时已是搭箭上弦,脚未落地,箭已飞出,“噗”地一声直接穿透了那凶徒的后心!
    第二名凶徒此时却已赶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质,手中刀抡圆了砍过来,燕七脚一落地便就势向着旁边一滚,过程中拔箭搭弦,转过脸时利箭正离弓,站起身后凶徒已毙命!
    第三名凶徒见状不妙,提起人质挡在身前,将刀架住人质脖颈,才刚喝了一声:“住手!否则……”便见眼前一花,压根儿没有看清对手是怎么从背后箭篓里拔的箭,又是怎么搭箭上弦瞄的准,最后的一点意识停留在迎面而来的那枚寒星似的箭尖上,下一瞬,视角里便是一片不见云的淡蓝天空,和古旧佛殿高高的一角飞檐。
    否则?否则什么呢?
    从这三名凶徒冲出殿门到最后一名凶徒死亡,不过就是瞬息之间的事,燕七调头,借墙使力凌空跳转,落下时杀一人,倒地翻滚,起身时杀一人,站住后再杀一人——这一连串的动作电光石火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得甚至有些赏心悦目。
    此时佛殿里却没有再冲出来任何人,燕七搭上箭,迈步便进了殿门。
    没有犹豫,不见畏惧,还是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却硬是在这自然随意的举手投足间展现出一种根本未把对手当回事的淡然嚣张。
    燕四少爷回过神来的时候,握着弓箭的手心里全是汗,而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怕凶徒,还是在怕他的七妹妹。
    佛殿里的凶徒还剩下四名,在殿外突发响动时便一人扯了一个人质挡在身前,发现动静来自殿后,一边往大殿前门处退一边警惕又紧张地持刀盯着后殿门的方向,一但后门有变,也好立刻从前门逃出。
    半晌没有听见脚步声,心中正起疑,就见那高达殿顶的巨大佛像后忽然鬼魅般地绕出个人来,出乎所有凶徒的意料,来者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手里还握着弓箭,白净的脸上不见惧意也没有惊奇,平平常常地走进来,一对乌黑的眸子望在众人的脸上。
    却是这样淡然里,凭生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像是立在山崖上的狮子在俯视自己的猎物!
    凶徒们一怔之后愈发惊疑不定:刚才冲出去的几个同伴呢?怎么能让这个小丫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连惊呼的声音都不曾听到半声?
    尚不及做出反应,这个小丫头却开口了:“放开人质,我可以让你们离开。”
    ——她说什么?在开玩笑吗?!
    “小丫头,你找死!”其中一名凶徒恶狠狠地喝道,“把弓箭扔了,否——”
    那个“则”字却已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上一个想要讨价还价的人已经下了黄泉,而现在控场的不是你们,是我。
    ——箭尖一挪,直接就穿了这凶徒的喉咙。
    凶徒们再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有这样的箭法,更没想到人质在前她都敢动手!说杀就杀,便是真正的歹徒也没有这么不计后果!
    余下的三名凶徒登时惊怒了,万料不到这个小丫头居然如此的冷酷凶残,杀人时眼都不眨,杀完后面不改色,哪怕捏死一只虫子都没她这样淡定!
    “你胆敢再动一下,我就杀了这人!”三个凶徒立时将自己严严地蔽身于人质的身后,只留了一只眼睛盯着燕七手里的箭,他们不能确定燕七是否有功夫在身,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样?”燕七望着其中一个忽问。
    那凶徒一怔,不等反应,身前的人质却点了点头,是崔晞——没法开口,嘴巴还被东西堵着。
    燕七又问旁边那人手里的崔暄:“你呢?”
    崔暄瞪着眼睛使劲看燕七,然后瞥着眼睛又去看崔晞,来来回回动着眼珠子,燕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意思是先救他弟。
    “把箭放下!否则老子就割了他的脖子!”挟着崔晞的那人狠狠喝道,手里钢刀一紧,刀锋摁上崔晞喉间的肌肤。
    燕七的箭再快,此时也绝快不过这刀划过喉咙的速度。
    燕四少爷将手心的汗抹在腿侧的裤子上,重新握了弓箭,猫下腰,一路小跑着从佛殿旁边绕到了前头去。路过那一地死尸的时候特意不去看,假装他们只是被揍晕了,屏住呼吸,不去闻那扑鼻的血腥味儿。
    绕到殿前,轻手轻脚地慢慢接近大门处,里头传来一个人的半声厉喝,紧接着就是倒地声。燕四少爷心头乱跳,方才的害怕一下子被抛了开去——里面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他们不死,人质就会死!他们跑掉,更多的无辜人会死!
    体内的热血重新上涌,燕四少爷握紧手中的弓箭,小心谨慎地向着门口探了探头——三个凶徒全都背对着正门!好机会——这是个好机会——可——三个人,要先射谁?射中其中一个,另两个势必会发觉,到时候人质性命堪虞……
    怎么办?!机不可失——里头的人已经在威胁七妹扔掉弓箭了——怎么办——射哪个——快决定——不能再耽搁——
    燕四少爷瞄准了那个威胁他七妹的家伙,拉着弦的手指才刚要松,突听得燕七向着他道了一声:“四哥,右边那个!”
    殿内的三名凶徒闻言大惊,条件反射地齐齐转头向后疾看一眼——一记转头能有多长时间?反应过来的神经传递到持刀的手上能有多长时间?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就是这段思想由大脑传递到手上的顷息过程里,崔晞将头一偏,燕七的箭擦过他的额角,耳旁传来“咔”地脑壳碎裂的声响,湿漉漉热乎乎的液体喷溅出来,洒在了脸上和颈上。
    燕七这一箭射得狠,箭杆从凶徒的后脑勺穿到了前面,箭尖由两眉之间钻了出来,沾着红色白色的东西。
    如果不能将之一击毙,他手中的刀只用半秒就能割断崔晞的咽喉。
    射杀这名凶徒的下一瞬,燕七已然调转方向,第二箭在弦,疾射被挟持在旁边的崔暄——的两腿之间,崔暄还未反应过来,后头抓着他的凶徒先已是一声凄厉惨叫地踉跄开去,燕七的第三箭此时已然跟到,毫无意外地直穿凶徒咽喉!
    再看右边那个,在燕七放出第一箭时便已后背中箭倒在地上,燕四少爷保持着持弓的姿势僵在殿门外,额上已是一层的汗,哑着声颤抖地问:“中……中了吗?”
    “偏了,”燕七说,“至多射伤他,我来补一箭吧。”言罢抬弓,在那人喉上补了一箭。
    崔晞看了眼燕七,那人分明已被燕四少爷射死了。
    燕四少爷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的放松,却在门外站着不肯进来:“凶徒都死了吗?”
    “应该没有了吧。”燕七上来给崔晞解绳子,顺手把塞着嘴的布摘出来,“没事吧?”
    “还好,就是被这人的血给臭着了。”崔晞揉着手腕笑,脸上被溅到的鲜血衬着苍白的皮肤愈发显得刺目。
    “幸好你看懂我的眼色了,刚才那记偏头时机恰好,晚半拍我就射着你了。”燕七表扬他。
    ……眼色……你一面瘫脸还特么能有眼色呢?!赶紧给哥松梆啊!你眼色到哪儿去了?!
    崔暄在旁边“呜呜”直哼,燕七就过去给他解绳子,崔暄一把撸掉嘴里塞的布团,抄起衣服下摆比划到燕七的脸上来:“燕小七儿!哥跟你有仇啊?!你往哪儿射不好你射这儿?!你知不知道刚才就差一毫厘哥就被你废了啊?!”那箭尾巴上的毛都撩着他老二了好嘛!要不是嘴里塞着布刚才他就被吓哕了好嘛!
    “抱歉啊,刚才挟持着你的那人个子太低,我射不着他喉咙,都被你挡上了,只好射他下面,想来他个儿低腿短,下面的位置肯定比你靠下。”燕七道。
    崔暄:“……”这么理直气壮的耍流氓我竟无法反驳!
    燕四少爷最终还是迈进了殿来,帮着将殿内的其他人质解绑,燕七则把两人的箭全都拔了出来收回箭篓,临离开圆明寺前崔暄还给了寺僧一叠子银票,几个人从后门出来走出百十来米的时候,官兵已将圆明寺团团围了。
    因着几人身上都沾了血,不好招摇过市,只得雇了辆马车往紫金顶的方向去,四个人挤在车厢里,一起被掳来的下人们坐在车厢外,燕七就掏了帕子给崔晞擦脸上和颈子上被溅到的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儿别去我家了,我跟大伯和大伯母说一声。”
    明天燕家设宴,崔家人当然是座上宾。
    “看情况吧。”崔暄接了话,看了眼自家小四儿苍白的脸色,这小身子骨经了这一番连惊带吓,回去怕是要闹场病,此刻看着已是有些虚弱,车一震就像是要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