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云扬公主只要一想到今上和自己之间的仇恨,还有薛清月如今在宫中做着人人可以欺压的从十品芸答应的事情,就恨不能立时杀了今上。
只是她理智犹在,知晓现下还不是杀了今上的时候,就想着无论如何,先将这个占据了她的亲生骨肉的无耻小人给杀了。
结果,不但被安阳侯重重阻拦,更是一进这房间,就被这无耻小人给震慑住。
如今更是被这无耻小人给抢了长剑,安阳侯还在那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云扬公主一辈子除了在今上那里,谁都不曾给过她这种委屈。
如今如何能忍?
当下就冷着脸尖声道:“驸马何必与这贱种说什么孝道?贱种就是贱种,不过是一个连来历都说不清楚的贱妇所生的贱种!说不得那贱妇,根本就是个人人都能侮辱糟蹋的青.楼.妓.子!而他也根本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贱种!这等贱种,如何有资格唤我一声娘亲,唤你一声父亲?他有甚资格?”
安阳侯只觉心口一阵疼痛,恨不能将实情全部说出。
可是,想到他府中的那些妻妾孩儿,还有他尚且在病榻上的老母,安阳侯府的列祖列宗,安阳侯只是猛地一闭眼,权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权作……眼前这个孩子,真的就不是他的儿子,不是公主的儿子。
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贱种。
薛移舟前世的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见过云扬公主。
他是被云扬公主的手下联合安阳侯一起带去了郊外的一处山上,然后连人带着马车被一举推下的悬崖。
他那时甚至在想,若是他死了,或许,他的父亲母亲,也就愿意为了他豁出去一次,给自己报仇吧?就算不给他报仇,也至少会念着他,想着他,偶尔给他烧张纸钱。
等到后来,他慢慢的明白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终于觉得,他的死绝非偶然。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是直至今日,才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自己的父母的自私。
云扬公主可以在江南远程操控,让今上的几个孩子或死或残,还能让今上失去了生育孩子的能力,显见手里是真的有不少势力,也真的不算是愚蠢之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云扬公主,却任由自己唯一的儿子身边布满了今上和其他人的人,独独没有安插她自己的人手,任由那些人教导薛移舟教导的除了女四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深闺女子不该看的书籍,其余东西,一概不教不管。现下更是一回京城,就轻易的相信了那个背叛了她的安阳侯的话,更是口口声声,叫他贱种,还是……那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子所生的贱种,根本连查证都不去做。
而安阳侯……口口声声说着痴情云扬公主,却娶了继妻生了三个嫡子嫡女后,又纳了妾室,生了好几个庶出子女;口口声声疼爱自己的骨肉,却从头到尾,将自己的后宅交给继夫人和今上派来的人掌控,根本不曾管过自己那些孩子半分,对那个和他心爱之人所生的儿子,更是从未在私下里见过,只任由旁人将他养废……到了后来,更因为那些不可理喻的缘由,去接受今上这个即将下台的皇帝的威胁,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了假的,欺骗那个即将上台的对他仍有旧情的公主。
简直,愚不可及,自私的令人发指。
呵。
薛移舟低低的笑了一声。
笑声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
云扬公主忍不住斥道:“你笑什么?”
薛移舟温柔一笑,轻轻叹道:“我笑你说的对,我的确是贱种,是一对天下无人可敌的贱人夫妇,生下来的贱种。”
云扬公主理所当然,安阳侯面色骤变,却强忍着不敢开口。
薛移舟又笑道:“不过,在那对夫妇眼里,我是可有可无,可以被骂做贱种,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但在另一个人眼里,我却是他的独一无二。他很好,很善良,很好看,很……喜欢我,愿意为我付出很多很多。虽然我的生身父母可恶下贱,不负责任,让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让天下人与我一样的痛苦好了,仿佛只有这样,我心里的痛苦和难过,才能少上几分。”
云扬公主不明所以,只皱着眉,看样子很想再骂薛移舟几句,只是脖子上那把长剑又贴近了她几分,让云扬公主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而安阳侯则是面色大变,心口处阵阵钝痛。
他知道,这是薛移舟已经猜到了什么,一个一个贱种,骂的不是薛移舟自己,而是生下薛移舟的他和云扬公主。
安阳侯欲要解释却不能解释,只能忍受着心口无时无刻的疼痛。
薛移舟却抬起手,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低低一笑,眼睛里满是温柔。
“可是,他来了。他那么喜欢我,我则……那么爱他。他今晚就要来劫我去做夫妻的。一生一世普普通通,却自由自在。虽然这样就不能报复整个天下,不过,也算了。”薛移舟语气里的遗憾没有半点伪装,“为了他,我总要舍弃些什么的。左右,我早就报复过你们一次了。安阳侯,云扬公主,你们,不记得了么?”
安阳侯和安阳公主同时怔住,像是看鬼似的看向薛移舟。
薛移舟低低一笑,故意阴狠的说到:“你们忘了么?曾经的这个时候,你们夫妇二人杀了我,我化成恶鬼,是怎样报复的你们二人夜不能寐,日不能寝,连用膳都担忧那里面的汤水里放着我的心或我的肺抑或是我的骨头了么?”
薛移舟虽面容好看,但他前世时的确阴冷的如同厉鬼一般,此刻着一身红衣,装起鬼来,还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至少心中都有鬼,也都相信鬼神的云扬公主和安阳侯此刻都有些信了,惊惧非常的看向薛移舟。
薛移舟再次低低一笑:“放心,曾经你们杀我一次,令我化作恶鬼,将你们二人折磨的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我心中的戾气已经被磨平了几分。至于将来……我有了他,只要你们莫要再打扰我们,我自不会再来化作恶鬼寻你们报仇,将你们予我的骨血再化成食物还与你们。只是,该怎么做,你们心中,可能明白?”
云扬公主尚且还好,只当薛移舟是以为他是自己的孩子才会说这些,只是害怕薛移舟化成厉鬼的事情,颤巍巍的点了下头。
安阳侯则是不知想到了何处,忽然喉头一阵腥甜,竟是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眼中更是惊惧非常。
薛移舟很是满意安阳侯的反应。
他微微一笑,“今日是我与叶郎大喜之日,本不想见血。但是……呵呵,大喜见红,也不是没有好的说法的,对么?想来我的叶郎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然后薛移舟就解开了安阳侯的穴道,长剑往云扬公主的脖子里再按了几分,云扬公主登时流出血来。
安阳侯大惊,甚至不顾自己刚刚喷出血来的事情,忍不住道:“你、你莫要冲动!她毕竟是、毕竟是你的母亲!天上既有鬼神,你就该知道你若真的不孝,将来、将来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你千万莫要冲动!”
薛移舟自是不相信那些。
他只道:“将侯府最好的那辆马车收拾出来,我要去看花灯,要快!”
安阳侯和云扬公主简直不明白薛移舟想做什么,可是现下云扬公主就在薛移舟的手里,薛移舟的长剑不认人,薛移舟自己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二人初时还以为薛移舟是好拿捏的人,觉得只他们两人单独来,就能拿下以为自己是“弱女子”的薛移舟,结果,薛移舟竟然说他曾经是死在他们夫妇手上,还曾经化为恶鬼,将自己身上的东西放在他们的膳食之中……
夫妇二人就算眼前没有食物,都忍不住有些恶心。
安阳侯更不是有主见的人,见状只道:“好好好,我这就按你说的去做。你、你的手稳一些,万万不要做那些你将来会后悔的事情。”
薛移舟轻哼一声,只继续将剑架在云扬公主的脖子上,等着他们将马车弄来,而他则是坐在马车里,去花灯街上,等着他的小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