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琛十分礼貌地挂掉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对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老板还没发问，他便主动交代道，“嘉宁跟戴千羽又掐起来了。”
    郜峻原本正专心地看着手头上这份材料，听见这话手下的笔一顿才抬起头来，“怎么？”
    邢琛皱了皱眉，把刚才电话里戴千羽叽叽歪歪的话极度精炼地概括出来，“戴千羽说嘉宁撺掇导演加戏折腾他。”
    郜峻明显对于戴千羽的一贯风格已经烦不胜烦，正要让邢琛打住不必再说，却听见邢琛又道，“好像这场戏原本应该是两个人要一起跳水池的，但是嘉宁有替身嘛，戴千羽只能自己上，所以这才打电话过来让你知晓呢。”
    邢琛一副调侃老板的语气，却没想到郜峻听了这话脸色一沉，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抬头反问道，“你说，嘉宁用了替身？”
    第5章 生病
    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落山，导演灭了手头上的这根烟，示意大家继续拍摄。
    戴千羽的经纪人不停地在旁边安慰着，生怕这位祖宗当场闹脾气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戴千羽虽然任性但是总归明白利弊，只能脱掉了身上保暖的大衣，不情不愿地又上了场。
    “主角替身到位！”
    汤阅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紧接着便打了一个冷战，他觉得自己像是从头到脚都被浸在冰冷的湖水里，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汤阅前一秒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摄像机一开，他立刻紧张起来，不敢有一点差池。
    或许戴千羽也是忍耐到了极限，这次他跳得特别果决，汤阅在他跳下去之后也随之跳下去，然后便是两人台词的部分。
    汤阅游了几下扶住了戴千羽的胳膊，这时候原本应该是坐在场边的关嘉宁来说台词的，但是他却突然之间没了动静。
    “咔。”
    导演皱着眉头喊了暂停，戴千羽明显一副要崩溃的样子，被工作人员拉出水面之后愤怒地扯开了自己身上的威亚绳子。
    “嘉宁，怎么回事，到你的台词了。”
    关嘉宁笑了笑，一脸歉意，看着那边快要气疯了的戴千羽弯了弯嘴角不急不缓地道，“不好意思啊导演，我以为千羽这次还是会ng呢，所以没做好准备。”
    “好，各机位准备，我们再来一次，争取赶紧把这一条过了。”
    戴千羽翻了个白眼，只能忍气吞声，工作人员赶紧上来帮他系好威亚，然后众人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郜峻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戴千羽和汤阅已经又ng了一次了，郜峻下了车，甩了车门便往剧组拍摄的水池这边走，远远地便看见站在高台上的两个身影，一个是戴千羽，一个便是汤阅。
    最先发现郜峻身影的是副导演，他还没来及开口跟郜峻打招呼郜峻便冷着一张脸从他的身边快步走过径直走到了导演的面前。
    导演还在看着机器上的拍摄画面，旁边坐着休息的关嘉宁却已经发现郜峻了。
    “郜峻？你怎么来了？”
    关嘉宁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可惜郜峻只是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又把视线放回到面前导演的身上，导演闻声抬头，这才起身，朝郜峻点了点头，“郜总来了啊。”
    虽然李导向来不爱与这些圈外人来往，但是郜氏毕竟是这部片子的投资方，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像他同意郜峻让戴千羽来演主角弟弟的角色一样。
    想要得到投资总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
    因为导演停了动作，现场的拍摄也暂停下来，站在高台上还没跳下去的戴千羽和汤阅也回头往机位的方向看，戴千羽在看到郜峻的一瞬间眼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得意光彩。
    郜峻居然来找他了，他就知道郜峻还是放不下他的！
    郜峻的目光深深地扫过高台，看着远处那个僵直着身体站着的人眸色又深了一分。
    关嘉宁自然是没放过远处戴千羽得意的神情，他起身走到郜峻的身边，刚想要伸手挽住郜峻的手臂跟他说话，却被郜峻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李导，”郜峻微笑，“我可能有些私事要带千羽走，况且，再拍下去演员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您看，是不是能改天再继续拍？”
    郜峻这话说得很直白了，关嘉宁当场白了脸，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为了戴千羽来跟导演讨人情。
    李导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眼力还是有的，他瞥了一眼郜峻，又瞥了一眼脸色不佳的关嘉宁，点了只烟然后吩咐旁边待命的剧组工作人员，“今天就到这里吧，收工。”
    大家的眼神在关嘉宁和郜峻之间暧昧的游转，没人敢在现在去触关嘉宁的霉头，关嘉宁煞白着一张脸站在那看着戴千羽死死搂着郜峻的手臂上了车，恨得牙都快要咬碎了。
    ……
    郜峻和戴千羽一起上了车，邢琛在驾驶座开车，但是车子才开出剧组没有多远便停下了，郜峻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驾驶座上的邢琛下了车，打开了后排的左车门，笑眯眯地看着里面完全懵逼的戴千羽，“走吧戴先生，我打车送您回去。”
    戴千羽明显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脸上还没衰退的笑意已经僵在了嘴角，刚想要转头去问身边的郜峻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差得吓人，最后只能闭口不言，小心地跟郜峻道了别然后跟着邢琛走了。
    关嘉宁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郜峻刚停了车。
    他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喝了酒，想要借着酒劲儿发泄一下心里的委屈。
    “郜峻……你就那么喜欢戴千羽？我不信……你明明是喜欢我的……我不瞎能看得出来……”
    关嘉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旁边还带着一点嘈杂的劝慰的声音。
    “你他妈别抢我手机！郜峻……你是喜欢我的吧……这么多年了……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换……但是我一直都在……你喜欢我的……”
    关嘉宁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只剩下小声的啜泣声。
    漆黑一片的车子里，郜峻把手中的手机换了一只手，然后开口，“嘉宁，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就不要去做幼稚的事情，还有……我从未……”
    郜峻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被挂断的嘟嘟声，郜峻看着手机屏幕半晌，然后解开了安全带。
    ※※※
    汤阅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眼前一阵阵地晕眩，身上裹着一件旧外套瑟瑟发抖。
    他抬头看了眼远处亮着灯光的居民楼，心里想着：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汤阅住的这栋房屋有一些年份了，楼道里的灯已经坏了很久，还好汤阅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黑暗，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五楼上走。
    他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五楼，粗喘着气颤抖着手去外衣的口袋里摸钥匙，却突然之间感觉到这黑暗的空间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汤阅摸钥匙的手一僵，停在台阶上猛得抬头向上看去，眼前一花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便瞬间被那影子伸手拽了上去。
    汤阅整个人几乎已经脱力，刚才是全凭意志力走上来，当下被对方一拽便踉跄着向前一跌，身体失去平衡，却没有磕在冰冷的墙面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几乎是在两具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汤阅便认出了这个怀抱的主人。
    黑洞洞的楼道里，郜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圈着汤阅的腰。
    男人温暖的身体与汤阅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逼仄的空间，黑暗的环境中，带着点烧灼的暧昧感。汤阅还没来得及挣脱这个怀抱，咒骂声便在头顶响起。
    “你知道你自己发烧了吗！”
    汤阅嘴角弯了弯却已经无力言语，支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疲惫身体终于轰然失去了所有力量，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到了男人呵在他颈项之间灼热的气息以及带着愤怒的低吼，脑子里却还不忘思索着：郜峻刚才好像带着戴千羽走了啊……那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呢……哈……
    想通了的汤阅终于松了一口气，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第6章 签名
    汤阅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有个男人紧紧地抱着他，用力地吻他。汤阅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莫名安心地敞开身体接受着对方。
    他只觉得酣畅淋漓，当那个男人终于从他身上抬起头来，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他僵住身体，然后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
    黑洞洞的房间里，郜峻粗喘着从身下人的身上抬起头，顺着对方纤长的脖颈看那张漂亮的脸。
    他眼神阴郁，粗糙的指腹从对方嫩白的胸口一寸一寸划过，他低下头，像是吸毒一般贪婪地吮吻着身下的这具躯体。
    他的体内有一股疯狂的热量正在燃烧，仿佛只有把眼前的这个人拆骨入腹，才能缓解体内那深藏了多年的渴望。
    郜峻看着身下人那嫣红的嘴唇，上面还有一点被自己反复吮吻而留下的微肿痕迹，他觉得有一股疯狂的热流向身下涌去，他眼底一暗，手焦躁地从对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刚想要顺着腰线向下，却突然听见身下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冷……”
    郜峻眼底一沉，手顿住，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对方的身上翻下来，转身去了浴室。
    ※※※
    汤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刚好看见郜峻推门进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都没有说话，汤阅反应过来，眼神有些闪躲，结结巴巴地开口，“昨、昨天晚上多谢郜总了……”
    汤阅现在虽然脑袋昏沉，但是大抵还是可以记起一点昨天晚上的事情的，看来昨天晚上并非是他的幻觉，他晕倒之前看到的人的确是郜峻。
    郜峻听了之后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汤阅被对方看得心虚，但是对方的脸上却也瞧不出什么情绪。
    汤阅脸上发烫，有点不敢跟对方对视，半晌，郜峻走上前来，把手中的端着的粥交给他。
    汤阅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能有这样的举动，但还是顺从地接过碗低头喝起来。
    昨天晚上没有吃饭，当下汤阅也的确是有些饿了，他吃得有些急，偏偏郜峻却也并不急着离开，只是淡定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盯着他，汤阅的整个视线都锁定在面前的碗里，但是却也能够感觉到郜峻灼热的视线此刻正打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尴尬的气氛让他的脸上燥热起来。
    他咽下了口中的粥，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尴尬地开口打破沉默。
    “不知道……郜总来找我是为了……”
    汤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郜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当下喉头一紧，竟没什么勇气问下去，当然，他是没有那个想象力认为郜峻是特地来找他的，但是他这样的人按常理来说又没有道理出现在这里……
    “把粥喝完，跟我去公司。”
    “啊？”
    汤阅听得一脸懵逼，但是郜峻却紧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他也只能是点点头，然后乖乖低头把粥喝完。
    ※※※
    当郜峻的车停在郜氏娱乐公司的大楼前的时候，汤阅一直狂跳的心脏才终于渐渐平复了。
    他从未单独坐过郜峻的车原本就有些拘谨，郜峻却又把车开得飞快，他简直有苦说不出。
    郜峻停了车，见副驾驶座上的人宁愿惨白着一张脸却也一言不发模样心里没由来地一阵烦躁，却又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冷冷地撂下一句“下车”便率先甩了车门往公司里走去。
    郜氏娱乐只是郜氏集团的一个分公司，是郜氏涉足娱乐圈的开端，虽然它在这个圈子里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凭借着郜氏的影响力，还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崛起了。
    尤其是……当关嘉宁合约到期改签在郜氏之后。
    原本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但是郜氏娱乐的全体工作人员却因为这位并不常来的总裁的突然到访而集体紧绷了起来。
    从前台到主管经理，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尤其是，郜峻身后还跟着个汤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