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慢慢流出档案室，夜色笼罩。档案室管理员去了一趟洗手间，推门回来，差点被几乎坐成一尊雕塑的九哥吓出心肌梗塞，他捂着脆弱的心脏打开灯。
    “九哥，您跟这儿坐了一天了，找到想要的了吗？”
    九哥正陷在齐晗一度陷落的漩涡里，自动屏蔽了所有声音。此时，自然也没有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
    管理员摇摇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夜幕低垂，九哥揉了揉眉心。
    揣测凶手的思维模式，向来是他最擅长的，但是这一回，他突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得好。
    寻常人看眼前，聪明人看十步，智者看百步，这个白舸，却已经看出了千步万步，这一盘棋局，他早就看到了之后几局的结局。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好久，还没有挂断。九哥瞥了一眼，接了起来，“喂……”
    “货运码头等你。”
    九哥有些无奈，又难掩兴奋，“嗯，回见。”
    齐晗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怀里。他站在黑暗中，远离货船上上下下搬运的喧嚣，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他眯着眼睛看着，像看一场无分别的大电影。
    过了没多久，身边才有了动静，“哎，看见没……”
    九哥也靠在集装箱的阴影里，侧身打量着另一边的世界，“……有什么问题吗？”
    齐晗两根手指夹着名片举在耳后，“你看看这个。”
    九哥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借着月色一看，“你今天又去跑案子了？”
    齐晗没搭话，九哥觉得他还是听见了，只不过，应该是出现了一些他等在这里的原因，也没说什么，静静地看向货船那边。
    乘着月色，几辆黑色的轿车被拉上了大车，没有牌照，汽车的漆是上新的，锃亮的，没有瑕疵。
    “……走私车？”
    齐晗比了个撤的手势。
    齐晗小心翼翼地跟着那辆双层货车，他没有叫更多人手，如果被发现他在跟踪，后果会怎样他无法估量。
    叫上九哥，纯粹是因为习惯。
    “你该不会是在跟……”
    “不是。”齐晗打断了九哥的问题，“如果是他的话，根本不会让我们发现……更别提跟到这里了……”
    九哥定了定神，没想到白舸给他们带来的影响这么大。
    齐晗拐上了岔路口，狠踩了几下油门，从这边走高架，要再从路口出去，车速要快上十几迈，才能赶得上……夜色中，黑色的路虎像潜伏前行的捕猎者，围追堵截，悄悄靠近自己的猎物。
    货车拐入了庄园门前的路，齐晗把车停了下来。
    他们注视着山脚下的那座庄园，心里的疑问不谋而合。
    “没想到，你还会知道走私的事情。”施倩何等聪明，自然看出来了齐晗并没有完全相信曹默闻的故事，她也很难相信，曹默闻真的有那么单纯，好像很突然地，他就变得复杂起来，让人捉摸不透。
    曹默闻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我有点好奇，你和他的故事。”
    施倩抿抿嘴唇，也只是笑了笑，不论她此刻所思所想为何，齐晗都是曾经帮过她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与其把这段过往讲给别人听，不如深藏心底。
    “希望你告诉他的事情都是真的，”她撩了一下头发，媚眼如丝，“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孙家的房子，”齐晗把车停在不引人注目的小路间，两边高高的杂草很好地做了掩饰，“……不是孙昭堂的，是孙家的老宅。”
    齐家的生意素来不碰赃款，不涉黑道，和这些相同的世家子弟，渐行渐远，他做了警察，就更是和他们势不两立，但是记忆还在，小时候来过的地方他还记得一些。
    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孙昭堂替他的爷爷清扫门户，手段狠绝，孙家的人要么被他带走，要么已被清洗，现在的孙家，早就支离破碎，孙昭堂早就不认这个家，这里怎么还会有这些活动呢？
    “你也感觉到了吧？”
    九哥轻轻点点头，几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
    又走了几步，九哥拉住了齐晗，“你不能就这么溜进去。”
    黑暗中，齐晗的眼睛亮亮的，“我倒是没打算进去，就是想给他们一点惊喜……”
    九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齐晗把手机放到他手上，“给最近的消防局，还有海关打个电话。”
    九哥无奈地摇摇头，目送齐晗消失在错乱的杂草丛中，拨出了第一个电话。
    绚丽的烟花绽开第三个亮丽的图案时，消防车的笛音便参杂进了逐渐混乱的声音里了。
    德州近几年严禁燃放烟花爆竹，虽然现在不是农历新年期间，但还是会有相应的检查，出动消防人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九哥不知道齐晗什么时候在身边备了二十四弹的烟花，不过这个主意实在是不能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