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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不过就算是有这样的东西,也未必能救的了太上皇,贾赦会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那二哥吧?
    这样一想,胤禛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虽然此世已是他的第二世,他对这个和上被子的际遇太过相似的二哥最后的下场也有了预料,可当初在东宫的时候,瞧着他和贾赦之间的互动,他其实……是羡慕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了一个小人儿,心性也变了。在失了孝懿皇后的庇佑,接着又一次被亲娘明晃晃的厌弃来到东宫后,他不知为何便有了这样的羡慕。
    这羡慕还在他心里还扎了根,现在一想起来,就萦绕满腔肺腑。
    他将这股子情绪强压了下来,眸眼半阖,心中叹然——
    这么一个在明明应该明哲保身的时刻,还有人为你舍生忘死,二哥,你不枉此生。
    吴解忧瞄了他一眼,不解这位素来不动如山的新帝刚刚为何那样的……寂寞,寂寞地让他恍惚着以为看到了年少的他。
    他赶紧收回视线,继续低眉顺眼地看着自家的主子。
    他的主子对孩子们都是疼爱的,只是孩子多了,每个孩子能得到的宠爱也有所不同。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其实这位总不哭的,有时候反而才让他主子心软,也就总忍不住偏他一些,再偏一些。
    虽是不着痕迹的,也远远无法和最宠爱的太子相提并论,终究是待他不同的。
    而这样的对待倒也没换来一个恃宠而骄的儿子,这位一日比一日长大,却日复一日地冷静沉稳起来,满腔忠心,更难得地是并无意那帝位——
    主子属意他继位后,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是真的发自肺腑地不想当皇帝的!
    他原本不明白,还担心是他心思深沉,如今那位和他家主子前后脚倒下,可他种种行径……这位是真的把那位二爷当成了兄长看待的吧。
    难得了!
    胤禛过了一会儿对他道:“吴公公,荣国府的贾赦揭了皇榜,似有方法可治父皇之病,等下他来了之后若是带了大夫,朕便他带的人为父皇瞧瞧,若是方子,让太医们斟酌便是。”
    吴解忧躬身道:“奴婢谢过皇上!”
    谢恩之余,他心中不禁有了期盼,而另外一边,这位比李尚喜知道的只多不少的大总管心里就不禁叹了口气——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罢了,也算是二爷当年没白宠着他,纵着他,惯得他无法无天,羡煞了一堆皇子!
    比如,眼前这位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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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解忧:这位那时候可羡慕贾恩侯了!总是眼巴巴地瞧着太子对贾赦这样好那样好,那眼神就跟个狗儿一样,惹得咱家心里都落(lao)不忍!
    吴总管:那时候那个贾恩侯还胆大包天,总是不懂规矩地去撩太子,结果把太子撩地不要不要的,他居然还没事人一样!
    吴公公:这厮还动不动地撩眼前这位,转手就把太子送他的东西转送这位!也不想想这不就显得他们那份兄弟情更寡淡了吗?怪不得这位羡慕!
    第17章 爱卿,你怎地如此清瘦!
    在被小太监请下马车入宫之后,贾赦瞧着这朱红砖墙,倒是心情出奇地平静。
    和他预想之中完全不同的平静!
    末世锻炼人才啊!
    他琢磨一番后,对此下了如是结论。
    那小太监年纪不大,但却是李尚喜几个干儿子里最得他青眼的一个。
    见到贾赦那淡然从容的周身气度,原本他还因为师父的吩咐而火急火燎的,这时也少了几分慌张,只是这样大的事儿这样走下去也不行啊,便好言好语地和贾赦商量:“贾将军,奴婢觉得皇上挺着急的,咱是不是快点?”
    贾赦原本想保持自己的高分风范,可有了个台阶儿也就懒得装相了——
    本老爷心里,也挺急的!
    于是他和小太监风风火火地就到了那保和殿。
    保和殿外早有李尚喜等着,他之前就远远地瞧见了贾赦,可等瞧见这人之后,见他虽然大步如飞,可神色之间冷静沉着,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画风,不对啊!
    贾赦身为国公之子,又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说真的,礼节上那是没得挑剔的。
    可这一个人的气场和给人的感觉却是很微妙的,在他心中从来都是轻挑风流之相,这猛然换个冷静沉着,这不是唬他一跳?
    不过他随即想到这货已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毕竟没了老子,又和那位交往过甚,咱皇上这时候不发落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给他清算,有这等变化,倒也不稀奇。
    贾赦倒是不知道这丫在心里怎么想的,见了这位老熟人,瞧着对方看自己那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微微挑了挑眉,冲他拱了拱手,淡淡道:“李公公,久见了。”
    也不说请他通禀之事,毕竟真着急上火要给自己贴一个孝子的章的可不是他家主子?
    想到那位,贾赦又在心里提醒自己,放松,放松!
    就算是那位再看自己怎么不耐烦,自己眼下可是为了他老子来的,不要怵他。
    李尚喜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这位名义上的一品大员那么一咧嘴,“皇上等贾将军许久了,只是贾将军没带太医?”
    瞧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贾赦心里就没忍住哼一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拿出当年的倨傲派头道:“本将军自有回春之术,公公带路吧。”
    这再熟悉不过的拽相倒是让李尚喜像是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主子还没登基的时候,可现在,除了他主子,谁还敢这样对他拽来拽去的?
    他本想放两句狠话,可这地方毕竟还是太上皇住的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陛下盼着太上皇不好呢,只得暂时忍他一忍,带着贾赦入殿。
    贾赦被直接带到了偏殿,殿中已有两名太医候着。
    其中一个还是贾赦的老熟人,有名的混不吝,白芷!
    这名字虽然起的秀气,可人却是个老混账,明明医术了得,却不愿在宫里伺候贵人,要去从军!又酷爱美酒,酒品还异常糟糕,总是能在酒后干出点糊涂事儿,得罪贵人的时候也多了去了。
    要不是他医术高明,又活人无数,这太上皇又宠着他,否则指不定坟头草几尺高呐。
    李尚喜道:“贾将军先在这里候着,咱家去禀告皇上。”
    话落,一甩拂尘而去。
    待他走了,年近花甲之年的白芷就一个大步上前,眯着眼儿看着贾赦道:“你小子家里有什么能救人的方子,我怎地不知道?”
    话说的如此不客气,却透着一股子亲昵的劲儿。
    另外那位李太医在一旁瞧着这两位,并不说话,只等好戏开锣。
    他可和天生一身反骨的白芷不同,前朝的时候祖上都是太医,对于新皇这种贴皇榜的作法心里其实是不满的,这不是往他们这些太医的脸上打吗?
    原以为也没几个庸医敢来,结果来的不是庸医,反是这位一等将军!
    贾赦冲白芷嬉皮笑脸道:“您怎地就知道没有了?”
    “切,你老子要是有,当年早巴巴地献给老夫了,还能不给我?”老头身高也不高,却是傲气冲天,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头多的贾赦,鼻孔对着他哼道:“我知道你小子想什么,待会儿要是瞧不好太上皇,乖乖认个错,还能留一条小命。”
    虽是这样冷嘲热讽地,可老头瞧着这个故人之子心里那是一个发愁——
    见过蠢地,可没见过这样蠢的!
    贾赦倒是知道这老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刚想安抚下这位世叔,就被李尚喜给带走了。
    白芷瞧着他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心里一叹。
    老哥,不是老白我不尽心,委实是这事儿恩侯这小子太莽撞了!
    想到要见新皇,原本不怎么紧张的贾赦还是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不为别的,只为这家伙天生一张冷面,从来就没见过笑模样!而且虽然据说信佛,可也只是据说而已,他那几年从未见他身上戴过佛珠。
    想到新皇,他心里又委屈上了。
    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当年对他可是顶顶好的!可从未得过这人的一点好脸儿!
    他自己和贾政从小不睦,原本在宫里的时候也没怎么着,可后来东宫来了个插班生也就是新皇,见他和太子两个人兄友弟恭,他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我怎么就只有一个鼻孔朝天的蠢弟弟?
    再加上他和新皇年岁差不离,可新皇也不知为何比他矮了小半头,当时他便和太子开起了玩笑,道:“同样都是弟弟,怎么就差那么多?殿下你那么多弟弟,我瞧着这个最好了,不如分许我一半儿?”
    还接连地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撒泼地一个劲儿地说“许了我吧”,“许了我吧”……
    当时并无外人在场,新皇也是面色如常,只太子如何宠着贾赦,也不能真说出分了弟弟的话来,只笑着让他莫闹,便含糊了过去。
    贾赦当然也知道这皇帝的儿子怎么会给自己当弟弟?也不过是开个发自肺腑的玩笑,被拒了之后,也不妨碍他对这个死了养母还不被亲娘待见的皇子好。
    只是他对他愈好,得到的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冷脸。
    他甚至觉得这位四皇子恨不得在身上贴张纸,上书贾赦与狗不得上前!
    贾赦也就觉得有趣,一边儿佯装不知,一边就继续黏糊着他,就想看他能忍到何时。
    咳,要是他奶娘知道,肯定会说她家这个不省心的哥儿,其实在府里也是这样招猫逗狗的……
    如今一想,贾赦觉得自己的确是作死的没错qaq!
    怀着恨不得掐死过去愚蠢自己的心,贾赦终于见到了新皇。
    皇帝真正睡觉的地方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丁点大,透光尚可。只是太上皇似乎在昏睡,这透光太好也不好,便落了帐子,一进入只能看到新皇这一个人,看不到太上皇的身影。
    贾赦很是规矩地只看到了新帝的下半身的龙袍和靴子,并没敢直视天颜,恭敬道:“微臣贾赦,见过皇上。”
    胤禛在贾赦入门后就没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只觉得他比记忆中又高了半头,这点看他和李尚喜的对比就知道,也清瘦了许多。
    是因为守孝?
    可不是说他最近和饭桶一样能吃?
    他心里虽有疑问却未问出来,只让贾赦平身。
    待贾赦起来,他才问:“你今日来是带的方子?刚刚可给太医们看过了?”
    “回皇上。”贾赦双目坚定地看着他:“微臣今日前来,并非是用药方着救人,这里有一纸,请皇上按纸上的东西着人放在殿外,太上皇自然可好。”
    胤禛:“……”
    这话要是换一位得道高僧或是某位天师,他不管信与不信,都会照做,全当尽一片孝心。可他万万没想到贾赦居然如此的不着调,要当什么神棍!
    又或者,这是疯了?
    眼前这人眼神却是从所未有的坚毅,脸上也只差左书‘信’右书‘心’了!
    “什么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