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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节

      皇后心中冷笑一声,心道这三皇子对自己可真是毫无戒心。
    不过三皇子越是这样,对她和高琼的计谋就越有利,便也扯出一抹笑意,点点头道,“我明白。”抬眸看一眼甘泉殿,微微带了笑意道,“我们进去吧。”
    三皇子应一声,与皇后一道进了甘泉殿。
    甘泉殿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三皇子不适地皱了皱眉。皇后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出声,握在袖中的手却紧了一紧。
    被软禁的那段日子,她想了又想。
    舒美人落胎一事,破绽太多,安帝虽然算不得明君,但却并不糊涂,不可能当真相信了舒美人的说辞而将自己软禁起来。他极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却无法摊开来说,只得用了这个理由将自己看管起来。
    她左思右想,将安帝那段时间的神情举动都回想了一遍,再加上她先前在宫中各处安插的眼线,最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安帝之所以将她软禁起来,十有八九是从公仪音那里得知了自己与高琼的关系。
    至于为何不立即动自己的原因。一则是忌惮自己身后陆家的势力。二则……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怕会打草惊蛇了。也就是说,安帝他们,现在并不知道高琼的真实身份。
    这么一来,她和高琼便占了上风。
    这几日,她虽然时不时来甘泉殿,不过是做戏给世人看的罢了,并未进过内殿。再者,安帝吃的药,总归要经过她这里,她才心安不是?
    不过没想到三皇子今日会心血来潮来甘泉殿。
    安帝这些日子虽然已有几分神志不清的症状,但皇后心中有鬼,到底有些心虚,怕安帝在三皇子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因此索性便陪同三皇子一起进去了内殿。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踏进甘泉殿的内殿,也是她第一次再次见到安帝。
    安帝正好醒着,正就着宫婢的手在喝着药。
    听到脚步声,安帝抬头望来。目光触及到皇后的面容,瞳孔猛地一缩,手一扬,宫婢不妨,手中的药碗没端稳,“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碎成碎片。
    宫婢身子一抖,忙不迭跪在地上求饶。
    安帝却似没有注意到她一般,只恨恨地盯着皇后,抖抖索索地抬起手指向她,额上青筋爆出,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你怎么来了?!给朕滚!!”
    第377章 父子反目
    皇后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用力,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之中,一阵疼痛传来。她垂眸敛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怒色,再次抬眼时,面上已恢复一片平静。
    她什么话也未说,只冷冷地觑着安帝,清冷的眸光看着他额上爆出的青筋,看着他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神情,端庄的脸上像带了一张厚实的假面,丝毫不为所动。
    倒是三皇子看安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郁,冷声道,“父皇这是何意?母后好心来看您,您……”
    “闭嘴!”三皇子话音未落,便被安帝怒斥着打断。
    此时殿内还有许多服侍的宫婢内侍,三皇子这些日子颇有些一起疯话的滋味,此时突然被人当众落了面子,心中自然不好受,阴沉着脸道,“父皇还是不要动怒为好,以免病情又加重。”
    听得三皇子这话中有话的言语,安帝一口气血上涌,堵在喉中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气愤不已地用手指指着三皇子,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块,面露痛苦之色。
    三皇子不想被人见到他将安帝气成这副模样,摆摆手将殿中伺候的宫婢内侍都赶了出去。宫中的风向如今已经十分明显,这些仆从哪里敢多说一句话,慌忙低了头往殿门口走去。
    见这些人连吭都不吭一声便被三皇子打发了下去,安帝愈发气急,以手握拳捶着床榻,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道,“都给朕站住!”
    那些走到了门口的宫婢内侍一顿,面上都有几分惊慌失措,不知到底该听谁的好。有稍微胆小的犹疑了一下,转身准备往回走。
    三皇子一记冰冷的眼风扫去,那些人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在动弹了。他冷冷一扫,声音也似裹了冰渣子一般冻得人全身发抖,“我和皇后与父皇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
    那些宫婢内侍见三皇子发了话,哪里还敢多做停留,也不敢看安帝铁青的脸色,又深恐他会再度开口让他们难做,纷纷急急忙忙朝门口奔去。
    不一会功夫,殿内原本满满当当的仆从就退得干干净净。
    安帝一见这情形,心里一激动,不由猛地咳嗽起来。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并不上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三皇子方才被安帝落了面子,自然也懒得理会,冷冷瞧着安帝咳得上气不接上气。
    安帝知道靠他们没有用,自己挣扎着起身就要去够床榻旁高几上的茶盏,岂料手下无力,没有撑住,身子一软,袖口无意一拂,高几上的茶盏便被拂落在地,“啪”的一声发出清脆的脆响。
    见此,安帝又是气又是恨,一时间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三皇子瞧着安帝这模样,心中有几分诧异。怎么才短短几日未见,又有太医悉心替他调养着,可看安帝这病情,怎么感觉反倒愈发加重了?
    他虽则心中狐疑,但瞧着安帝这模样,也不好再无动于衷下去。迟疑了片刻,还是抬步准备抄安帝走去,不想安帝却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副并不想接受他帮助的模样。
    三皇子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见安帝这幅神态,索性停住了脚步,双手抱臂带了几分赌气看着安帝。
    安帝以手撑着床榻边沿,费力地喘着粗气。
    皇后也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殿内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好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三皇子皱着眉头朝门口瞧去,却见是刘邴端着药碗进来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三皇子和皇后在这里,见到两人时,微微一愣,这才向二人行礼道,“见过皇后,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和皇后打量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片刻,这才示意他起身。
    刘邴往安帝处一瞧,见安帝趴在床榻旁面色惨白,不由一惊,也顾不上三皇子和皇后审视的目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将药碗放在一旁,然后赶忙将安帝搀扶了起来,又给他背后垫上一个靠垫,这才柔声道,“陛下,您没事吧?”
    安帝恨恨地深吸了几口气,凛冽的目光在三皇子和皇后面上游移,刚要发怒,却听得刘邴低了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被刘邴这么一劝,安帝心中原本急躁不安的心情果真平静了几分。
    这些日子,他仿佛一直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不知道公仪轩怎么就突然造反了,更不知道他是何时起的这种狼子野心。
    而且公仪轩又将他软禁在了这甘泉殿中,把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给撤走了,只留了刘邴做做明面上的功夫。便是刘邴,行动也受到了诸多限制,勉强才打探道这几日公仪轩的动静。
    听说三皇子一控制住宫中的情况便将皇后给放了出来,安帝顿时明白了什么。
    三皇子他,怕是被皇后给洗脑了。
    对于三皇子这个儿子,他一向是寄予厚望的,便是从前太子还在的时候,他也不曾亏待过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心狠手辣冷心绝情,这让他心中又是气又是恨。
    他一直让人去请他来无果,没想到方才竟见到他同皇后一道进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方才态度才失控了些。
    此时被刘邴一宽慰,渐渐冷静下来,不由想起了正事。
    自从知道皇后和高琼的关系之后,他知道皇后从来就不安好心,可三皇子显然还不知道这个事实。不管他对三皇子的所作所为有多气愤有多失望,但他们总归是一家人。
    既然如此,他们就该先齐心协力对付一家人才是。
    想到这里,他软了语气看向三皇子,“老三,父皇有话私下同你说,你过来。”说着,又瞟一眼皇后,语气沉厉,“至于你,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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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章 面和心异
    皇后脚步未动。
    安帝单独留下三皇子,必然是有话要同他说。眼下高琼远在凉州,又未举兵,京中只余她一人,自然只能靠自己。万一安帝将她和高琼的关系告诉三皇子,若三皇子信了,自己定然处境堪忧,就算不信,也会让自己同三皇子间生了嫌疑。
    她不敢赌,因此,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么一想,皇后嘲讽一笑,“怎么,主上还想在三皇子面前诋毁妾么?”
    安帝恶狠狠瞪她一眼,“你个毒妇,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他现在还不知道高琼到底是何人,莫名其妙就被软禁在了这宫中,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浑浑噩噩,唯独一事,他心中却跟明镜儿似的。
    那就是——皇后与他之间的矛盾,绝对调和的可能性。
    皇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攀上了三皇子这颗“大树”。只是,她和高琼既有不臣之心,为何迟迟未行动,而是撺掇三皇子来逼宫?
    安帝心中不解,眉头拧在了一块,狐疑和怨恨的目光钉在皇后面上。
    皇后脑中亦是转得飞快。
    若想要阻止三皇子和安帝私下的交谈,就必须在两人之间再制造些嫌隙出来。安帝既然敢放下身段,主动提出和三皇子私聊,说明逼宫一事,安帝已暂且不打算深究。可是,太子遇害一事呢?安帝可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皇后凉薄勾唇,望向安帝。
    “陛下似乎对妾有些误会,这毒妇二字,妾可担不上。这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比妾手上沾的鲜血要多?”她的目光已有所指地在三皇子面上一瞟,果然瞧见三皇子神情一僵。
    安帝眉头一皱,紧紧盯着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虽身子大不如前,脑子却已然清明。皇后这话,明显话中有话。
    皇后以袖掩面,娇声一笑,“妾为何这么说,难道陛下不明白?你们一个个的,手上染的鲜血还不少么?全族之血,平民之血,大臣之血,兄弟之血……比起这些,陛下给妾扣上的罪名:残害皇族子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这深宫中的皇嗣,哪一个不是有命怀,没命养?”
    安帝面色愈发阴沉。
    这大殿中除了皇后,就只剩他和三皇子以及刘邴三人。皇后口中的你们,显然不会包含刘邴,那么,她指的就是自己和三皇子了。
    全族、平民、大臣这些他都懂,可是……哪里来的兄弟之血?
    安帝目光中喷出怒火,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语声愈发沉厉起来,“你说清楚些!什么兄弟之血?!”
    皇后状似讶然,勾唇道,“呀,陛下难道不知道么?您那宝贝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三皇子面色更加阴沉,低头看着脚下的白玉砖。
    “怎么死的?”安帝神情一紧,抓住锦被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原来殿下不知道?”皇后意有所指地又看一眼三皇子,“我还以为,重华将太子一案的调查结果告诉您了呢?”
    听到皇后这么说,安帝的脸色越来越黑,“重华呢?你们把重华怎么样了?”
    皇后愈显讶然,张唇装模作样道,“呀,重华的下落您也不知道?现在三皇子正满建邺派人找她呢?妾还以为是您将重华藏起来了呢?莫不是……”她眼珠子滴溜一转,“莫不是这里头沾染的血,不光有兄弟,还有兄妹?”
    听到这里,安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听得“撕”的一声,手下太过用力,锦被被他扯出一个豁大的口子来。安帝的目光愤然转向三皇子,似要从他面上看出几分端倪。
    “老三,你……”
    安帝蠕动着嘴唇,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目光紧紧黏在三皇子脸上。
    如果目光是刀子,安帝早就在三皇子面上剜出一道口子来了。
    三皇子不敢与安帝对视,愤恨转了目光瞥向皇后,眼中写满了不郁和愤慨,显然在无声地责问皇后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抖落出来。
    皇后只做不知,唇角依旧噙着浅浅笑意。
    安帝瞧着两人的神情,一颗心却是蓦然森寒。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三皇子,嗫嚅着唇道,“你……你……太子之死……和你什么关系?”
    三皇子眉头一皱,不耐烦道,“父皇,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安帝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绪,一阵气血涌上,喉咙中传来腥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