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萧然则和乔珩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把小毛球安置在床上的被子里,两个人才坐在桌边,等萧然开口说明前因后果。
……
萧然经历的事情原本听上去肯定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但崇明道人也是涅槃重生,再加上乔珩活了不少年岁,见多识广,再来理解这一段传奇,就没那么困难了。
待听到萧然被逼自爆元婴,乔珩的心中顿时一紧,随即生出一股怒意,似也经历了这份痛不欲生一般,眉头紧锁,面色深沉。
萧然见状,伸出手摸摸他的眉心:“没事了,已经过去挺久了……说实话,就那么一下子的事情,我都不记得有什么感觉了。”
萧然说不记得有什么感觉,其实是骗剑修的。
他们都经历过结婴……当初结婴有多痛苦,自毁元婴的痛苦就是那时候的百倍千倍。
所以哪怕是一瞬的事情,也足以让人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乔珩对此心知肚明,听萧然反过来安慰自己,遂抓住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剑修虽早已将本命灵剑炼化,但年幼时皆是用的实体,所以手掌有茧。
但萧然十分喜欢摸乔珩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让萧然觉得舒服的温度。
哪怕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牵着、握着手,也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欢喜,能够驱散心中的愁闷愤恨。
“我得到的混元珠,原本只能允我神识进入,就算肯舍了肉身,也只能在里面待不到半个时辰,所以后来被庄蓬阳追到,也算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才选择这条路的……现在想来,竟然因此置之死地而后生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然轻轻地捏了捏剑修的手指:“而且还因祸得福,不知道怎么的,让混元珠与我神识相融,如今我已经可以自由进出,只是因为修为不高,只能看到小福地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雀跃。
他之前一直带着小毛球,因为从未与人说过,所以不知道带人是否也可以进出,
于是萧然立刻试了试,结果发现他并不能带乔珩进入,顿时觉得十分失望。
乔珩对能不能进萧然的小福地倒没有太在意。
见萧然似乎很失望的样子,他思索了一阵,道:“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小福地展现的范围跟你的修为有关……所以能不能带生灵进出,能带怎样的生灵进出,可能也跟你的修为相关。”
萧然闻言,觉得乔珩的假设很有道理:“如此一来,要么就想办法再找别人试试,要么就抓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
他如今是金丹后期,离结婴的那一步之遥,却不是容易跨越的一步。
三十岁之前结丹,已经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想马上结婴,除非遇到了跟在烈阳仙岛里碰到同族的羽化仙人一样的大机缘。
“修炼还是要循序渐进,不可贸然行事。”乔珩觉得这小福地能够让萧然进去,就已经让人十分满意了——它的存在,起码让萧然更安全几分。
讲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萧然心中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有些事情一直憋在自己心里,无人可以分担,原来比他想象中还要辛苦。
所以一旦有人表示愿意和他分享,而他也愿意相信对方,将一切坦诚相告,这感觉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说完了“重生”的事情,自然就要开始讨论白旭承的问题。
“白旭承跟我说的袁琴已经殒命,却提也不提下落不明的易章……这其中肯定有深意。”
自己一个人想问题,总是比不上两个人一起想问题的,萧然立刻对乔珩说出了自己的不解。
“难道,当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萧然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你觉得是白旭承背叛在先,将你的行踪透露给庄蓬阳……但你如何能确定,当初知道你藏身之处的只有白旭承艺人,而你最后看到的那个冷眼旁观的白旭承,就是真正的白旭承?”
萧然听到乔珩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
“你说的对,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对方是易容了,或者用了什么法宝变成了白旭承,我也很难注意到……我不能百分之一百肯定那是谁,所以也存在认错的可能性。”
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被庄蓬阳和其他人围追堵截,当然不是没有恐惧害怕的。
看到“白旭承”的那一刻,才让他将这些恐惧害怕暂时压抑——他怎么可以输给这样一个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小人?
获得新生之后,他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炼气小修,不要说想办法查当年的事情,就是保住小命,也是花了心思、动了头脑的。
这样一路走过来,竟是没想过要将当初的事情查一查。
“当然,也不排除此人确实参与其中,还是要想办法查清楚才是。”乔珩不会再让萧然一个人承担这些事情,就算要报仇,乔珩也会陪着他。
“白旭承突然提到袁琴,让我觉得很像是在暗示什么……莫非,他说袁琴,其实是在暗示他已经知晓易章的下落?”
“这个易章,可能是了解事情经过的人,或者通过他,我们能知道一些真相。”
萧然点点头,表示自己亦是这样想的:“先查傀儡偶的事情,再回这里,当面问问白旭承!”
要么当年是白旭承被自己误会了,他现在没有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庄蓬阳,就是想解释清楚;
要么他确实参与了那件事,只是现在因为还有所图,比如对混元珠抱有想法,想抢在庄蓬阳和其他人之前展开行动。
这一次,萧然身边有乔珩,他无所畏惧。
第134章 炉鼎
第二天清晨, 萧然和乔珩等人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散修盟盛武真人的洞府。
说起这个盛武真人,因为他的洞府离极西之地不远, 萧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除去盟主灼羲真人和魔道大战后下落不明的莫空真人, 散修盟如今还有九位元婴道修。
所以即便散修盟内唯一的化神道修鸿海老祖和道侣莫空真人同样不知所踪, 散修盟在中原道修门派的地位依旧不低。
不过,跟门派里那些道修们因为师兄弟的身份而关系紧密不同, 散修盟的各位真人之间联系相对平淡一些。
虽然他们都秉持散修盟的盟誓,但若说要为散修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恐怕还不至于。
而且和那些门派家族的道修们自诩正道不同,散修盟的几位大能性格迥异,还有些为人处世颇为乖张,亦正亦邪。
这个盛武真人就是这样一个世人褒贬不一的人物。
“此人在魔道大战中为散修盟立功无数,但他喜好美色, 男女不忌,而且还好用炉鼎,在极西之地的名声不算太好。”
萧然已经跟乔珩坦诚了身世, 所以也不避讳在他面前谈起极西之地周围的人和事,继续道:“他曾经诱骗极西之地的妖修当自己的炉鼎, 被白旭承教训了一次,表面上确实不再恣意妄为,但估计私底下还是死性不改。”
因为他们身边还有建泉真人和散修盟的修士等外人在场, 所以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传音入密,并没有公开交谈。
乔老祖在遇到萧然之前一心修行剑道,过得是清心寡欲、正心不移的日子, 为人再严肃端方不过了,此时听到“炉鼎”二字,不免眉头微皱。
双修之术在修士之间并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
事实上,若道侣在床笫间“行事”得当,完全可以达到水乳交融、两相得宜的效果。
但是炉鼎一说,却不在“双修”之列,因为这完全是单方面受益、损人利己的事情。
作为被采补的一方,也就是做炉鼎之人,不要说从中得宜,长此以往想保住修为和健康,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那些好用炉鼎的道修与那些用邪术采补的魔修的唯一区别,只在于他们会不会对炉鼎“赶尽杀绝”罢了。
为了保住炉鼎的性命,那些大能往往会用各种上好的丹药养着他们。
有的等炉鼎到了一定的年岁,就放他们自由,或者允许他们留在自己洞府继续修炼。
以至于有些容貌出众、体质特殊,出身和天赋却不好的小修,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做炉鼎,求得大能庇护。
“我们只是去找糜氏的两个幸存者,与盛武估计没什么交集,”萧然偷偷牵了乔珩的袖子:“他们散修盟自己都管不了,我们也只能听听就好。”
这世上不幸的人有千千万,哪里能一一顾及……更何况人家也许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救赎。
乔珩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袖子,也明白萧然说的意思,遂点点头。
周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俩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着“小动作”,心中不禁又好笑又羡慕。
很熟悉乔珩,也对萧然越来越了解的周溪猛然发现,这两人之间的联系似乎比以往更为紧密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原以为自己这个小徒弟跟他师弟崇法一样冷情冷性,一不小心恐要孤独一生,哪知道百年不见,他的情缘已至,再不用长辈操心……
——哎,现在看看,该操心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牵小法的小手……想想还真是心酸啊!
……
盛武真人的洞府与散修盟据点所在的德山镇一样,就在极西之地与中原的交界处。
萧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喜好颜色的元婴散修,却发现对方与他想象的模样极不相符。
只见在洞府门口迎接他们的修士中,为首之人乃一身着暗紫色外袍的元婴道修,容貌姣好甚似女子,肤如凝脂,媚眼如丝。
萧然脑海中不禁蹦出一个疑问:若是盛武是这幅模样,那他的炉鼎……该长成什么样子?!
由于当初魔道大战,散修盟的主力并不完全在一处,所以崇明道人也没有见过盛武,此时见到真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吃惊。
——当初以“善战”闻名的盛武真人,竟是如此行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方盛武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乔珩身上,他微笑着上前拜道:“吾等在此恭迎乔老祖多时,还请老祖随吾等入内。”
萧然在乔珩身边,眼见此人双目含春地看着他家的剑修,心中顿时一片火起。
乔珩皱起眉头,对这个散修放肆的目光极为不喜,他冷淡地道:“有劳。”
方盛武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的态度,继续笑着道:“请。”说话间就带着他们往洞府里走。
极西之地与中原的景致极不相同,但方盛武洞府内的建筑却极类中原。
举目可见诗情画意的小桥流水,精致秀气的亭台楼阁……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在南方的某个门派之中。
“据说方盛武原本是南方人,父母被魔修所害,后来因缘际会进入了散修盟,直到魔道大战之前一直都留在南部发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魔道大战之后突然举家搬到极西之地了。”
萧然时刻注意着方盛武,恨不得他离乔珩越远越好。
可惜对方并没有“听”到并遵从他的心声,越靠越近,让人火大。
“乔老祖和各位旅途劳顿,不若先去客院安顿,休息片刻,再到糜氏族人处问询,免得太过辛苦。”方盛武巧笑嫣兮地看向乔珩,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想亲近他的模样。
可惜乔珩原本就对他没有好感,见到本人之后更是毫无好感可言,于是态度自然更加冷淡严肃地道:“此处据德山镇不远,并不辛苦,所以还请盛武真人安排吾等与糜氏族人见面,尽早解决问题。”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方盛武总算对乔珩的冷淡有了些反应。
他神色黯淡,带着几分委屈道:“既然乔老祖这样说,那我就尽快安排……还请老祖和诸位道友稍等片刻。”
……
因为乔老祖坚持,他们很快见到了糜氏的两个幸存者。
一个是糜氏旁支的庶子,名叫糜向瑞;另一个则是入赘糜氏而改名叫糜向融的男子。